穆以姌放过艾倪,靠回椅背上,“知道了就好,知道了就别再乱发消息,考完了你也应该好好休息。”
“之前不是说小官同学要你陪他去哪里玩,我报销!我们大少爷辛苦了,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她努力赚钱的乐趣不就在这。
一边一直在偷听的李不惑闻言,面色不愉。
时攸隰笑了笑,他看着窗外的高速路,声音低柔:
“他那个人有病,我不想跟他一起玩。”
“我只想跟姐姐玩。”
穆以姌:“你这样,让小官同学知道了他会很伤心的。”
时攸隰:“他不会。”
伤不伤心什么的,无非就是多送几个实验活体的事。
“而且,官识延他随身带刀,总想把我当成他的实验对象。”
时攸隰压低声音,嗫嚅:“跟他在一起很可怕,很吓人。”
“……”
此刻,远在官颐实验室里的官识延从梦中惊醒,他刚刚好像听见谁在骂他?
少年的声音通过电流有点失真,听上去还真挺像个乖巧的好好学生,听得穆以姌都差点信了他的鬼话。
想起时攸隰这家伙小时候是怎么威胁的官识延,穆以姌就觉得好笑。
“那就不出去玩了,在家里休息几天?”穆以姌好脾气道。
时攸隰不愿意:“就我一个人在家很孤独,晚上睡觉也很可怕……”
“……”
坐在他旁边的林伯委屈地抱着一捧向日葵,听到这句话,哀怨地看了一眼身旁的少年。
他不是人吗?!
穆以姌也笑骂:“怎么会没人?林伯不是人吗!”
林伯忿忿瞪着少年:就是!好歹小时候也帮你换过纸尿裤!
这不算过命但胜似过命的交情,还不配跟你在同一个屋檐下睡觉了吗!
时攸隰看着老人幽幽的眼神,微微挑眉,略一点头,改口:
“林伯回利国探亲了,得好几天才回来。”
穆以姌:“啊?我刚还让他把花给你,这就出国了?”
“对,等一下就走,不信我让他跟你说?”
时攸隰点开外放,跟林伯两相对视几秒,缓缓扬起一个人畜无害的笑。
林伯:“……”
他抱紧了花束,颤抖地抹了把脸。
“嗯!夫人,我马上就要去机场了!今天晚上只有少爷一个人在家里,他还是个孩子啊!真的很让人不放心啊。”
穆以姌:“……”
如果只有时攸隰再说,穆以姌还不信,但说话的人是林伯,这真情实感的一听就是真。
穆以姌有点动摇了。
花园别墅里,除了林伯,其他家政阿姨和佣人晚饭过后就会离开。
林伯要是也不在,那还确实是只有时攸隰一个人在家。
时攸隰仔细听着手机里的动静,乘胜追击。
“今天还是我考完的第一天,可是连个帮我庆祝的人都没有……”
“姐姐每次都说得好听,说要庆祝,结果都是骗我的。”
穆以姌听出他是真的难过,眉头紧皱:“ ……没骗你,会给你庆祝的,你在家等等,最迟明天我就回去,要不你过来,我带你在海市玩两天?”
姐姐还不知道自己不能随意离开帝都?
时攸隰沉默一瞬,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对面的穆以姌就改口了。
“不行,你还是在家等我就好,我很快就回去,不想一个人的话不然就去千木度假村?赫连歆不是在那里拍戏吗,你刚好可以去找她玩。”
“不去!为什么又要我去找她!”时攸隰冷声道。
穆以姌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
刚刚在考场不是跟赫连歆笑得挺开心的吗?怎么一下变脸……
“你刚刚不是……”
时攸隰却是打断她,“我就在家里等你。”
二话不说,挂了电话。
林伯见少年本来带笑的俊脸瞬间阴沉下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先哄道:
“夫人一定是有正事,应该很快就回来,少爷,我们回去边吃饭边等夫人吧?”
从时攸隰考完试到现在已经过去快三个小时了,还跑遍了几个能去海市的高速路,折腾半天他一点也不感觉饿一样,就只顾着给程姌打电话。
时攸隰凝视着手机,恨不得盯穿了这把手机,可却没人再打电话过来。
“咚咚。”车窗被人敲了两下。
时攸隰冷抬眼梢,看着窗外的人,“有事?”
车旁的两个穿着黑衣服的男人对视一眼,有些无奈地看着时攸隰。
“大少爷您先回去吧,没有先生的允许,这车我们是没法让您过的。”
时攸隰:“所以我就在这等着。”
帝都跟海市的路程只需一小时,过了高速路出口就能到,但就这么 10 几公里的距离,时攸隰都无法越过。
少年执拗又幼稚地僵持着。
他们的车大刺刺地霸占在两条 etc入口处,造成了不小的堵塞。
两个男人面面相觑,但时攸隰的态度很强硬,向来好说话的少年此刻冷冽得让他们不敢靠近,急忙忙地去跟站员交涉,另一个则在跟上头打电话。
林伯在一旁看着又气又好笑。
好像只有在程姌的事上,才能见到这个男生这么孩子气的一面。
他偷偷给时司和花臂发消息,让两个人想想办法,给先生求个情。
时司和花臂的电话也先后打到时攸隰这来,但时攸隰看都不看直接挂断。
这么僵持半小时。
手机里有了新的来电。
看着来电,时攸隰没有意外,他接起电话。
“父亲。”
“你想做什么。”
时攸隰:“我想去海市一趟,隔天回。”
时言的声音平淡:“理由。”
时攸隰抿了抿嘴:“……我听说时笾纪去海市了,还跟门里的几个老董见了面……我想去看看。”
本以为时言会拒绝,但男人沉默了几秒,“呵……可以,但有件事你得先去做。”
时攸隰心里一喜:“好!”
……
海市国道。
第一次被时攸隰挂电话,穆以姌有点懵,也不知道又触碰到这家伙那个点了。
少年这次像是比以往都生气。
她想打回去哄哄,但车子已经驶入一片住宅区,放眼望去是低矮,层次不齐的民房。
背靠矮山,面朝繁华的世贸大厦,夹杂在中间的城中村,古临村。
“夫人,我们到了。”
李不惑下车,看着里面盯着手机看的人,他沉着眼敲了敲车门,“到了,先做正事。”
“程姌!”
穆以姌叨叨:“知道了知道了!催催催,不知道仙女不能催的吗!”
李不惑看她发完消息后还紧握着手机,冷哼:“你还真是被他勾昏了头,怎么,是原来酒肉林池的生活过腻了,想换个口味了吗?”
“……”
李不惑明明在嘲讽她,但穆以姌却品出那么一丝微妙隐晦的意味。
她对上李不惑的视线,半响笑道:
“怎么会,你知道我不忌口的,对时攸隰好只是因为时言,合约一到就没关系了。”
李不惑眯了眯眼,“呵,你最好是。”
“行了,行程很紧,速战速决。”
穆以姌领头,几个人一齐进了城中村的街道。
这里有许多住户已经跟程姌签了协议,不少门店和民房都关掉了。
他们只拿到了百分之八十的拆迁同意书,今天来就是为了说服剩下的几家。
除了个别几户胃口大,在李不惑的花言巧语下,双方也算顺利达成约定。
随行的律师对照文件上的数据,点头道:“小程总基本都搞定了,就只剩下赖建生那家了。”
“……”
穆以姌皱眉,抬眼过去,一百米开外有几栋并在一起的环形筒子楼。
——“古临村最大的住户赖建生,这人比较麻烦。”
想起刚刚李秉承最后说得那句话,穆以姌有点犹豫。
李不惑疑惑地看着停下脚步的女人,“怎么了?不走吗,现在这个时间,赖建生应该在家。”
自从知道古临村要拆迁了,这里的户主基本上每天都在家,随时等着送钱的人来,这钱可是关乎他们祖孙三代的富贵。
估计从他们进村开始,消息就传遍了,不怕找不到人。
心里不好的预感太强烈,再加上刚刚还遇到了时笾纪……
反正她留了后手,不差这时。
“算了,他是这里最大的户主,得特殊照顾一下,你找个地方,晚上把他约出来谈,他的要求绝非一般,不能让村子里的其他户主知道……”
“———人在这!”
几人一愣,同时朝前看去。
就见十几名男人气汹汹超他们走过来。
“小程总!”为首的是一个中年男人。
穆以姌不动声色地打量几人,点头,“彭先生,有事吗?”
彭志紧窄狭长的眼睛在她身上转溜了一圈,又看了眼他们前头赖建生家的那几栋楼。
冷哼道:
“小程总我反悔了,刚刚签的那个同意书不做数!”
“彭先生,签已经签了,合同改不了,更何况我们已经努力满足你所有的需求了,你可不能出尔反尔。”
李不惑挡在程姌面前,他不知道为什么刚刚才点头答应的彭志突然改口。
但这群人来势汹汹,一看就是来挑事的!
“什么满足了我的需求!你们这群看人下菜的东西!”彭志狠厉地逼近,眼里有着贪婪的欲望。
“我刚刚可是听说了!你给隔壁吴生的条件是市中心三套房!还有一百万的现金!凭什么给的我就是三区的房子!”
“这不公平!我也要市中心的三套房,不!四套房!还有现金!”
“我有四个儿子,一人一百万!四百万的现金,否则我就上政府那告你们去!”
穆以姌气笑了,“彭先生,说话之前先问自己配不配。”
“你什么意思!”
“吴先生家可是独楼独栋,而你们,一层平楼,还出过人命,也就只有我们程氏才愿意买你这样的凶宅。”
“想捡多大的肉,也得看看你的破碗装不装得下!”
“合同已经签了,你如果有意见可以自己找律师来评定。”
穆以姌拉了一把吓呆了的律师的手。
“艾倪,走!”
“爸!合同在那人手上!”一个年轻的男人眼尖看到律师手提的包,扑过来。
“把合同抢过来!”
瞬间!
身后十几名男人群群朝穆以姌围上来!
其中有几人去拽拉着律师跑的穆以姌,被李不惑拦下。
“别让他们走了!合同在那个男人的包里!”彭志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根木棍,朝挡在面前的李不惑手臂甩上去!
“啊!”
穆以姌惊得回头,“李不惑!”
“夫人小心!”艾倪推开她,踹开扑过来的人。
穆以姌今天为了见李秉承,只穿着高跟鞋和裙子,踉跄地被推开,站都站不稳。
就在这时,艾倪空着的后背处,彭志的儿子狰狞地拿着一块砖头朝少女的后脑拍去!
穆以姌瞳孔紧锁,呼吸都停摆了。
想也不想,扑了过去。
“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