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拔火罐吗姐姐？”
    “......”
    穆以姌的盯着面前的人，瞳距因为震惊不受控地散开，视线白花花一片。
    时攸隰的身体偏凉，刚撑住他的时候穆以姌是这么想的。
    但现在。
    她感觉自己的左手就像碰到正在烧水的水壶上，热源传递，持续升温。
    手指猛地被灼了一下，穆以姌回过神，错开他的视线，收回膝盖站稳，扣住时攸隰凑过来的脸。
    穆·容嬷嬷·以姌勾起阴险的笑：“我还会给你扎针呢。”
    时攸隰仰着下巴，蹭她手心，“那一起？”
    他刚想顺着她的手腕往上顶，下巴温热的触感一下消失，时攸隰不满地蹙眉，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迎面盖上来的毯子罩住整个上半身。
    穆以姌隔着毛毯戳了戳少年的脑袋，语气医院的女医生一样样的：
    “还一起？跟吊针一起要不要啊？赶紧给我把衣服穿上！敢复烧小心我用刮痧板给你刮层皮下来。”
    “........”
    时攸隰扯毯子的动作一顿，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地把前胸捂住。
    穆以姌：“.........”
    这半露不露的不是更要命吗！
    那白皙宽展的肩膀和半露的背脊看得穆以姌莫名烦躁，她气急败坏地说：
    “你只遮前面就不会着凉了？你是想把自己烧成鸳鸯火锅吗！”
    时攸隰滴溜地盯着她，视线在她绯红的脸颊停留片刻，听她气呼呼地骂完才慢吞吞转过身。
    “我只是想擦个药。”
    穆以姌：“.......”
    少年扭过头，勾着她的小拇指晃了晃，“不脱光我自己擦不了，下次不这样，姐姐就容忍我这一次，行不行？”
    “........”
    穆以姌盯着他后背深浅不一的青紫淤痕瞬间哑火。
    还骂他是鸳鸯火锅呢，穆以姌你就是个脑袋空空的清汤锅！
    憋闷地闭了闭眼，她抬手触上时攸隰的后背，怕弄疼他只虚虚地碰了碰，“什么时候弄的？”
    没等他回答穆以姌急切道：“先告诉我药在哪？”
    时攸隰又转头问：“可我还没穿衣服——”
    穆以姌：“再废话回医院！”
    青肿的皮肤被人戳了戳，一直被忽视的疼痛感猛地激上来，时攸隰爽得手指一缩，哑着声音道：“在电视旁边，最左边的柜子里。”
    穆以姌连忙去找，那箱子很特别，是几个堆叠的塔箱，她掀开第一个，一眼就看到了写在里面的几个字。
    “哥送你的百宝医药箱，想谢我就按时吃药！”
    不用想都知道是官识延写的。
    穆以姌把里面小型医药箱提出来，露出压在底下的分装药盒。
    一盒，两盒，三盒...
    比以前还多....
    “姐姐？”
    “噢”穆以姌回神，又看了一眼里面散落摆放的东西，她关上箱子走到沙发边。
    对着淤青喷药，穆以姌一下下揉着伤口，一块块揉过去，越揉手下的肌肉绷得越紧。
    “我太用力了？放松点。”穆以姌拍拍他的肩膀，转移话题，“你还没告诉我怎么弄的。”
    时攸隰低着头吐出一口气，“用力一点好得快，没怎么弄的，就是撞到了——”
    穆以姌冷笑：“别给我说是摔倒了撞墙了，这么多坑，你撞得那堵墙叫月球表面吗！”
    少年闷笑几声，抽张湿巾把穆以姌沾满药的手擦干净，“去时门处理事情弄到的。”
    时门？
    穆以姌一下就想到了特莎，从木旖冉的信息来看，木旖冉搬到时攸隰隔壁也就这一周，估计这一周特莎跟她背后的叛徒搞了不少事。
    比如找人袭击时攸隰？
    她问：“是那几个叛徒搞得吗？”
    时攸隰回卧室换了一件衣服，房门开着，声音一虚一实，“嗯，是有点麻烦，不过应该很快就能解决了。”
    穆以姌疑惑道：“为什么？”
    时攸隰抱着一个东西走出来，“姐姐不是要做我的间谍？虽然你的演技不好，但我的演技很好，所以吊住那背后的人不是问题。”
    他说什么穆以姌已经没在听了，只直直盯着时攸隰从琴箱里拿出来的大提琴。
    时攸隰坐在她身边，少年赤足踩在地毯上，双腿间立着一个闪亮独特的大提琴，浑厚的音色响了几声，一首生日快乐缓缓接上。
    穆以姌：“.........”
    一首生日快乐不长，时攸隰停下动作，看着身侧发呆的人，“好听吗？”
    穆以姌怔愣道：“嗯？”
    时攸隰拨了两下琴弦，“姐姐知道我第一次听到生日快乐歌是什么时候吗？”
    穆以姌想也没想，脱口而出：“你生日的时候。”
    时攸隰笑了一下，“不是，是别人生日的时候。”
    穆以姌一愣。
    “那时候母亲刚生病，但还没那么严重，还可以一个人出门，那天是她第一次去时门接我...”
    时攸隰满头大汗的看着出现在训练室门口的女人，然后跌跌撞撞地跑过去，他想去牵白笙笙的手，但自己刚刚训练划到刀片，手心还有血痕，很脏，手指搅了搅背到身后，他仰头问白笙笙。
    “母亲是来接我回家的吗？”
    时叔叔最近又去找他了，男人变得很奇怪，总是会对他动手动脚，有时候他醒来会发现自己旁边睡着全裸的男人。
    他有点害怕，离他去中宅的日子还有几天，所以这几天加倍训练，练得还都是器械，最好能受伤然后住院，离那个男人远一点。
    但母亲今天来接他了！
    是不是他就可以跟母亲回中宅过夜了？！
    男孩期盼的看着她。
    又大又圆的眼瞳跟她很像，但跟他更像。
    白笙笙松开紧握的手，从包里拿出一个眼镜直接带到男孩身上。
    “这样就不像他了，真好看....”
    时攸隰觉得不舒服，这个眼镜太大了，还重，而且带上这个什么都看不清，他想去摘，但听到白笙笙那句“真好看”又硬生生停下手。
    白笙笙眷恋地拂过男孩的眉头，然后牵着时攸隰去了一个会场。
    时攸隰很累很饿，训练消耗他很多体力，但还是一声不吭地跟着白笙笙去到类似后台的地方。
    一过去就听到震耳欲聋的歌声。
    旋律很简单，甚至有点土。
    很多很多人在唱。
    时攸隰瞪大眼，黑眼珠都翻到头顶去了，从眼镜的上方看过去，他看见被人群包围住的一个小孩，和那个蛋糕。
    原来那群人是在祝女孩生日快乐。
    怎么过生日的时候还需要唱这么土的歌啊。
    已经过了六次生日的时攸隰第一次知道在吹蜡烛前还要唱歌的。
    就不怕那个唱着唱着蜡烛被口气吹灭了吗？
    时攸隰第一次听，他不自觉地在心里哼上了，哼着哼着，直到他发现白笙笙不在他旁边，他惊慌失措地往周围跑，从一堆花花绿绿地衣裙里找那抹白色。
    眼镜太大差点就掉了，时攸隰只能扶着眼镜在人群里到处乱窜，什么都看不清，体力不支让他狂冒冷汗头脑发晕，以至于自己跑到了高高的台阶边都没意识到。
    “……”
    从回忆里抽身，时攸隰的视线聚焦在女人的脸上。
    “这歌越听越没意思，跟催眠曲一样，也为什么都喜欢在过生日的时候唱，也不会唱腻。”
    他这话里有少见的懵懂和顽皮，穆以姌听得好笑，“能为什么，因为它叫生日快乐歌呗。”
    时攸隰撇嘴：“哦，原来是歌名的问题。”
    穆以姌摇头，“不是名字的问题，重点不在于唱什么歌，而在于要唱给谁听。”
    “……”
    “就像吹蜡烛一样，唱歌的人希望寿星快乐，而寿星吹蜡烛是为了愿望成真的快乐。”
    “只是希望快乐。”
    “双倍快乐有愿望加成，让寿星许的愿更容易实现。”
    这句话幼稚的不行，搁现在连一年级的小朋友都骗不过，穆以姌也就哄哄时攸隰。
    但没想到他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而后笑道：
    “原来是这样，难怪我许的生日愿望就没实现过，原来是少了一个给我唱生日快乐的人啊。”
    “……”
    少年的语气随意又带着一点自嘲，穆以姌看着他虚浮上翘的嘴角，突然说：
    “对不起。”
    时攸隰扭头，两个人对视半响：“姐姐为什么要道歉？”
    “……”
    穆以姌看向那把大提琴，不管是从外观还是音色上都可以看出它保存得很好，穆以姌查过厉呈酒店坍塌的新闻，她不知道时攸隰是怎么从那样的废墟里将大提琴刨出来的。
    她抿唇：“答应要给你庆生，但还是没做到……”
    “其实我当时猜到程厉他们会搞事的，我只是没想到程袁居然是个披皮黑，本来想等给你庆生完在说这事……”
    穆以姌瞅他依旧面无表情的，只能继续疯狂给自己找补，“我知道我说这么多都是借口，但还是——”
    时攸隰冷冷打断她：“知道是借口又为什么要说。”
    穆以姌无辜脸：“我觉得你老阴阳我。”
    “……”时攸隰气笑了。
    见他脸开始发臭，穆以姌连忙哄道：“我怕你介意，怕你不开心！”
    时攸隰冷笑一声，撇开脸不看她。
    穆以姌厚着脸皮继续哄：“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道歉我补偿你！虽然那一年的生日祝福补不了了，但礼物可以补的嘛！”
    “就是那些冒牌的便宜玩具都是限量款的了，”
    想到他喜欢精致又廉价的东西，穆以姌为难道：
    “只能买正版的给你，你将就收了？”
    时攸隰：“……”
    他闭了闭眼，把琴弓丢沙发上，贴近她，“我不要那些礼物。”
    穆以姌：“那你要什么？”
    时攸隰审视她，“姐姐能给吗？如果是很贵重的东西。”
    穆以姌自觉自己的诚信在时攸隰那已经没有了，为了挽回，她举手发誓：
    “能，肯定能！”
    她没钱，那特莎跟她上司还能没钱吗！
    不是说只要能接近时攸隰什么都能做到吗！不给也得给！
    贫穷如狗的穆以姌豪气一挥手：
    “刚好快到你 18 岁生日了吧，不管是多贵的东西，我都能买给你！”
    时攸隰静静看着她，直到穆以姌说完，才握住穆以姌伸出来的四根手指。
    时攸隰正经又认真地说：
    “如果我要的是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