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会留在时攸隰身边。”
女人的话说得简短清楚,康迪斯却像聋了一样,手下的力道松开,“什么……你刚刚说什么?!”
穆以姌趁机挣脱了康迪斯的钳制,退后着拉开一定距离,尽量客气道:
“我会留在哪都是我自己的选择,我自己决定,谁都无权干涉,时攸隰一样,你也一样。所以康迪斯你不要在这件事上继续插手,认识你我很开心,咱们就这样一直做朋友就很好。”
康迪斯还在震惊,打破砂锅问到底,“为什么?可是你的弟弟还没救出来不是么?而且……你不喜欢时攸隰吗?”
虽然这么说实在是让康迪斯很气闷,但他看过木旖冉在跟时攸隰相处时的眼神。
不一样的……
那就是跟别人不一样!
女人在时攸隰身边无意识流露出来的笑和纵容,下意识依靠和对时攸隰自然又亲密信赖的肢体触碰。
都跟她在面对别人时一点也不一样。
说白了,康迪斯跟时攸隰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他们都见过太多这类虚伪假意的女人。
康迪斯最清楚什么是演出来的爱意,也能一眼识别出那些女人浅薄的爱意里,有几分是因为世俗的权钱。
但康迪斯唯一看不懂的是木旖冉的眼神。
在看向时攸隰的时候,那双棕色漂亮的眼瞳里面好像藏着他所不能理解的,超脱一般喜欢的感情。
只是纯粹的,只属于时攸隰一个人的。
让他无比嫉妒。
他一直确信木旖冉对时攸隰是有感情的,而在越来越清楚时攸隰是个什么样的人后,康迪斯才想要带她离开时攸隰身边。
但现在女人却说她不会留在时攸隰身边,那是不是……是不是意味着他有机会了!
穆以姌不知道自己说得清清楚楚的话,到了康迪斯脑子里能曲折成什么样子。
只是在听到“你不喜欢时攸隰吗”这句话后,她陷入短短沉默。
她喜欢时攸隰吗?
毫无疑问,她喜欢的。
这两天穆以姌都在想,她在过去破茧抽丝,在陪伴时攸隰每一分一秒时所感到的开心激动,都不是因为这份喜欢沾上了男女之间的情爱。
一点也不是。
即便穆以姌清楚地知道,现实时间线里的时攸隰是一个比她还大两岁的成年男人,但也不能掩盖掉,在她这里,时攸隰只是一个她看着长大,真心疼爱也依旧会一直好好疼爱下去的“弟弟”
因为自己的私心,穆以姌在时攸隰身上找到了寄托,这样的喜欢好像伪善又卑劣。
所以穆以姌怎么样都说服不了自己,让本来就不对等的感情发生质变。
她很好,时攸隰现在也在变好,那就够了。
不应该再给两人牵上更深的羁绊。
“……如果你的喜欢指的是情爱的话,”穆以姌对康迪斯摇头,“那我很清楚我不喜欢他。”
康迪斯怔愣过后面上狂喜,“那我——”
穆以姌挑眉,“但我也不喜欢你。”
康迪斯:“……”
穆以姌揉了揉手腕,抬脚朝内厅走,身后的康迪斯亦步亦趋地跟上来,穆以姌以为他还不死心,回头说:“我刚刚说的应该很清楚了吧,要是你还想跟我说话,那咱们就只能做朋友,不行,那还是保持该有的师生距离。”
康迪斯为了能跟她多点话题,每天都在看 华人的热词热题,比喻比得有模有样的。
“冉,我知道你想抱金大腿,可为什么不选我,你敢说捡到我的手机不是有预谋的接近?是我的大腿不够粗吗?”
穆以姌:“……从哪学得这么神经的词?”
康迪斯不觉得神金,这词很贴切。
一步步走到她面前,高大的身影将光挡得严严实实,“你一直拒绝我,是不是因为觉得我太幼稚,在你眼里,时攸隰是一个成功的继承者,而我只是个吃喝玩乐的富家少爷,你觉得他能帮到你的事情我却做不到,是吗?”
穆以姌见他冥顽不灵,也懒得找借口,挥了挥手,“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语气轻佻得像个渣女。
本以为这样敷衍的回答能挫退康迪斯,但英国少年听了却默默地道:“……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证明他不比时攸隰差,证明自己对她的喜欢不比时攸隰少。
丢下这句壮志豪语,康迪斯留给穆以姌一个深沉的背影。
“……”
等人离开了一会,穆以姌才慢吞吞走到内厅里,里面依旧光影浮华,受邀来的人都是跟时门有往来的世家和当地的贵族子弟,穆以姌一个都不认识,她下意识地用眼神寻找本该在人群中心的时攸隰,但看了几圈都没看见人影。
手包里的首饰盒顶着她手心,原本包含祝福真心准备的赠礼现在却变得有些烫手,她刚想打电话给时攸隰,这时,余光里瞥见一个低着头从人缝中穿越的身影。
那是特莎?!
穆以姌定睛看过去,只见那道穿着侍者服的瘦高背影瞬间消失在人群后,穆以姌急忙跟上去,以防万一她开了手表上的紧急定位功能,时攸隰跟时门的保镖都会收到定位追踪。
她急步跟着人影消失痕迹走,就这么走到了侧门,尽头是后厨的仓储间,穆以姌犹豫了一瞬刚要走过去,身后一阵低冷地声音响起,“你要去哪?”
穆以姌回头,看见面无表情的少年,“你在这呢,我刚刚想找你来着。”
时攸隰瞥了一眼她身后厚重的门板,眼角拉平,“找我做什么?”
“我……哎!”不等她回答,时攸隰拽着人往厅里去,里头的人都认识今晚的主角,见时攸隰拉扯着一个女人,视线聚焦的越来越多。
穆以姌挣了挣手腕,“时攸隰,别这样拉着我,别人都在看呢!”
“都在看,所以呢?”时攸隰停下脚步,深黑如墨的眼瞳盯着她,穆以姌无端感到来自他身上的逼迫。
“……没所以,不好看而已,人家会以为我是你的———”
时攸隰音调上扬:“我的什么?”
“……没什么,”穆以姌生硬转移话题,“我刚刚看见一个长得很像特莎的人,给你发消息你没收到?”
时攸隰没说话,穆以姌看过去,却被少年冷冽黝黑的瞳孔刺到。
“……你”
“我去找我母亲,没看手机。”时攸隰突然说。
因为见到白笙笙所以才突然发脾气?
穆以姌只在刚刚来的时候才看见了时言,男人领着时攸隰在人客中交谈,倒是白笙笙一直没出来过。
这么多年,时攸隰跟白笙笙的关系一直没有缓和。
穆以姌软了声安慰:“是又生病了?她能来陪你过成人礼估计已经尽最大努力了———”
“生病?”时攸隰嗤笑,“她只是讨厌看到我这张脸而已,如果有的选,她根本不想来。”
少年的目光有些放空,盯着两人相牵的手问:
“姐姐是不是也觉得她很可怜,被迫跟父亲在一起,被迫生下我,如果能让她选一次,她巴不得什么都抛弃掉,包括她的亲生儿子。”
“……”穆以姌没说话。
她不清楚白笙笙跟时言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虽然讨厌白笙笙和时言以为人父母的做法,但如果真像时攸隰说得那样,一个女人,因为被冠以爱的枷锁,囚禁了心甚至失去对身体的掌控,那当然很可怜。
穆以姌不说,但时攸隰太了解她,清楚地知道她也在可怜白笙笙。
他感受着手心的温热,心里却在发冷,“但那是我以前的想法,后来我没再这么想过,姐姐知道为什么吗?”
穆以姌疑惑:“嗯?”
时攸隰注视女人清丽的面容,“如果没有父亲的那些逼迫,那就不会有我,我就遇不到姐姐了。”
“……你”
穆以姌发怔地看着他。
“我以前讨厌父亲,越长大越讨厌。”
时攸隰语气很缓,一字一句却清清楚楚,明明在告诉穆以姌却好像在自我说服,他抬头看着面前的女人。
“可是现在我才发现最像他的人是我,最懂他的人……好像也是我。”
“……”
时攸隰这番话说得前后矛盾至极,穆以姌不受控地跟他对视,她看不懂那双眼瞳里翻涌的情绪,少年身上极端的陌生和压迫让穆以姌心里莫名发慌。
“这话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