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阵雨来的快,去得也快,但雨没停,依然淅淅沥沥地下,伦敦的夕阳挤着云的缝隙照进来,天变亮了点,但还是没有车前灯来得刺眼。
时攸隰停在穆以姌几步外无言地看着她,又好像在等穆以姌回答他的话。
两个人无声角逐着,几秒后时攸隰缓缓冲她伸手,“姐姐,跟我回去。”
“……”
穆以姌眨了下眼,她偏头看了下身后,那些来路不明带着墨镜的男人将她和candice的后路堵的水泄不通,candice撂倒几个,还会有人堵上来,他们的目的只是为了等candice脱力了带人离开。
这些是什么人可想而知。
她彻底逃不走了也是可想而知。
这场逃亡都还没开始逃就已经亡了。
穆以姌无语又忿忿,她越想越不爽,视线看到时攸隰脚下已经融成稠状的药粉更是怒火中烧。
她冲时攸隰摇头:“不回!回去之后继续被你关起来吗。”
“我没想关着你。”时攸隰看她后退的样子,神情阴翳,“你不跑我就不会关着你,是你先跟我保证的,你先发誓了的。”
即便很敷衍,但时攸隰还是相信她,他怀着那一点窃喜,打算将所有窥窃她的人先都处理干净,时攸隰知道她心软,他也确实卑鄙,想利用这点讨赏邀功。
他只想让她高兴一点,不要再对他那么避之不及,只要待在他身边就好,这样时攸隰总有办法让她慢慢习惯自己,习惯两个人的关系。
可当接到她逃走的消息,还是跟别的男人走的时候,时攸隰都被自己蠢笑了。
他在想象他们之后的各种未来,她却在想着逃开他。
“姐姐以前总是骗我都没关系,我可以不计较,但这次不行,必须跟我回去。”
时攸隰一个跨步,来到她面前,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偏执和疯狂,受困于瞳孔里投影的女人的脸,这张脸一旦消失,禁锢在他身体里的一切就会冲破而出。
“计较,你想怎么计较?时攸隰,答应你的事我都做到了,我从来不欠你什么,我是我自己的,只有我自己有权利决定自己的去留,你不能把我关起来!”
穆以姌破罐子破摔,见时攸隰丝毫不退让,她开始发疯:“你要纠结发誓那也没办法,我对天发的誓,有本事你就让天劈死我!”
“...就是死也不跟我回去?”时攸隰自喉咙深处滚出一声沉闷的嘲笑,“很好,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穆以姌还没来得及跑,男人已经圈住她的腰猛地把她往前带,她的额头重重撞进他坚硬的胸膛。
穆以姌的额头又疼又湿,反应过来抬手就要扒上时攸隰的脸,时攸隰却已经提前预判到她的动作,单手轻而易举地扣住她两只手腕锢在她的腰椎处。
这个姿势让穆以姌被迫抬头挺胸,直接怼上男人的胸膛。两个人衣服都湿了,这样的动作下连彼此的任何反应温度都能感受到。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穆以姌的脸瞬间红了,咬牙切齿:“时攸隰!”
“时攸隰你放开她!”candice踹开周身的人,夺走其中一个人身上的弹簧刀,手指翻转目标直冲时攸隰。
时攸隰带着穆以姌退了一步,冷眼看着不停逼近的candice,眼里有着浓浓的嘲讽。
就是这样无言的嘲意激怒了candice。
他说好要帮冉离开,不能连这点事都做不到!
时攸隰是孤身来的,只要在时门的人来之前拖住他...
斯图亚派来的保镖认识这位时门的太子爷,都不敢擅自动手,只能看着candice不要命地朝对方攻击,甚至好几次差点误伤到那个陷在两个人中间的女人。
时攸隰扣着穆以姌的肩胛,随着candice的逼近,他眼里的戾气也越来越重,他松了手,将穆以姌拉到身后,这一下让他没时间避开迎面而来的刀锋。
短暂得到解放的穆以姌看到不要命对时攸隰挥刀的candice,刚要拦住他,对视的一瞬间,她突然就懂了candice的意思。
说是迟,那是超快!
穆以姌拔腿就跑!
车是开不了的,往哪跑是不知道的,但现在不跑以后可能就没有机会了。
穆以姌没有回头。
她知道以时攸隰的能力,他不会受伤,斯图亚家的人在,他也不会真的对candice动手——
“砰!”
“candice!”
这是…枪声?!
穆以姌回头,看到画面让她浑身颤栗。
就见原本还堵在candice后面的保镖已经以环抱的方式围在candice身边,却在忌惮着什么不敢贴上去。
所有人都保持的同一个动作。
执枪对准面前独立的时攸隰。
时攸隰手臂下斜,精巧的手枪对准半跪在地上的candice。
“隰先生!我们无意与你交手!”保镖中领头的中年男人警惕地对时攸隰说:
“candice划你一刀是他有错在先,但你也还手了,我希望就此结束,这里是伦敦,在街头发生枪战,对你我都没有好处!”
时攸隰慢慢抬眼,视线略过面前无数个黑漆漆的枪洞,缓慢地,准确地,看向了人群外的穆以姌。好像能威胁到他生命的并不是他面前无数把随时能将他打成筛子的枪械,而是她。
只需要一个手无寸铁的穆以姌,就可以要了时攸隰的命。
那时候的穆以姌的脑子里居然荒唐的冒出了这个想法。
穆以姌看见candice捂住鲜血直流的右臂,却依旧在大喊让她走,他想捡起地上的刀,额头却骤然一片冰凉。
时攸隰偏了偏枪头,抵住candice的额头,眼睛只盯着穆以姌看,话却在对别人说:“只是擦伤而已,但下一次就不一定了。”
他面无表情地问穆以姌:“还跑吗?”
“你跑一步,我开一枪。”
“………”
男人平冷的声音一点也听不出他所说的话有多残暴,就像在讨论雨过天晴一样的寡淡平常。
让所有人心底发凉。
没有人敢出声,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时门的这位未来领头人没在开玩笑。
穆以姌也知道。
candice的鲜血已经染湿了整个袖管,那粘稠的液体让穆以姌感到窒息。
她明明隔得那么远,明明那么安全,却陡然觉得自己才是那把手枪下的待宰羊羔。
生死无依,毫无还手之力。
“别听他的!冉你快走!时攸隰你有本事就直接打死我!别想用我威胁她!”
candice不怕死地把头抵上去,旁边的保镖急得冷汗狂冒。
命都要没了还搁那挑衅人家!
有你这么上赶着送死的吗!
“ohgod!candice please 闭嘴吧!”
“开啊!开枪啊!弄死我!”
“………”
时攸隰没有理会这个英国佬的废话,他只是在等,等穆以姌给他一个结果。
其实他知道会是什么结果,可他没什么耐心了。
于是歪了枪把,“砰”的将子弹从candice的耳朵下方打出去。
巨大的轰鸣声让candice闭上嘴,流弹扫到了他身后的保镖,哀嚎声响起。
时攸隰笑了,一如过去抱着穆以姌撒娇卖乖时地笑道:“姐姐?”
穆以姌晕眩地闭了闭眼,没有犹豫干涩道:“…我跟你回去。”
“不要跟他走唔——”
话刚一落,时攸隰手起劈下,candice脑袋一歪无力地往地上倒。
“candice!”
穆以姌跑上去想看被扛走的男人,手腕被扯住,她被时攸隰抱着,三两下塞进车里。
“你对他做了什么!我都说跟你走了!为什么还要打他——”胸前的安全带被紧紧锁上,男人压上来,脸对脸,鼻息交缠,穆以姌偏脸想躲,下巴被扣住。
“我能对他做什么,他打我那么多下,我就回了两下,我能做什么!只是让他晕过去而已,不然姐姐又会跟着他跑对吧。”
“就像在公寓时一样,跟他手牵手的跑了!”
密闭的空间里,时攸隰不再隐藏身上的暴戾,死沉地盯着她,随时都能将穆以姌啃食殆尽。
“他亲你了吗?”
穆以姌一僵,没有回答他。
指腹压上女人绵软的红瓣,时攸隰想到电梯监控的画面,他的姐姐依偎在别的男人怀里,对他的索吻毫无避讳,宛若一对相伴的情人。
可对自己呢?
嫉妒让他的胸口剧烈起伏,时攸隰直接低下头,狠狠吻下去。
“时攸隰!不要——时——”穆以姌摇头躲避着,又会被扣着后脑勺转回去。
穆以姌抓住他的头发,用力往后扯,“不要!”
男人头微抬,唇上破了皮,血丝流出,他的头皮剧烈疼痛,但都没有看见她眼里的抗拒和害怕时来得疼。
“…为什么,为什么他可以,我不行?”
穆以姌满嘴的铁锈味,眼泪挤满眼眶,不知道是因为疼还是因为害怕,她咬着牙死犟:
“谁都可以,就你…就是不行!”
“………”
“……是吗。”时攸隰绷着脸,看了她几秒,坐回驾驶位,不给穆以姌任何反应时间,跑车弹射着冲出去,强大的后坐力让穆以姌死死贴在椅背上。
她害怕的想尖叫,却赌气一般地死死咬唇不发声。
跑车低沉的轰鸣声越来越响,她的胸腔仿佛彻底要承载不住剧烈震动的心脏,就像一根对准越加膨胀气球的针,戳破后,钻心的疼。
“时攸隰我害怕…”小小的一声。
时攸隰松了油门,停下车,他将吓得闭眼的穆以姌抱出来。
等到视线的黑暗消散,变得清晰,穆以姌才看见他们的所在地。
不是在公寓,这是第一眼。
第二眼,穆以姌看见中间摆着一个铁笼,里面的“她”与她隔空相望。
笼子是开着的,而时攸隰抱着她直直往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