毋朝真挡在沈安面前,嘴角微微勾勒出一抹看似诚意,实则傲慢的笑容。
凝视着他,沈安脸上面无表情:“毋朝真?没听说过,你应该是恩科官员,对吗?”
“正是。”
毋朝真心里清清楚楚,自己在沈安眼中轻如蝉翼,但他却不在乎,谁还不是一步步爬上去的?
功勋两个字暂且不提,光是资历年纪,他都差得太多。
但对于自身的本事,毋朝真却没有半点迟疑,他自信眼下没有飞黄腾达,皆是天命,如果当时他也有和沈安一样的机会,相信而今占据朝堂之人,一定是他……
“有什么事吗?”
沈安心中挂记着北方的战事,自然不会把毋朝真放在眼中,且心中还多了几分厌烦,没有喝退他,只是因为要照顾到皇帝颜面,好歹这也是他钦点的官。
沈安表现出的不满比刚才更多了几分,他希望这是个能看出眉眼高低,有些眼色的家伙,奈何一个还没有从书本两个字里脱身的人,岂能懂得朝廷上的人情世故?
毋朝真微微一笑,很是雅气的说道:“下官方才听闻,王爷要去进宫,面见陛下,可是?”
沈安点点头。
毋朝真眉角微微压下:“下官以为,王爷最好不要这么做。”
“什么!”
没等沈安开口,一旁的徐大人都听不下去了,这家伙自己找死是吗?
他急忙去拉毋朝真的袍袖,希望他能把嘴闭上,免得触怒王爷,惹来杀身之祸,当今朝廷上能控生杀两个字得,唯有皇帝和眼前这位王爷。
可惜毋朝真却不受他得人情,竟直接推开了徐大人的手:“您这是干什么?下官虽然官职卑微,大门好歹也是朝廷命官,有些话难道不能说吗?”
“我大梁自建朝到今日,一直奉行,群臣之间需相互了当办事得方法,怎么,难道你徐大人畏惧王爷之权柄,不敢如此,在下也要学你得模样不成!”
少年意气四个字,在他身上淋漓尽致。
徐大人与沈安不同,闻言当时怒上眉梢,刚要开口教训,不料被沈安一个眼神拦下:“毋朝真,你要阻拦本王,那说说你的理由。”
“注意。”
言及此处,沈安得语气明显比之前重了很多:“这一次你要是能说出个所以然来,还则罢了,要不然……当心你脑袋。”
“王爷放心!”
毋朝真把朝服一抖,哗啦声响中,双目如电:“下官做事从来都有分寸;今日所以要拦住王爷是因为陛下已经有言在先,要群臣在此等候,王爷虽贵为王爵,更是诸王领袖,普天之下第一人。”
“然说到底,您还是大梁得臣子,也是陛下得臣工……”
“若是王爷现在进宫,可就是违背陛下本意,抗旨不尊也!”
这大帽子,压得不轻。
眼看着毋朝真那一副霏霏然的样子,沈安心中嘲笑不已,都说书生意气今犹在,不见当年老圣人,着毋朝真就是最好的例子。
成他者,书本也。
败其者,书本也!
放才字字句句,虽然都颇有几分道理,然归根到底,这些话不还都是从书本上套下来的?
皇帝的圣旨固然重要,但社稷为重君为轻,沈安受两朝皇帝嘱托,监国仗权,不惧斧钺,现在朝廷里出了那么大的事,他岂能不闻不问?
再说那些祝官什么的,沈安也多少有些了解,相比于秦俊掌控的那些人,这帮家伙神神鬼鬼的,成天以虚就实,他们的说的话又有几分可以相信?
目光闪烁,任谁都能看出他眼眸中升起的寒意:“你倒是个牙尖嘴利的人,书也读的很好,不过你是不是还没弄清楚,自己在什么地方,做什么?”
回手指了指偌大的金殿,沈安脸色更为阴骘:“这里是朝廷,不是你的读书摊,更不是你在家画画写字的地方,朝廷事有轻重缓急,陛下圣旨要遵循,但你难道不知本王有监国之权??”
“你是何其混蛋也!”
话音未落,沈安点手唤来门外金甲武士:“把这只知道读书的混蛋拉出去,杖刑二十!”
“谁敢!”
金甲武士刚要动手,毋朝真当时一声历喝:“怎么难道这朝廷上已经没了法度!刚才我的字字句句,没有把半个字不合礼法,只是让你沈王爷心中不悦,现在就要把我拉出去用刑?王爷您是以权谋私?”
“还是……”拉长了音调,毋朝真猛然拔高嗓门:“你沈王爷本身就不受皇帝陛下,和朝廷法度的管控,自仗权势,以功勋为业,从而压制其他朝臣!”
他的话,是那么好笑,甚至让沈安都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毋朝真啊毋朝真,我看你以后还是不要出现在朝廷上,自己退下去,好好过日子算了,当一个教书先生,我相信你一定能培养出不错的学生。”
“要么,你就去随便找个地方,偏远一点的做个县丞,一辈子光熬资历好歹也能升到从五品,混吃等死,科教兴文也就算了,这朝堂之上,可是和你一点缘分也没有。”
“拉下去,打!”
他不想再给毋朝真解释什么,与牛弹琴者,且如牛尔?
毋朝真万万没想到,自以为能驳到一切的言辞,在沈安面前竟会如此无力,人家只简单的一句话,就把他直接送出了金殿职位,执殿武士早就准备好了达人用的刑杖。
拳头那么粗,前头顶端处还用铁叶包裹着,上面扣死了三十六颗圆头钉,这东西落在身上什么滋味可想而知,毋朝真一面挣扎,嘴里还叫嚷不断,最后惹烦了武士们,径直从一旁的殿柱下面,掏出一个老牛皮做的圆球,用刀把别开他的嘴巴,狠狠塞了进去。
之后的场面,就有些惨然了。
二十刑杖虽不多,可落在身上的滋味,也真够人受。
尤其是毋朝真这种书生,挨了不到七八下就已经昏死过去,按照常例此刻该放他下来也就算了,然今日则不同,许是他太过烦人,武士们也不管他是否昏了过去,只管抡圆了刑杖就打。
第892章祝官领袖——休
殿门外,毋朝真惨叫已经停止,然而在金殿之内,群臣眼见这一场景,却是表情各异。
跟在沈安边上的徐大人脸色有些不太好,微微带着几分担忧:“王爷,这小子也算是陛下登基后,摘选出来头一个人文,现在被您这么对待,只怕陛下那边不好交代吧?”
沈安笑了:“徐老,您在朝廷上这么多年,咱们也是老相识了,难道你还不懂我的这个人?”
徐大人悟了。
换而言之沈安根本没有把皇帝考虑进去,能有如此意气风发者,满朝文武只有他沈安一人了。
徐大人心中轻叹,到底还是沈王爷,非比寻常,自己到底是不能企及……
不管外面毋朝真被如何处置,都和他没有关系,现在进宫去,看看皇帝到底在干什么!
沈安入宫,而金殿外的毋朝真已经挨完了二十刑杖,皮开肉绽的被武士们从条凳上扯下来,拖死狗一样仍在地上。
这些殿前武士,谁不是沈安的部下?
他敢如此对待自己的主子,大家还能有好手对待?
“他昏过去了。”
执刑的武士冷着脸,冲面前的弁官问道:“现在怎么办?”
“泼醒!”“
弁官目光一闪,寒锋烁烁:”这是殿前,又不是给他养伤的医馆,岂能让他一直趴在这?朝廷的脸面不要了?”
武士马上会意,可或许他们刚才打的太狠,两桶凉水上去,毋朝真竟还没缓过劲来,“大人您看,这小子是个豆腐做的身子,太不抗打了。”
“真笨!”
弁官能不懂他的意思,这边叫人再打一桶水来,另一面又从怀里掏出一包通红颜色的粉末,直接兑了进去,随手用刚才达人的棍子,在里面搅合两下,看都不看的直接往他身上一浇。
瞬间一股火辣刺痛的感觉,直接钻入心肺,毋朝真苏醒过来:“痛煞我也!”
交换做是其他朝臣,好歹这些武士们,也会管上一管,或是给弄点药水,或是塞一点细糖粉,免得大臣们扛不住到时候再直接命陨当场。
可毋朝真就没这个待遇了,任凭他在这里哭天喊地,别说是给他用药的了,就连看都没人看他,反而还是两个武士,直接架着他的腋下,就往外扔。
“金殿之外,不可喧哗!”
毋朝真好歹也是当今恩科出身的官员,谁能想到会遇上这样的局面,真是让他颜面扫地。
丢人不要紧,关键是再满朝文武面前,他已经彻底失去了尊严。
书生性烈,受辱当死!
刹那之间毋朝真心中一做好绝死之念,但马上他就一转思绪,为何自己要死?本身这件事和他就没有多大关系,真正是沈安其人,仗势擅权,根本没有会把他这个朝廷官员放在眼中。
错不在自己,为何要因此而死?
目光闪烁,毋朝真在心中奠定,日后必要将今日所受屈辱,全部如数奉还,不!是加倍奉还!
不单单对沈安一人,还有这满朝文武,竟没有一个人来安慰他半句,像这种畏惧权势之徒,有什么脸面继续活在世上?
有什么脸面,还在朝廷上行走?
目光转换,毋朝真者薄弱的身体,经咬紧牙关,自己从地面上爬了起来,颤颤巍巍,雨打浮萍一样,可他都不在乎,眼前和i性能力早已被仇恨两个字填充。
皇宫大内!
沈安知道祝官所在之地,来到之后正好皇甫胤善还在,一见到他顿时喜笑颜开:“朕就知道,王爷必会到此,太好了,北方的事情不太容易处理,正好王爷帮忙参谋一下。”
说着,皇帝点手唤出祝官头领,名为休的人。
他身材魁梧,凶恶的脸上还刺满了各种梵奥的纹饰,据说那是他和天神之间沟通的契约。
对于休,沈安的了解还是很完全的,当初先帝还在时,他就是宫内祝官的领袖,一身功夫很好,据说还有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好本事,好长一段时间来,他还兼任着先帝护卫头领的身份。
同样的,休对于沈安的了解,也十分深厚,譬如过去时,先帝还曾想过让休下手,去对付沈安,但最后被休拒绝。
他的理由是,自己在神处,得到启示沈安是一个不能被加害的人,一旦他死去,大梁或许会经历一场前所未有的风暴,并且在风暴中,一切皇族都将成为牺牲品。
那个时候,先帝对他的话还算相信,并且也是看重了沈安及其家族的能耐,所以将此是作罢。
但后来随着先帝越来越沉浸在其他玄门中,慢慢的让休也失去了自己所的地位,成为了皇宫的弃子,这一次他还是被皇甫胤善重新启用的。
但是沈安看来,也许情况并非如此,先帝当时罢免他的一切职务,难道就没有保护他,且专门为后继之君培养人才的可能吗?
这是有的!
作为皇家惯用手段,沈安都懒得将这些事点明。
“见过王爷!”
休带领着他手下的祝官,来到沈安面前恭恭敬敬的施礼。
“好,休大人,辛苦你了。”
随后沈安直接点破自己此来的目的,皇甫胤善当时眉头一皱,脸色不好看起来:“这件事还要从宓珞的奏疏说起,自上一次兄长从北地回来,宓珞再一次加强了对地方上间谍的控制。”
“各国还有外族的探子又被他抓到不少,也是从这些人口中,他得知了又外族,打算联合北夏、西魏以及西凉三方,共同进攻我大梁。”
“云州军在,三家不能作为。”
沈安的话干脆利落,切金断玉一样,皇甫胤善对此也表示了相信,但他还有其他的担心:“云州军强,然而北地之中却缺少这样强悍的军队,所以……朕是担心,他们会以北方为入手点,让大梁前后不能相互顾及。”“
说着,他将目光转到休身上:“把你知道的,说给王爷听听。”
“诺!”
休作风强悍,说话也很干脆:“根据各地祝官的收集的情报,不出一个月,北方就会发生一场巨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