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惠卿的心情差到了极点,自熙宁八年,他因弟弟吕升卿被弹劾之事而离京外任,其间反复于河东与鄜延间主持军政,名义上是重用他这个难得的文武兼备之才,实则就是不让其回到中枢。
当然,他也因此得以在这些地方改革军法,训练士卒,一举扭转了西军之面貌与战力。
这次的鄜延大战,西夏军按其一贯的进攻策略,并没有随身携带太多的粮草,还是企图通过在进入宋境之后的四下抢劫搜刮来解决。
早有准备的吕惠卿在这次十分坚决且强硬地实施了最彻底的坚壁清野政策,西夏人连想抢劫的对象都找不到。沿途的所有守军,坚决不与他们对战,而是龟缩在了一个个的城堡之中。
元佑后期以来的宋军城堡,那真是一个难打啊。
其实勉强打到延安城下的西夏大军,就已经有了粮草不济的迹象了。固执的小梁太后只能一面命令后方加速运输粮草,一面全力加快攻打面前的这座重要城池。
既然已经出兵到了这里,不管损失能有多大,只要能打下延安城,那就也能算是完成了这次大规模出击的主要目的。
但是,吕惠卿的守城战略显然也是无可挑剔的。
西夏军队攻而不下,又不敢放着延安城内的大军不管而继续深入腹地。
其实,如果没有秦刚对其境内粮仓的袭击,小梁太后最多再撑十天,其无功撤退的结局是不会改变的。
而如果是这样的结局的话,他吕惠卿坐镇延安城守住鄜延路、击败西夏五十万大军的战功就会随着驰往京城的露布捷报而响彻朝堂,而他……
只是,如今的一切却都改变,都因为那个胆大妄为的秦刚,守住延安城的战果,变得那么地黯淡无光,根本无法与逼梁太后自尽、击二十万大军溃退的惊人功绩相提并论。
“秦刚竖子!破坏本帅大计,着实可恶!”吕惠卿在经略府的后堂是越想越是生气,竟然将刚沏好的一壶好茶尽数溅洒了一桌。
“吕帅请勿动怒,下官有一言想进,还望大帅纳之。”一旁的李夔终是忍不住,上前劝道:“想那秦刚,其实只是一个急于立功、敢于冒险的年轻之辈。要说是他是刻意破坏大帅的战略谋划,倒也说不上。说起来,也算是我们在战前对他及保安军的实力判断不足、布防有漏。大帅应知,属下曾去保安走过,这秦刚至少在治军、理政,尤其是军械改进上都是好手,战前所献的上弦机便为一证。下官以为,大帅对秦刚还是应该以德报怨、尽量安抚拉拢,以为已用为宜。”
其实,平时对于李夔,吕惠卿都是很看重的,刚才的所劝之语也确实有几句话落进了他的耳朵里,只可惜当前他还在气头之上,话虽听了一半进去,但终究没有去做些什么。
朝廷的奖赏任命却如期下来了。
看到结果,李夔却长叹了一声,其实鄜延路上的知州缺位也有,但秦刚却是被外任调去了环州,显然就是忌惮吕惠卿的报复。所以,要是在此之前如果做点示好举动,还是可以彰显出长官的胸襟与气度,但是到了现在,做什么都是太被动了。
幸好,他自己的后路却是早就铺好——早在之前他就嘱咐儿子李纲去向秦刚表示,不管他会调任到哪里,都会继续跟在身边做个不挂职的书记官。
而对于秦刚来说,虽然他无意与吕惠卿为敌,但自己的这次行动,终究还是在客观上破坏了人家费心回京的大谋划,所以秦刚在诏令下发之前,就得到了章楶的提醒,就已经着手准备从保安军撤退的安排了。
童子营在此一战之后,已经彻底成为了秦刚的超级粉丝大本营,而负责管理的黄友,则是这群粉丝的粉头。他把所有的空闲时间都花在了走访赵驷、林剑、李二铁等亲身经历过这次鄜延大战的所有人身上,详细无比地在笔记里还原了每一场奇迹般的战役的每一个细节,然后再把它们编写成了评书故事。
然后,他终于做了一回少年时理想中的说书先生,在童子营里得以一试身手,而他所讲的每一段都获得了童子军们的热烈捧场。而此后的童子营,他们自然会成为秦刚坚定不二的亲随,别说只是迁移去另一个州城,就算是与其远征刀山火海也会毫不犹豫。
胡衍所负责的作坊中分为两个部分,其中像酒坊、瓷窑以及神火油提炼坊是肯定要搬迁,因为在这些作坊的干活的工人都有着保密要求,所以都是从刘延庆手里买来的劳工奴隶承担,他们是必须要跟着自己的身边管理的。除了这些奴工之后,作为核心资产的蒸馏工具,也是不可能放给别人进行管理。至于搬迁这些人员所需要花费的成本与代价。胡衍觉得这件事有必要让刘延庆派点蕃兵来帮着押送转移,这点用大哥秦刚的话来讲,叫作什么来着的?对,那是刘延庆应该做好的“售后服务”!
而关于器作院,除了本来的唐都监及手下人留下,承担最主要研究任务的菱川学子自然便会一起离开。
秦刚只是反复向唐都临强调了每一件东西的关键之处,给他们提出了一系列的保密措施要求。大宋一朝,丝毫没有保密的意识,之前但凡有个什么样的军事发明,都会记录在那本所谓的《武经总要》上,这本书还任由辽人、夏人以及之后的金人随意购买。以至于,与大宋为敌的这些强虏们,总是能够在军事科技的发展中,实现各种后来居上的效果。
秦刚此时的叮嘱,也只能是希望聊胜于无吧!
当然,最关键的震天雷里的铸铁比例、火药配比,还有之后的神火油提炼的关键技术,还是掌握在了秦刚自己人手上。
虽然说,军事科技的领先,从根本上是无法防止泄密与对手偷学,但有准备的保密与尽可能地技术隔离,至少在短期间内还是有着积极的意义。
倒是一些农具、生活用品相关的作坊,大多数都招募的当地的民众,趁着经营都还不错,胡衍便把它们都转让给了当地的商人与一些有实力的匠人。
秦刚要去上任的环州离得并不太远,就在保安军西面。
环州,环庆路下的第二大城,却因地势前突,靠近横山山脚,是整个环庆路最接近西夏的前沿阵地。当年章楶任环庆路经略安抚使时,便是在这里取得了洪德堡大捷。
此时,已经是环州兵马都监的赵驷正走在队伍的最前方,在他身边,也是当年从这里被迫逃命的几个西军老兄弟,也因前面的大战,各自都有了封赏在身。
更重要的是,如今的他们,不会再因为上峰的腐败无能而亡命天涯,也不再会因为朝廷战略的保守而在对阵西贼中不断地受窝囊气。
且说这一次深入西夏境内的奔袭,着实让他们畅快无比。
“起歌!唱出我们绿曲亲卫营的气势来!”眼看前方进入环庆路境内,赵驷一挥手下了令。
“狼烟起,江山西望。龙旗卷,马长嘶,剑气如霜……”
前方亲卫营的嗓门气势如虹,后面童子营的歌声清亮坚定,就连这次刘延庆派来帮着押送俘虏奴工的蕃军也在一旁学着跟着哼唱着。
这样的一支两三千人的大军从环庆路北侧走过,又尤其是在鄜延大战宋军全面取胜的情况下,横山山麓顿时烽火燃起,西夏盐州震动,警戒不断,直到两三日之后发现并无战事,派出的斥候终于将正确情况传回:原鄜延路知保安军秦刚,调任环庆路知环州途经而已。
虽然虚惊一场,西夏方的防守仍然不敢大意:之前可就是在这个秦知军身上吃的大亏!
随着环州城的靠近,前方探路斥候的回报距离已逐渐从十里以上不断缩短为五里、三里。最后一次的斥候回报:前方城门口,前任环州知州种师中正在迎候。
种师中?秦刚听了之后,不禁吓了一跳。
这大宋的种家可谓是赫赫有名,府州折家军,环州种家将。听闻种师中迎候,秦刚不敢托大,立即吩咐后面大队人马正常行进,而他带着赵驷等人立即催动马匹,快速上前。
秦刚前往环州就任之前就已了解过,环州城可谓是种家历来的经营重地。
自种世衡受范仲淹推荐首任知环州之后,他的儿子种古、种诊都曾相继知环州,一直对于这个地处大宋极北,又是三面控蕃戎之地,进行着持续不断地感化建设,在逐步收拢地方人心的同时,勤加训练士卒,整备军务,多次成功地抗击住了来自北面的西夏进攻,逐步将这座重城打造得牢不可破。时人有语“种家在环州,秦凤则无忧”。
而如今知环州的,正是种家将的第三代、种世衡之孙种师中,表字端孺。其自幼便在军中长大,最早是因祖荫而授秦州司户参军,然后便因军功而步步擢升为环庆中第一副将,再知德顺军,再知环州。
这次朝延借由鄜延大胜的封赏,稍微动了动西北的格局,种师中在环州也做了这么多年的知州,口碑一直不错,于是调其到相对已成内地的秦州去做知州,既可以表现出是朝廷的奖赏,又可以为秦刚的提拔腾出了位置,可谓是一举两得。
秦刚上前时心里还在想:工作交接的事情,各自幕僚就可以办了。种师中专程候在了城外,到底是会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吗?
正想着,正前方就已看见了环州城头以及站在城门口的一行人等后,秦刚便与身边几人立即下马步行。
而城门那边的人看到了秦刚身后的旗号,也是立即迎了上来。
这队刀甲鲜明的兵士最前方的一人,大约三十多岁,身材高大、脸面雄阔,长髯垂胸。此时虽是一身常服打扮,但依旧是能看得出多年军伍的身手,想必就是种师中了。
秦刚抢先一步上前,朗声道:“小子秦刚,见过种帅!”
饶是种师中之前就已知道秦刚的年龄,但是此时见了,却也是着实惊讶着秦刚的年轻——二十一岁的一州之主政官,就算是边疆下州,这也是极其罕见的事情!
但他在表现上却还是一脸的矜持,先轻哼了一声才开了口:“莫怪某信不过,环州乃是西北重地,朝廷说是要将此州交给一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所以想着还是要来见一见。“
种师中的身上天然便有着一种不威自怒的气度,只是现在说的话却对秦刚有着极大的不客气。
赵驷是西军出来的,对于种家诸将会有着一股天然的尊敬与敬畏,听了不爽倒也忍了。但黄友却是听不下去了,毕竟大宋朝,向来只有文人瞧不起武将的,大家都是知州,虽然你种师中算是资历老一点,但毕竟只是武臣,更不要说秦知州如今可是还有着直宝文阁的馆职加衔,作为幕僚,在自家主官不方便说话时,必须要开口:
“若言年长,昔日知庆州、知延州的范德孺年长否?然弃葭芦、米脂等四寨,为我边民无不痛恨。我家秦宝文自领保安军以来,内修民政,外塑强军,北拒犯顺宁寨之敌,东复土门寨失地,试问边塞诸州军,能有多少人做得到此点?”
“龙友!不得对种帅无礼!”秦刚赶紧出言叫止。
“哼!”种师中却不以为然,“某确是听说过你不日前打下的战绩,所以今日前来相迎,主要目的还是见见名声在外的‘绿曲亲卫兵’!”
黄友虽被秦刚喝斥,但心底仍有不甘,于是再次说道:“种帅说的见识只是两眼的见识?还是要拉出道来见识?”
种师中此时却是双眼闪过一道厉光,不待秦刚出言,却已立即接口:“那就拉出道来见识一下吧,某这里是随身的亲兵十二人,秦知州也挑出十二人来切磋一下如何?”
既然都到了这个份上,秦刚也只能应下,便对赵驷道:“驷哥,安排一下,注意莫伤了和气!”
赵驷自然明白这关乎到秦刚的脸面与日后在环州的地位,立刻翻身上马,跑到路边,对着刚刚赶到的亲卫营下令:“全军停步,就地警戒!”
指令传出,两百人的亲卫营立刻有多名队长开始应声倒数,五声倒数停止,全军应声止步。转而枪兵外出三步列防御阵,随后弓弩兵踏上一步进行挂弦,其余士兵以什为单位,迅速于原地列队。
正在道旁的种师中看了后,不禁脸上微微变色,如此整齐划一的指挥与行动,虽然只是两百人左右,但也是他手下所未曾见过的精悍。
“斥候队一队出列!”赵驷再一声令下,李二铁亲率一队的九人步行出列。
赵驷转而至秦刚身旁回复:“斥候队一队整列到位,请秦知州下令!”
秦刚对种师中一拱手道:“种帅莫怪,我亲卫营编制每小队十人,若是对阵,不管对方是一两个人还是十几二十人,我们也是十人相对,非为轻视也!”
种师中显然不愿领这个情,转而对身边一名老兵模样的人说道:“你再带一人留下,让他们十个去请教一下秦知州的亲兵,小心别打伤了这些娃儿!”
种师中带来的亲兵看起来并没有秦刚手下的那般训练有素,甚至站在那边时多少还有点散漫的迹象。但却随着命令下达,一个个地执起武器后,便能从他们的架式里看到了百战老兵的悍勇之劲。
就在道路旁边的一块空地之上,李二铁所率的九人迅速摆开一个鸳鸯中阵,采取的是一个守势,而种师中的亲兵也并没有贸然进攻,而是警惕地看了看对面的阵形,非常小心但却快速地接近中。
李二铁这回随赵驷在西夏境内快速扫荡了一圈,手下人的骑术都精进了不止两三个档次。最后又经历了土门寨的伏击战,凭借着他们的鸳鸯阵法,乱军之中甚至还与一支负责为主力撤退而断后的西夏铁鹞子正面对战过,虽然对方是无心恋战而以撤退为主,但是自己的人也没有落过下风,此时无论是在自信心、还是在作战经验方面,都处于无可挑剔的强盛阶段。
“大风!”
李二铁看到对方经验老到,不肯主动进攻,当机立断,发出猛烈进攻的指令,带领手下九人,急速突进。
鸳鸯阵并非只擅长于防守,其攻击能力更是十分凌厉,在李二铁的口令下,队形中间的长枪手,仗着力大膀圆,将一杆一丈有余的铁枪挥舞起来,而对方一旦要想避开其锋头再欺身攻近其身旁时,却立刻被两边专门防护长枪手的刀盾手尽数挡下,而且左右两边各有配合式的联击进攻,一下子就被反击得狼狈不堪。
种师中的这些亲兵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个人身手都是不错,眼见中路要被突破,立刻调转队形,转而加强协防中路。
而李二铁见中路对手被成功吸引,他趁机推动左右两翼的队员从两侧散出进行包抄合围。
一时间,刀剑相撞,甚至还有武器敲击铠甲的诸多声响。
这时,秦刚的部队处于行军之中,又无迎敌警报,所以现在并无披挂盔甲,皆是以其独有的布甲上阵,而种家亲兵却都是全甲在身。刚才这番声响,已令种师中脸色有点发沉。
他也已经看出,看起来双方人数相当,但是无论是在攻击还是防守方面,秦刚的近卫队总是似乎要强那么几分,对方每一次刀剑伸来,总会有两三柄武器共同防御到,而种家亲兵也是感觉自己时时会遭遇到左中右三个方向递过来的武器。
之所以表面势均力敌,只是种家亲兵占了铠甲的防护罢了。
李二铁此时看到对方领头之人攻势用老,右肩露出一个破绽,转瞬之间,翻转刀身,改成刀面狠狠拍下,“啪啷”一声,对手原本见刀光一闪,以为自己胳膊保不住了,却想不到,只是被刀面拍中,电光闪现之间,抓住机会,递出刀尖,“呲”地一声在李二铁胸口划出一道。
“住手!”种师中忍不住开口喝道,阵中双方便依言立刻收手后退撤出接触之中。
此时一看,种家亲兵虽然身形皆乱,但有铠甲护身,都未曾受伤。反观秦刚的亲卫兵却已经三人挂彩。
“看不出对方都在让你们吗?输了要有输了的样子!”种师中面露黑色,直接斥退了自己的亲兵,转而向秦刚抱拳道:“秦知州手下皆是强兵,刚才又多谦让,这仗是某这里输了,而累及几位兄弟挂彩,这伤药钱稍后会送上并致歉!”
秦刚微微一笑:“都是友军之间切磋,挂些小彩也属正常,种帅太客气了!”
黄友却在一旁傲言道:“我家秦宝文亲率此军二十勇士,入敌营、诱降将、逼杀西贼太后、破敌五十万。西北之地,后无来者之话暂是不敢说,前无古人当如是了!”
秦刚伸手制止了黄友下面的话语,赶紧给种师中还礼道:“种家三世守疆,将士浴血多年,直打得此时的西贼如强弩之末、残烛之光,秦刚不过是承前人之力,又得时运相济,不敢居此功劳,实乃我大宋之福、百姓之幸哉!”
种师中目光如炬,紧盯秦刚,看见其仍然是一副荣辱不惊、谦逊有度的模样,不由于喟然叹道:“秦宝文果然是少年英雄也!”
此时他对秦刚的称呼从与自己平级的知州转为了比自已高出几级的直宝文阁,实质便是低头服输了。不待秦刚再有反应,他又开口道:“秦宝文的百战之兵名不虚传,改日再当上门请教。某在此迎候,还有一事代传:家兄种彝叔早年师从张载,此时正在原州任通判、提举秦凤常平。知宝文来知环州,特命某代兄相约,若得机会,便来拜会。”
这话里所提的种彝叔,便就是日后闻名西北的老种经略相公种师道,而届时的种师中,之后便是小种经略相公,两人都将是北宋末年支撑一方天地的盖世名将。
秦刚接下话头道:“彝叔前辈有邀,秦刚自当择时亲去拜访!”
此时,因秦刚大部队的停歇,种师中已经关注到在其亲卫营之后,被一群蕃兵押送着的大批奴工队伍,不由地对此有点诧异。
“哦!是这样,西北太缺劳力。秦刚在保安军时,知道各处寨主时常会有些战俘,倘若交官,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我便从他们手里买来,弥补一些工坊做工劳力的缺口!”秦刚甚至很随意地对种师中道,“种帅若有门道,能有这个资源的话,也可与我顺便做做这个生意。”
种师中心中暗自惊道:“原来外面所传这秦刚唆使顺宁寨刘延庆私入西夏境内打草谷的消息居然都是真的!”
大宋文官,常常会在陕西这种已与西夏结成世仇的地方,不忘宣扬那种“仁爱天下”、“以德报怨”的酸腐之理,时时会被武人们所鄙视。
而秦刚在此事方面所行的手段,反而还要又比大多数武将还要激进、狠辣,这不得不让种师中刮目相看。
不过今日城外迎候,原本就是一是看其军容,二是代兄传讯,两事做毕,种师中便借口秦州公文催促甚急,就此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