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后,杭州的官场都知道了秦刚要来两浙路巡察学政的事宜了。
大宋一朝,虽然对教育相当地重视,但是其行政管理权一直分散在礼部与国子监,地方上虽然各军州县均有设立教授,但均只对地方长官负责,一直缺乏一个从朝廷统一进行协调规范的机构,这也就导致了各地的教育兴学之事参差不齐,多看地方长官的教育意识与相应支持程度。
提举天下学政司是蔡京希望为自己积攒政绩、博取名声而提议成立的朝廷机构,而首任提举该司的学政使,正好又被他顺手用来向秦刚示好。
所以,秦刚在两浙路这里,还是能够沾上蔡京一众党羽的捧场响应之光,在金宇整理好的两浙路的官学图书馆之事,执行得都算是相当不错的。
现知杭州的李琮,字献甫,早在神宗时,就因主持青苗法功绩突出而得到提拔。元佑元年被坐罪贬职,至绍圣时才得入太府卿,此时来知杭州时,身上还兼任着刑部侍郎、宝文阁侍制等职,妥妥的从三品大员。
秦刚便是依礼向他送上拜帖,约好时间专程拜见。
这李琮虽是新党,但资格甚老,此时又是七十二岁之高龄,无须关心自己的站队位置。他与秦刚见面,相互官场上的套话、客气话讲了一箩筐,然后便是双方都引以为傲的青苗法的实施心得相互聊聊,等到时间差不多了,便点汤送客,完美地完成了一次官场社交。
两浙路各地闻讯而来的各地学政官员,自然会有金宇一一接待,然后凑得人数差不多了,便请得秦刚统一见个面,说说勉励、肯定的话而已。
到了杭州,秦刚才知道一个新变化,师伯晁补之在被得到贬任处州的诏令之后,带着家人从亳州出发,不料行到丹阳途中,其母杨氏夫人病殁,立即便奉灵柩还乡,按时例应在家里服丧三年。
于是,秦刚便缩短了在两浙路的各地视察时间,而官场上的走马观花,大家都是十分清楚:学政使所到之地,官学课堂里自然都是窗明几净,尤其重点介绍,学舍伙房都是每天买的新鲜菜蔬烹制,决不会用预烧好的隔夜菜肴加热。
而且各地新建图书馆的动作也是极快,“恰巧”前来借书的寒门学子,在学政使面前感动得“热泪盈眶”,誓将好好读书,将来报效朝廷。
秦刚一路看破却也不点破。
绕了一圈之后,便告别了两浙路官员,由杭州往西北方向直接进入了江南东路的宣州。因为朝廷将张耒再贬至黄州监酒税的诏令已下,若非新任知宣州的官员有事耽搁,导致张耒目前只能滞留在宣州,秦刚竟也要错过了这位小师叔。
宣州只是秦刚借道前往江淮东路的途经,所以他换上了便装,带着护卫轻身简从,直接去了张耒的住处。
由于张耒来时便是贬官,安置的宅所自然十分地破旧。屋子没有院落,推门进去便是正堂,一眼即见坐在里面的张耒,他在苏门四学士中虽然年纪最轻,却是长得大腹便便,时人常说其面似弥勒。
“见过张师叔,弟子秦刚来迟了!”秦刚进去后便立即行弟子礼。
张耒的性格坦然,初见秦刚先是惊喜,随后便下意识地将身子转过去,以示不肯受此大礼,并多有责怪地说道:“唉!你避便避了,我等诸人与少游原本就是已拖累你颇多,尔今何苦偏偏再来寻我呢?快去快去,可别让监视之人给看到了,于你不好!”
“师叔只是贬职在此,何人还敢进行监视?”秦刚一听便怒,立即转身吩咐身旁随从留两人在屋外警戒,其余几人迅速搜索周围找出监视之人。
随后,张耒见屋内只剩自己二人,便安慰秦刚道:“朝中章党当权,一心要将苏门众人尽数打压至底,此事任是由谁也难以改变的。徐之你能凭一身才学在西北屡建奇功,得蒙圣上提拔,这也算得上是少游与我等众人的荣耀。我已去信给诸位师兄,叫他们不得偏听外人挑拨,不要对徐之你有半分怨言。其余众人皆回信赞同,只是少游……唉!他应该是受到的打击过大,再则可能也是关心甚切。若是他有怨言,我作为其同门,在这里给你赔不是了!”
张耒的诚恳令秦刚既有点哭笑不得又深为感动,其实秦观没有给他回信,只是因为正在郴州的早已不是其本人。
秦刚见屋外警戒已经完成,便从贴身处取出秦观的亲笔书信,递给张耒道:“这是老师给文潜师叔的亲笔信,请阅之。”
张耒闻之大奇,接过书信一看,便知是秦观之笔迹,然而从读到内容开始,他的一张嘴便一直张着,直至看完都忘了合上。
再三看了两遍,才稍稍缓过神来,又想问秦刚,又不敢开口。
秦刚却是先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问道:“师叔可曾看仔细记住了?”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后,便接过此信,凑近灯火视其完全烧成灰烬并踩碎于脚下,才对张耒说:“先前我还带了给无咎师伯的书信,可惜他回乡服丧,只得暂时作罢。师叔这里可以细细思量,到底是继续前往黄州,还是去与老师相聚,我都可让人作好安排。”
张耒却是摆摆手道:“思量是用不着的,以少游兄的踌躇心性,尚且都能决意东去,如今这等朝堂,也让人无甚指望,一切就有劳徐之安排了。”
“柯山先生同意东渡,则为流求万民之福,恩师如闻,定然喜出望外。”秦刚兴奋地说道:“师叔只须按原样在宣州交接事务,然后佯装前往黄州,待到长江边时,我会安排好一艘船直接带师叔一家从顺江而下,至秀州【注:即今天的上海】后,自有海船接应,直去流求。”
这里既已商定,秦刚又留下银票若干,让张耒只需置备一些路上使用的物资,除了其自己收藏的书籍之外,其余一应物品,在流求都会有所准备。
此时,秦刚的护卫在门外报告:“报修撰,抓住两名可疑之人。”
秦刚闻听,便让张耒留在家中,说外面之事尽可交于他来处理。
来到屋外,只见护卫所抓住的两人已被堵了口绑得结结实实的,便说:“别在这里处置,先带到前面树林里再说。”
老办法,两人分开审讯,威胁他们如有一句不同便一起沉江。
很快就搞清楚,两人居然都是两浙路转运使胡宗哲的手下。这厮前番举报秦观、并且派人押送其至郴州,得了章惇的赏识,便提升成了正使,又加了本官,于是尝到了甜头,对于进一步迫害蜀党的事情越发地积极。
张耒在润州时,就已被其严密监视,甚至到了已经不再是两浙路辖境内的宣州,这胡宗哲也仗着距离杭州不远而继续盯着,真可谓是穷凶极恶。
“这个胡宗哲,老师的那笔旧账还没和他开始算,张师叔这边的新账他又主动给添上了,好好好,都加在一起好好算吧!”秦刚心头之火只能暂时再按下。
因为胡宗哲现在的官位朝奉大夫、两浙路转运使,是个正五品的官员,甚至还在秦刚之上。而且他现在握有富庶的两浙路财赋税收的实权,又深得章惇的信赖与看重。在郴州事件之后,秦刚就考虑过,通过明面上的手法是很难动得了他的,而且关键是目前流求的许多补给以及海贸生意,还多有依靠两浙路这里,当下动手,有点会因小失大,只能先让这厮再嚣张一段时间。
而这次抓住的两个监视张耒的人,他们已经见过了秦刚,自然不可能放回去。当然了,也罪不致死,秦刚便让人把他们一并带去流求,发配到某个工坊去劳动赎罪去。
宣州此处留了些人手,秦刚带其余人等便北上润州再过江到了扬州。
在扬州这里的官场的一应接待草草应付了事之时,突然闻驿马来报:宫中特遣天使已到高邮军,说正在等待学政使衣锦还乡,天子另有赏赐诏书待宣。
扬州官府诸人不敢有所拖延,俱恭送秦学政使回乡上路。
绍圣四年腊月。
高邮城南码头,知高邮军杨蟠、知高邮县吕令问以及军县一众官员尽数前来迎候。
杨蟠,字公济,庆历六年的进士,如今已经八十一岁的高龄。但他仍然坚持亲自相迎,除了秦刚的官品更高之外,还有两个重要原因,其一,杨蟠与苏轼相从甚密,当年苏轼知杭州时,他便是通判,两人亦僚亦友,公余唱和甚多。其二,杨蟠在来高邮之前的职务是知温州,在温州任上也是得了谈建、雷雨等人的惠泽帮助甚多。
当然,杨蟠作为偏向旧党的官员,到了这个高龄,其寄禄官却还一直是从七品的承议郎,并最后还被发来高邮这样的小军之地,那就是妥妥的贬置之意。
秦刚却是并不会小瞧,全程对杨蟠十分恭敬,丝毫不会作出任何上官的派头与架式,只是说自己顺路回乡省亲,何敢劳动知军亲来,又说自己兄弟在两浙沿海做生意,就曾来信讲过杨知州离任温州之时,地方百姓“攀辕卧辙,几不得出境”,实是自己做人为官之典范。
老知军听闻,心情甚是舒畅,连说秦淮海收得好弟子,又与他聊起秦观在荆南所作的《阮郎归》与《踏莎行》两词,虽是悲情溢纸,但是文辞绝美,果然是出手不凡啊!
这一老一少,从码头开始执手相谈,谈的又都是如今朝中明文贬官的作品,周围的一众官吏都表现得极其尴尬,纷纷四下寻找一些其它的话题攀谈,以示自己根本就没听见。
不过,人群这么一散,秦刚却是又看见了一个老熟人——童贯,原来这次皇上派来高邮传旨的竟然又是他。
此时童贯十分本份地走上前来,恭敬地向秦刚行礼道:“见过修撰,此次奉官家之命,特意来高邮候着,现在请修撰随我一同回府,圣上另有旨意要在修撰家中颁布。”
秦刚听了也不敢大意,便在众名官员的陪同下,直接向城东的北窑庄家里走去。
又是近两年的时间没有回家,北窑庄的道路上打扫得干干净净,保长王麻子此时正带着坊里的乡老齐齐地在道路两旁候着。
还是熟悉的道路、还是熟悉的家门,只是门头之上换了此前土门大捷之后,所获赏的“忠勇之第”钦赐牌匾。
门口探头的却是早已从菱川书院赶回来的小妹盼兮,按她本来的想法,早就要去码头去迎接的。但是有官府里的官员提醒,如今秦老爷也是有官身的人,而且是学政使的父亲,应该在家里等着,千万不能因为心急,就乱了纲纪,这样会给学政使添麻烦的。所以,她也只能按捺住性子,在家中的院子里陪着父亲一起等候。
秦福一早便被侍候着换了他的九品承奉郎的官服,家里也按官府来人之意,预备好了香案等物。
秦刚踏进门去,先是对父亲行跪拜之礼,以表示自己长期在外不能尽孝之意。然后这才与父亲一同,将门外的众官员请进家里。
那边,童贯却指挥着高邮的官吏,重新检查了一下香案,便提声喝道:
“有圣旨,秦福、秦刚接旨!”
众人纷纷起立,秦福与秦刚在最前方跪拜,后面众人也按序伏身。
“制曰:盛德开宝世之祥,衍庆恒由于祖泽。端本必先于孝弟。明王致,立教不外乎人伦。惟汝高邮承奉郎秦福,确守先规,凛承祖训,雅尚素风,长迎善气,躬治克勤于庭训,箕裘丕俗子家声。兹以覃恩,驰赠尔为承事郎。特颁纶綍之荣,式光庠序之列。”
这便是皇上又给秦福升了官,现在是正九品的承事郎了。
激动的秦福叩谢皇恩之后,童贯竟然还未结束,又拿出一卷黄绢,继续念道:
“制曰:睦族敦伦,一室聚雍和之景。扬休播美,大庭隆宠渥之恩。尔张氏乃集贤殿修撰、朝奉大夫、提举天下学政使秦刚之母,淑范宜家,令仪昌后,早相夫而教子,卑移孝以作忠。兹以覃恩,驰赠尔为宜人。贲象服之端严,诞膺钜典,锡龙章之涣汗,永播徽音。”
这是给秦刚已故的母亲张氏以七等宜人的外命妇封号追授。
伏在地上的秦福已经是感动得涕泪纵横,高呼皇恩浩荡,又领着秦盼兮再次向圣旨拜谢。
此外,童贯还宣读了皇上对于秦家的田地、财物方面的丰厚赏赐,值得注意的是,为了避免与章惇对秦观的贬斥打击之间相左,所有的封赏都规避开了秦福是高邮秦家庄四老爷之事,大家也都对此默契地避及不提。
宣旨结束之后,秦刚赶紧请各位官员重新入座看茶,又叫小妹立即给童贯以红包谢礼。
童贯伸手接过一摸就不薄的红包,喜笑颜开地说道:“这次官家特意嘱咐小人要提早在高邮等候,一定要在秦修撰衣锦还乡之时,当众宣读圣旨,可见对修撰的恩宠与厚典之重啊!”
秦刚自然是遥谢圣恩。
随后童贯却压低了嗓门对秦刚道:“今日贺者甚多,就不打扰了。咱家还得在高邮驿馆住上两日,修撰若得闲睱,可差人告之,咱家因西北的军事有些许问题讨教一二。”
西北的军事问题,秦刚心中一动,这个大太监居然还真的是找到了去西北领兵立功的机会了?不过此时他的脸上却是毫无变化地笑道:“童阁长千里迢迢来此,一路辛苦,先去休息,秦某得空便就告之。”
宋代的文官还是不宜与宦官有太多的接触的,尤其是杨蟠等人,只是表面上客气地尊重他是宣旨天使的身份,实际上却都还不太愿意与他多搭话,因为这也关系到各自的士林名声。
此后,大家各是上前纷纷祝贺秦刚及其父亲,再得封赏,大家客气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各自告辞而去。
蒋叔夫妇俩负责在外面的收拾,秦刚扶着激动不已的父亲入了后院,整个宅子终于恢复了最初的宁静。
秦福让盼兮帮着自己将身上的官袍换下,便自己手托着官帽对秦刚说:“刚哥儿,你陪我来一下。”
说完便一人在前,走进了后院单独置出来的一间供堂——秦刚离邮之后,家里房间多了出来,秦福便学着大户人家那样,单独置出了一间供堂,摆上了许久未曾供奉的祖上牌位。
进了供堂,秦福将自己的官帽端端正正地摆在了案桌的正中,拉着秦刚在堂前的蒲团上再次对着祖宗牌位跪下来,先磕了三个头,然后才认真地说:
“列祖列宗在上,老汉我托刚哥儿的福,又升了官啊!我请祖宗保佑,护佑我刚哥儿百难俱消、百害不侵,老汉我情愿折寿十年以报之……”
“嗲嗲!”
“你莫开口。”秦福突然变得很严肃,“在祖宗的牌位之前,你且先要认错!”
“我,我认什么错啊?”秦刚听得一头懵。
“盼姐儿虽然也在瞒我,但我在城里茶馆也是经常喝茶的,他们朝廷的邸报也是有人抄得来复本的,上面的字我也是大致都能认的。”秦福喘了几口气道,“你自己说说,你从小只是读书,也没去学个舞枪弄刀的本事,怎么就一个人带了兵,又是深夜袭营了,又是孤军入围了!你要是在前线有个三长两短,你可把你这个老父亲、还有那个妹子扔在家里怎么办啊?”
说着说着,秦福满是皱纹的脸上已经又是老泪纵横、悲伤不已。
秦刚一时手足无措,而且他被父亲勒令跪在那里,又不能起身,只得努力以言相劝:“嗲嗲莫为此事而烦恼啊!孩儿那也不是是逞匹夫之勇,也是有着精兵强将的护卫,也是有着事前完善的兵法谋划的啊!”
“罢罢罢,你老头子也不是糊涂人。今天把你叫到这里来,就是想问你一件事,如果你的官是越做越大了,你还认不认你是秦家人?”
“嗲嗲!你这是什么话?孩儿就算是做到了宰相,那也是您的儿子,秦家的子孙!”秦刚被父亲这句话问得是有点莫名其妙,但是转念一想,也可能是秦福一辈子做惯了小生意,从未想过自己的孩子能够身居高位至此,方才有此问。
“那好,今天你就当着祖宗的面,给我发两个誓:第一个,就是要站在秦家的角度上,要更加爱惜自己,切莫再去逞强冒进,不要断了我们整个秦家的依靠与念想。”秦福极其认真地对着儿子说道。
“好好,儿子就依嗲嗲的话发誓……”
“第二个誓,你必须要好好地对待盼姐儿,要把她当亲……要给她找一个最好的人家,千万不能让她吃苦受累,尤其是受委屈,知道吧?”
“嗲嗲!”秦刚不由地笑起起来,“您看您都在说什么话?盼兮是我的亲妹妹,除了您,就属她是我最亲近的人,我亏待任何人都不会亏待了她啊!您说的好人家、好去处,我答应您,一定要把她当成公主一样对待。对了,您还别说,儿子过几年,好好地立功,再向皇帝讨一个恩典,还真能给盼姐儿封一个县主什么的呢!”
“别啰嗦了,给祖宗发誓吧!”
待到秦刚依其愿望发完了誓,秦福才让其先站起来,长叹了一口气,眼神怪怪地盯着祖宗牌位,若有所思,又似有话想讲,却最终再也没有说什么。而是伸了伸手,这才让秦刚将他扶了起来。
秦刚终是觉得,今天的父亲实在有些古怪。
“走吧!盼姐儿应该弄好了晚饭了!”秦福挥挥手道。
回到了厅堂,果然晚饭已经摆上桌。饭桌上开始了更多的家里话题。
先是问了盼兮在菱川书院的学习情况,她说在开始的半年里,完成了格致学的入门基础课学习之后,开始进行专业方向的选择时,苏山长对其甚是喜爱,曾建议她去修学机械力学,但是她最后却是选择了她更喜欢的生灵学,也就是平常士人们所说的“草木鸟兽虫鱼学”。
秦刚却是赞同地说道:“遵从自己的兴趣,才是学习的最大动力!”
对于盼兮在菱川的学习,秦福倒是没有太多的反对,让家里的女子能读书,也是这个时代有身份有地位的家庭才能做到的,至于她学的是什么,倒也没有对于男孩子的那么多期望。
只是,他更是关切地问起了秦刚这两年在外的生活情况,甚至还在追问有没有收纳了秦婉之类的话题。
秦刚灵机一动,突然提出,如今秦老爷也是正九品的官身,是不是可以考虑在高邮再续个弦,给这钦赐牌匾的秦府也增加一位当家的主母?
“刚哥,你个小泡仔子,敢来消遣你家老头子了!”秦福忍不住爆起了高邮的地方粗口,作势就要抬手施行家法。盼兮先是被这个话题惊得目瞪口呆,却又觉得父亲此刻窘迫的神情好生有趣,不由地坐在一边哈哈大笑!
是此夜,一家三口,其乐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