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琼端来了燕窝汤,粱淮吉喝着,跳跳又开始挑刺,从厨房,到打扫,再到洗衣房,连后山的草地,都数落了一遍,丹琼都快听不下去了,小姐什么时候这么挑剔了?
粱淮吉喝完汤,跳跳的话也说完了:“我说的这些,你要好好记着,今天去规划一下,看怎么整顿。你也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吧。”
粱淮吉起身告辞了。
粱淮吉一走,丹琼开始不满了:“小姐,您也不是这么难伺候的人啊?今天好像有点针对梁总管了,明明知道他才失去公主,何必这么为难他呢?”
跳跳白了一眼丹琼:“你懂什么,这个时候,你就要安排他做事,千万不要去安慰他,事情多了,他就会转移注意力,不然怎么走得出来?”
丹琼瞪着一双愚蠢的大眼睛:“好像真的是,每次我有心事,您就让我去忙,一忙就忘记刚刚的心事了。”
跳跳叹了一口气:“你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梁总管要走出来,可能还要花费一些时间。丹琼,记得跟厨房说说,给他加点小灶,你看他都瘦成什么样子了。”
丹琼点点头,小姐还是很善良的。
粱淮吉迷迷糊糊的走向偏院,又想起王妃说菜不合胃口,便走向了厨房。
厨房里的丫鬟婆子,看到粱淮吉进来,全部起身行礼:“梁总管,您回来啦?您去哪里了?可是很久没有看见您了。”
粱淮吉勉强笑笑:“出府办了一点事。把王妃晚上的菜单拿来看看。”
一个婆子立马递上菜单,粱淮吉顺眼一看,看到林姑姑也在厨房里,忙上前问道:“林姑姑,是侧妃有什么需要吗?怎么您亲自来厨房了?”
一个快嘴的丫鬟说:“林姑姑是来帮忙熬王妃的药。”
粱淮吉卑微的行礼道:“王妃的药,怎么能麻烦姑姑呢?您吩咐一声就是。”
林姑姑随意的一笑:“我也是刚好有时间,顺便看看,既然你回来了,那你盯着点,我就回去了。”
说完,不自然的走了。
粱淮吉也没有在意,拿起菜单一看,难怪王妃不满意,晚上怎么全是肉类,能消化得了吗?
粱淮吉也没有时间去悲伤了,拿着菜单说:“晚上都是大鱼大肉,谁受得了?把炙烤猪肉撤了,还有大虾,明天中午再做。。。。”
炙烤猪肉?那是徽柔最爱吃的菜,粱淮吉的胸口一阵抽痛,再也没有徽柔了,再也没有爱人了。
一婆子嘟囔道:“可不,廖总管说王妃要好好补身体,得多吃鱼肉虾,吃得王妃都厌烦了。”
粱淮吉画了几个菜,递给老婆子:“晚上就做这几个菜,明天的菜单,由我来定。”
胸口太疼,粱淮吉吩咐完,便回了自己的屋子。
屋子里很干净,虽然自己两个月没有回来,明显天天有人打扫的。粱淮吉心里一股暖流,无论自己如何漂泊,至少王府把他当作了自己家人。
粱淮吉顺手拿起来水壶,里面居然装满了水,应该也是他们天天都来换了茶水吧。
喝了一杯茶,粱淮吉躺在床上,闭着眼,脑海里全部都是徽柔的影子。
她在笑,她在哭,她在撒娇,她在亲吻我的嘴唇,她在说淮吉,我喜欢你。她。。。。。
粱淮吉蜷缩着身体,静静的哭泣着,徽柔,为何生病的人不是我,独留我在世,想要活下去,好难,好苦啊。
独舔伤口,痛彻心扉,然而,还没有痛苦多久,外面的腊肉在喊:
“梁总管,晚上来思沉屋里喝酒,准备了大羊腿,你说王妃晚上不能吃大虾,那些虾子明天就不好吃了,我们晚上干掉算了。”
腊肉的话,犹如一个哥哥,在跟弟弟啰嗦,粱淮吉赶紧擦干泪,尽量平和的回答:“好。。。。”
腊肉又喊道:“你先睡会儿,等饭菜好了,我喊你。”
每个人安慰人的方式不一样,也许这种大大咧咧的方式,更适合粱淮吉,谁也不愿意把自己的伤口,扒开给人看吧。
思沉满满当当做了五个大菜,紫苏煮鱼,乳炊羊,炒肺片,煮大虾,西京笋,色香味俱全,一看就好吃。
粱淮吉总是有些约束,腊肉毫不客气的拉着他坐下,又倒上一杯酒,举杯说:
“有缘聚在王府,我们就是兄弟,兄弟之间,随心所欲,不要太过于客气。来梁总管,思沉大哥,喝!”
腊肉豪爽的军人气质,一下子带动了粱淮吉,也一口闷了。
思沉喝了一半,想要放下杯子,腊肉按住了:“喊你一声大哥,你还真以为是大哥了?喝,喝完。”
思沉无奈,只好喝完了。腊肉指着思沉,对粱淮吉说:“梁先生,你知道他小名叫什么吗?狗子。。我就更可怜了,连名字都没有了,直到有一天,我们遇见了廖夫人和陈大人。”
粱淮吉对他们的事情是清楚的,可是腊肉一杯酒下肚,又要往事重提了:
“梁先生,当年兖王造反,杀进大理寺,夫人和陈大人命在旦夕,是我大哥,带着我们冲出去,护住了夫人和陈大人。
只是万万没有想到,陈大人那个傻子,明明已经脱险了,非要折回来救我们。”
腊肉眼睛有点红:“救我们干什么?我们都是乞丐,谁都可以踩一脚的乞丐,命不值钱啊。
陈大人就不一样了,他是朝廷命官,人上人咧,偏偏就那么傻,回来救我们,我和大哥都活了,陈大人却死了。”
腊肉又喝了一杯酒,指着思沉说:“他叫思沉,思念陈大人的意思。二十多年了,梁总管,有些恩情,放在心里是一辈子的。
陈大人不在了,我们秉承了陈大人遗志,做一个对大宋有用的人,你看我,上战场杀敌,现在保护王府安危,也算还是一个有用的吧?
去了的人,让她安息,我们替他们好好活着,来,喝一杯。”
一席话,粱淮吉也明白了,替死去的人,好好活着。
三人一起碰杯,一起喝酒,甚至还跳起了辽国的舞蹈,好不开心。
一直很约束的粱淮吉,从所未有的开放,他大声笑着,哭着,跳着,所有的情绪,全部发泄出来了,结果三人全部喝醉了,直挺挺的躺在地上睡了一晚。
跳跳派出去的人回来报信,三人很是痛快,只怕是喝多了,全睡地上。
跳跳很满意的点头,又派人给他们盖上了被子,才安心的去休息了。
或许有些悲伤,是无法劝导的,只有自己走出来,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