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学校的建筑破损严重,没有受伤的学生和老师们也各自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惊吓,越崎朗得到了一个不短的假期。
虽然作业和测验还要定期完成,但不用上课已经让他很满足了。
在早晨收到这个消息的越崎朗一下子放松了下来,让这具浑身无力的身体栽倒在柔软的床铺上,再次闭上了眼睛。
这一觉一直睡到下午才醒了过来,体力虽然有所恢复,但每一份力量都被榨干的后遗症让他依旧使不上什么力气。
真木烁又胡乱找了些零食胡吃海塞下去,将肚子填满,随即又躺回了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并不是他真的无事可做,可回想起那一个个来往的同学狼狈的模样,那一声声痛苦的嚎叫似乎还在耳畔回响,他无论如何都静不下心来。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这份力量就砸在他头上?
他没什么大志向,抱的几乎是找个工作混吃等死的心态,面对怪兽唯一能想到的也只是逃跑。越崎朗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偏偏是自己被选中。
为什么……偏偏要自己来承受这份折磨。
他不是什么丧心病狂、良知泯灭的人,看到自己朝夕相处的朋友们死在怪兽的口中一样会愤怒,会不甘。
那是原本他身为普通人的时候,但他现在有力量了,他能面对怪兽了,却依然只看着他们死在眼前。
越崎朗现在回想起来,依旧忍不住狠狠打了个寒颤,既有些悔恨,又有些悲哀。
但这些情绪很快又被压在心底,取而代之的是身体被强行控制变身的恼怒。那短短片刻的失控甚至让他想到了东方小说中的“夺舍”。
“盖影,别藏了,我知道你肯定苏醒了。出来,再不出来,下次你也休想再出来。”
意识之中依旧一片沉默,没有任何回答,仿佛他始终在自说自话。
“喂!走了吗?我自由了?”他翻了个身,心情有些复杂,但努力装出欢欣鼓舞的语气。
“真的走了?”越崎朗不敢置信的再次开口,依旧没能得到任何回应。此时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内心竟然对失去这份力量有着那么一丝失望。
他打了个哈欠,努力装作无所谓的姿态自言自语道:“说走就走什么的,真没礼貌啊。”
越崎朗叹了口气,说不出是轻松还是后悔,甩了甩头一头将自己埋进了被子里,似乎打算再睡一觉。
被子刚刚盖好不到五分钟,就又被一把掀开蹬在地上。虽说不想承担责任,但谁不喜欢那么强大的力量呢?
越崎朗努力的如此说服自己,将自己内心的那一丝不舍尽数归咎为强大力量带来的渴望心理。可是即便这样,他依然没能再次睡着。
确认睡觉的计划泡汤了之后,他还是坐起身来,洗漱干净穿戴整齐走出了家门。
一路上巨大的脚印清晰可见,倒塌的高楼和被烈火熏黑的墙壁让这一条直线的部分显得无比破败。
对人类而言坚固的高楼大厦,在奥特曼和怪兽面前就像泥捏的一般脆弱。
自己变身的时候感觉古墩异常庞大,却只顾着逃跑,没有一个确切的概念。但此时真切的站在那个脚印旁边,他才无比震惊于自己的渺小。
顺着古墩一路的轨迹,越崎朗回到了他昨天刚刚离开的那家医院,上野幸太浑身都被缠了起来,只能发出无意义的“呜呜”声。
越崎朗看了看他的伤势,三处骨折、十一处骨裂,只是恢复伤势就需要一个不短的时间。
“小朗,听说你没受什么伤,也幸亏古墩被那个奥特曼打败了。不然说不定我家幸太和你,都被怪兽吃了呢。”
上野幸太的母亲叹了口气,但还是维持着长辈的温和和客气。有些担忧的看了一眼努力活动想要开口说话的上野幸太,对着他摇了摇头。
“阿姨说的对,我醒过来之后就回家了,也一直没看新闻,现在学校怎么样了?”
越崎朗勉强打起精神,努力扯起一个笑容问道。
上野幸太的母亲又摇了摇头,沉默了一下才继续道:“你们的老师……他的双腿被碎石砸了,想要治疗需要的钱是我们这种家庭一辈子都拿不出来的。听说教导数学的老师没能逃出来……”
她看了一眼眉头紧锁的越崎朗,安慰道:“别想太多,那也不是我们的错。我们都只是普通人而已,能在这样的灾难里活下来,已经很不容易了。”
“是啊,我不需要有什么责任和压力。我只是个……普通人而已。”
越崎朗突然苦涩的笑出声来,不同于曾经的固执,如今这句话说出口显得分外讽刺。
盖影主动交给他的力量他无论如何都不愿意使用,而如今失去了这份力量,他却又开始渴求起来。
“抱歉,阿姨,我还有些不舒服,下次再来看幸太。”
对着病床上的上野幸太匆匆鞠了一躬,越崎朗快步走出了病房。仿佛身后追着无数个人的冤魂,在他身后幽幽的喊道:“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
看着落荒而逃的越崎朗,病房内的人相互对视了一眼,都觉得有些奇怪。
越崎朗很清楚,自己能够变身为奥特曼的秘密没有在任何人面前揭露。只要他把这个秘密保持下去,谁也不会知道前两次变身的是他。
理论上来说,永远都不会有人真的指着他的鼻子骂他为什么对这样的灾难视而不见。
但他真的不安极了,仿佛每个死去的亡魂都汇聚在他身后,形成了一个无比恐怖巨大的“鬼”,在向他催命。
“为什么?你明明有能力,为什么不救我?”
“我们不是朋友吗?你怎么能坐视不理?”
“我教导了你那么久,你对我真的没有一点师生之情吗?”
“朗……越崎朗……你真的这么无情吗?你的血都是冷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