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都是这些节目，一点新意也没有。”多丽雅和宜妃凑在一起小声说道。
    宜妃抬眼看了看最上首坐着的三尊大佛，嘴角轻轻翕动：“谁说不是呢，皇贵妃先前还想着弄些新意出来，今年却直接照搬了去年那一套，我看着也觉得无趣。”
    但是很显然那三位大佛并不这么觉得，皇太后还好她本就不是特别乐衷于热闹的性子，太皇太后年迈后眼神不太好使，正眯着眼睛想要看清楚底下那些歌舞乐伎都在表演些什么，康熙坐在她们中间则看的兴致勃勃，时不时的抚掌而笑，看着志得意满的很。
    康熙二十年发生了不少事儿但对大清来说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康熙这个当皇帝的自然意气风发。
    “除夕宴还有一会儿才散，你且少饮些酒吧，若是酒醉后当场撒起了酒疯别指望我会拉住你。”宜妃仔细打量了一下多丽雅脸上的红晕，方才凑近了些她便闻到了浓郁的酒味儿，这才反应过来多丽雅哪里是在打瞌睡，分明是喝得太多有些上头正眯着眼养神呢！
    多丽雅嘿嘿笑了两声咂咂嘴，似乎还在回忆酒液在口中流淌的滋味：“虽然宴会没新意，但是宴上的酒还是颇为不错的，要是再烈些就更好了。”
    宜妃冷哼了一声有些无奈：“除夕宫宴上女眷占多数，御膳房只会选口感柔和滋味绵长的酒端上来，为的就是防止有如你这般贪杯的人出现。”
    多丽雅不置可否的点点头：“这倒是，不过酒再怎么清淡也架不住有些人天生便饮不得酒，这才喝了几口就醉了。”
    宜妃不明所以的转头看她：“你说的是谁？”
    “喏，就她。”多丽雅微抬下巴朝着小赫舍里氏的方向努了努。
    宜妃循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发现对面靠近宫门口的席上，小赫舍里氏已经是双眼迷离面色酡红，虽然极力保持着端庄的姿态，不过但凡长了眼的人都能发现她这是醉了。
    那脸红的......跟咸福宫里的珍稀茶花有的一拼。
    因着除夕宫宴小赫舍里氏被特赦允许出来赴宴，不过待宴会结束后还是要继续在储秀宫里禁足。据说包勒即墨尔将太后懿旨传达的时候，小赫舍里氏在听到前半句脸上的笑容还没完全绽开听完后半句就彻底笑不出来了，甚至比一开始的脸色还要难看些。
    “她年纪尚小，御膳房也给她的位置上摆了酒？”宜妃微讶的张了张嘴道。
    “大约只是度数极低的果酒吧，虽然她年纪还小不过已经是板上钉钉的后宫嫔妃，御膳房总不能在这件事上得罪她。”多丽雅努力吸了吸鼻子，企图隔着这么远的距离能嗅到小赫舍里氏桌上的酒香。
    公主们桌上摆的都是甜滋滋的饮子，嫔妃们则是清一色的酒水，负责除夕宫宴的御膳房不可能在这件事上出岔子。
    纵然小赫舍里氏前不久被禁了足，他们也不敢在这件事上拿饮子敷衍对方。
    “饮子有什么不好，又甜又香的，格佛贺那丫头最喜欢喝了。”宜妃往公主们坐的地方看了看，远远便瞧见格佛贺和嘎鲁玳两人正在碰杯，那豪爽的姿势和气度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喝的是酒呢。
    多丽雅轻笑了下：“小姑娘嘛哪有不喜欢甜的，我幼时喜欢吃蜂蜜，我大哥便到处替我捅蜂窝，偏偏那东西在草原上又不易寻。”
    忆起小时候在草原上的时光，她悄悄叹了口气。
    “今日是除夕你在这儿叹什么气？别把好运气一并给叹走了。”宜妃不知她眉宇间的怅然是从何而来，下意识的说道。
    多丽雅看着她生子后愈发娇艳欲滴的容貌，狡黠的眨了眨眼身子慢慢坐直了些，神情慢慢变得严肃：“我从来听人说过一句话，据说是人年纪大了之后就会开始不断回忆起年少时的时光，我现在大约就到了那个时候吧。”
    宜妃原本被她认真的样子给唬住了，本以为她会说出什么大道理来，没成想竟是这样一句。她愣了片刻后才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你的年纪在宫里怎么排也算不上大的吧？你也不比储秀宫那人大得了多少。”宜妃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这话从你口中说出来......怎么听都是在讽刺我？”
    说着说着她就瞪圆了眼睛：“你是不是在说我年纪大！”
    多丽雅见她终于反应过来连忙摇头：“当然不是，我只是有感而发罢了。”
    宜妃表示不信：“你可是厌倦了宫中生活？”
    多丽雅顿时沉默了，因为这话正中她的心。
    宜妃见她不说话便知道是自己猜对了，但她也没再说些什么，因为她也觉着宫中日子实在过得无聊。每天来来回回见的那是那几个人，抬头时见到的也是那四四方方的天。
    “你说明年皇上会想出巡吗？”多丽雅将面前的酒杯斟满，仰头一饮而尽后嘟囔道。
    速度快的宜妃都没来得及制止她：“出巡？上次出巡我没赶上下次要是再去我可不能错过。”
    对于草原上的风光她可是期待已久了，上回出巡她没能去成可是遗憾了许久。
    “你不许再喝了！”宜妃伸手制止多丽雅想要再次倒酒的动作，狠狠的瞪着她咬牙切齿的道：“皇上和皇贵妃正往这边看呢！你给我清醒一点！”
    多丽雅飞快抬头朝上方瞟了两眼，很不甘心的缩回手：“是歌舞不好看还是宴席不好吃？好端端的看我干嘛。”
    “你方才还说今年的歌舞无甚新意呢！”宜妃觉得她都快学会腹语了，光观察嘴巴的动作绝对看不出来她方才说了些什么。
    有一说一，这项本领在宫中好像非常有用！
    等到康熙和皇贵妃将目光移开，底下的多丽雅和宜妃已经就宴会上的歌舞互怼了不下二十句话，但是神奇的是离她们最近的荣妃和敬嫔哪怕伸长了耳朵也没听清楚她们到底都说了些什么。
    只能看着她们亲近的模样暗自咬牙切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