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库里的宫人还不知道即将大祸临头，用完午饭后留在衣库休息的宫人们还三三两两的围坐在一堆小声说些什么，其中便有那个早晨羞辱了麦冬的嬷嬷
    享受着身边宫女太监的阿谀奉承，她面上满是得意之色：“在宫里就得懂规矩会看眼色，那等头脑蠢笨又不懂得变通的人在这宫里是活不长久的。”
    “那可不，嬷嬷您是这宫里的老人了，您说的话咱们肯定会奉为圭臬，恨不得刻在床头上日夜提醒自己！”有擅长拍马屁的宫女飞快接言道。
    衣库嬷嬷冲她递了个识相的眼神，转而就想起了早上那个咸福宫来的呆子宫女，顺嘴便将她当做例子说给其他人听：“你们可别像早上那个咸福宫来取衣服的宫女那样，看着模样怯懦好像大声说话就能把她吓着，那样的人就适合去浣衣局为太监们浆洗衣物，到其他地方都只有被欺压的份儿！”
    角落处有一个宫女轻声反驳道：“也不一定吧，奴婢听说咸福宫就很好，宫里有许多太监和宫女都想入那里当值呢。”
    说完她像是怕被嬷嬷注意到一般，飞快垂下了头。
    衣库嬷嬷抬头眯着眼循着声音发出的地方看了眼，没发现说话的人后便不屑的冷哼一声：“咸福宫从前还可以，尤其是宣妃娘娘刚入宫那几年，但是现在嘛......”
    说着说着她便直接嗤笑出声:“皇上还记不记得宣妃娘娘这个人都难说！要知道皇上上回去咸福宫还是在去年的十一月呐！恐怕宣妃娘娘也早已忘记皇上长什么样子了吧！”
    一词一句充满了嘲讽和羞辱，落在衣库殿外门口站着的多丽雅耳中让她眼神陡然锋利不少。
    她身后的菖蒲感受到她周身气场的变化，神情也跟着严肃起来。
    “说的也有几分道理，皇上的模样本宫的确记不太清了，不若就由你来好生描述一番，看看能不能让本宫忆起皇上的长相？”多丽雅声音冷漠至极，但细听之下却有讥诮意味十足，惊的里头那些还在听衣库嬷嬷高谈阔论宫中生存法则的宫人们鸦雀无声。
    菖蒲适时的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宣妃娘娘到！”
    衣库一众宫人连忙跪在地上，高呼娘娘吉祥，多丽雅听着只觉得像极了几百只鸭子一起在耳边叫唤，不齐不说有几个声音还带着些颤抖。
    多丽雅手里握着狼鞭，带着菖蒲慢条斯理越过地上跪着叩首的宫人往衣库殿内走去，始终未曾开口让他们起身。
    “刚才说本宫忘记皇上长什么样子的是哪个？站出来让本宫好生瞧瞧。”
    菖蒲不知从哪儿搬来一张椅子扶着多丽雅坐下，将衣库嬷嬷原本坐的椅子丢到了犄角旮旯里，动作利落又干脆，不知道还以为她专职是做这个的呢。
    待到她将一整条动作做完，底下跪着的宫人还是一片寂静，她眉头紧皱起来果断喝道：“宣妃娘娘问话你们是没听到吗？！还不快些作答！”
    跪在衣库宫人们最前头的便是刚才那个提起麦冬的嬷嬷，她额头叩着冰凉的地板心里早已慌乱的不像话，哪里还敢主动承认方才是自己在那儿胡咧咧。
    但是她不说自有人指认，比起所有人受罚他们当然会更愿意只罚罪魁祸首。
    没错，他们现在认为衣库嬷嬷就是罪魁祸首，完全想不起方才他们还在一起听人家讲宫中趣闻。
    “回宣妃娘娘，方才说话的是袁嬷嬷。”有个太监微微抬起头指了指。
    所有人视线一下集中在袁嬷嬷的身上，多丽雅也不例外。
    她盯着袁嬷嬷的头顶看了又看，可怎么也没发现对方竟然有这胆子，这看起来分明就像是个胆小如鼠的老嬷嬷嘛。
    “袁嬷嬷？抬起头给本宫瞧瞧。”多丽雅轻飘飘的说道。
    菖蒲站在她身后跃跃欲试，随时准备着要是袁嬷嬷没有动作她就直接冲人上手，哪怕是扯着头皮她也定要让主子看见那袁嬷嬷的脸！
    只可惜袁嬷嬷表现的很是配合，让菖蒲没了可用武之地，一时间眼里含着些许的遗憾。
    “奴...奴婢给宣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袁嬷嬷强压着已经快要从嘴巴里蹦出来的心脏，抬头时却不敢直视宣妃的容颜，只能微仰着头将自己的脸露了出来。
    多丽雅瞧了一眼便移开了视线，咸福宫里长得清秀可人的宫女看多了，乍一看到沧桑的跟老树皮似的面庞委实伤眼的很。佛尔果春身边的嬷嬷多兰和嘎鲁玳身边嬷嬷乌云年纪比袁嬷嬷还要大一些，都比后者要保养的好。
    她有心想问袁嬷嬷到底是如何把自己搞成这副鬼样子的，说出来她好提前避雷，但又觉得没这个必要，哪怕自己不怎么保养光凭借天生丽质也定然不会输给这个人。
    “袁嬷嬷，你方才说的话本宫在外头听见了。”多丽雅将狼鞭放在了身侧的桌子上，皮笑肉不笑的开口道。
    “听你那话好像对皇上很是熟悉，不若你来帮本宫好生回忆一下皇上？若是让本宫想起来皇上长得什么样子，那本宫便不再追究你方才的无礼，如何？”
    这话乍一听好像没什么问题，袁嬷嬷更是喜出望外，忍不住抬眼看了她一眼：“宣妃娘娘此话当真？”
    多丽雅看着她眼中的惊喜之色似笑非笑道：“本宫虽然来自蒙古，但也知道有一句话叫做‘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但是她是个女子，就算待会儿反悔也行，不是还有一句话叫做“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吗？
    不管这话最根本的意思是什么，在多丽雅这儿就只有一个意思！
    袁嬷嬷却没想这么多，或许她认为宫中嫔妃应当不会用那种耍赖的方式来戏弄她这个小小的嬷嬷才是，所以很是自信的开口：“当今皇上自然是一位雄才大略、威武不凡的男子！天下哪个女子见到皇上能不臣服！”
    说着还自以为隐晦的看了多丽雅一眼，好似在说：也就是你这个蒙古来的粗俗女子才会连自己夫君的模样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