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结局意外吗?说句实话,自然是特别意外的,唐清璃也没想到,塔娜居然会自降身份,成为了唐明雩的侧妃。
要知道侧妃和正妃可不一样,这两个之间就是妻和妾的区别。
按理来说,塔娜是匈奴送过来的和亲公主,不应当为妾,毕竟这是辱没了匈奴的事情,可是偏偏这又是她自己要求的,匈奴还不能多说什么。
一想到这里,唐清璃都觉得唐明雩怕是做梦都要笑醒了,不出意外的话,应当是唐明雩这段日子对塔娜照顾有加,所以塔娜才这么对唐明雩。
“璃儿。”
韩霜锦压低了声音,轻轻地提醒了一句:“他们已经过来了。”
“好。”
唐清璃收回了自己的思绪,看着唐明雩带塔娜来到了自己面前,不对,如今不能说是塔娜,应当称呼她南朝的名字,司马悦。
匈奴在归入南朝之后赐姓司马,匈奴贵族都要为自己取一个南朝的名字,在南朝境内使用,至于他们在本国如何使用,并没有强制规定。
因为南安帝也清楚,若是要求地太过苛刻的话,很容易起反作用,故而他先从上层势力渗透,再慢慢整个控制匈奴。
其实若是放在之前,他是没有这个念头的,可是今时不同往日,他或多或少知道了一点塔娜还有整个匈奴的谋划,对他们自然不会手下留情。
既然已经成为了南朝的附属国,就老老实实待着,不要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不然自己会让他们吃一吃应该吃的苦头。
“皇姐。”
唐明雩如今还有几分不实感,他手中握着酒杯,看着唐清璃:“弟弟敬您一杯。”
“好呀,弟弟和弟妹郎才女貌,倒真的是天生一对了,孤看着好生欢喜。”
唐清璃笑了笑,也握着酒杯站了起来,轻笑着对他说:“既然司马姑娘在这么多人中选择了你,那你日后可要好好对人家才是。”
“这是当然。”
唐明雩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接着说:“还请皇姐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对她的。”
“那就好。”
唐清璃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把杯中酒一饮而尽,接着对司马悦补充说着:“我这个弟弟文韬武略,什么都特别好,你嫁进去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多谢皇姐提点。”
司马悦笑了笑,敛下心中的那些情绪,恭恭敬敬地敬了一杯酒,看上去低眉顺眼的样子。
唐明雩在旁边看到她这个样子也是特别满意,随即点了点头,轻笑着说:“皇姐,若是没有别的什么事情的话,我们就先回座了?”
“去吧去吧。”
唐清璃点了点头,轻轻地挥了挥。
“陛下,这真是一个大好的日子。”
佳贵妃没有错过这个场景,轻笑着对南安帝提了一句:“臣妾看,不若喜上加喜?”
“哦?爱妃有什么好提议吗?”
南安帝笑了笑,司马悦还是挺会做事的,若是真的成为了唐明雩的正妃,也算是真正意义上断绝了他成为南朝皇帝的可能。
毕竟这南朝的皇后,还从来没有让异族之人担当的道理。
除非那个人对南朝有非常大的贡献或者是母家的势力特别强悍,否则,这南朝的皇后之位也只能够属于南朝人。
“是这样的,陛下,这公主如今也已经十九了…”
佳贵妃提了一句,没有接着往下说,若非陛下昨夜宿在自己那里,又似有若无地提了一句,她是万万不敢多说什么的。
果不其然,唐明琅听了这话顿时就皱起了眉头,似乎是在责怪佳贵妃多嘴。
“璃儿的婚事…”
南安帝看了一眼唐清璃,轻轻地说:“你自己有没有什么想法呀?”
“启禀父皇,儿臣有。”
唐清璃落落大方地站了起来,她知道如果不是南安帝的授意,这佳贵妃是必定不可能在这样的场面提起自己的婚事。
“既然璃儿你有想法,那就说出来听听。”
南安帝点了点头,轻轻地说。
“儿臣不想嫁人,也不会尚驸马。”
唐清璃淡淡地说了一句,接着说:“惟愿为父皇与皇祖母祈福,常伴您的身侧。”
“什么?这怎么可以?”
她这句话刚说完,南安帝还没有反应,台下的官员反而是炸开了锅。
在他们看来,公主如今虽然入了朝堂参与政事,但毕竟是女子,既然是女子,到最后肯定是要成亲生子回归家庭的。
如今让她参与政事只不过是陛下的私心罢了,等到最后还是要为家庭服务。
他们怎么能够一辈子被一个女人压一头?可以说他们早就已经想好了,等唐清璃成亲之后,就让陛下一定要安抚长公主回到家庭,不要再参与政事。
谁知道长公主居然直言不讳日后不嫁人,反而是要常伴陛下身侧,这如何可以?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他们绝对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璃儿,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南安帝对此并不意外,他定定地看着唐清璃,语气轻轻地,似乎是在等着她做出决定。
“是,儿臣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并未开玩笑。”
唐清璃点了点头,笑着说:“儿臣不愿意嫁给自己不爱之人,蹉跎一生,亦不愿意为了夫君的荣辱让父皇为难,儿臣知道儿臣的夫君必定是栋梁,只不过日后他会如何,谁也无法预料。”
“与其滋生某些人不该有的念头,让父皇为难,还不如儿臣自己处理干净,不要让父皇失望,父皇,儿臣只觉自己从来不输给自己的弟弟,您交代安排给儿臣的事情,儿臣都处理得尽善尽美。”
“如今儿臣虽然十九,但是在父皇分担也不过短短一年不到,自然是有些贪心,想在父皇身边,多陪您一段时间。”
唐清璃说着说着,直接起身来到了大殿内,恭敬地跪在了地上,轻声说:“还请父皇给儿臣一个机会。”
“陛下,万万不可啊!”
那些大臣听了这话二话不说就站了出来,除了云磊,其他人更是直接跪在了地上,请求陛下不能够答应公主的要求。
若是真的让公主开了这个先例,那么日后的公主都有样学样,这天下岂不是要乱了!不行!绝对不可以!一想到这里,他们都纷纷跪在了地上,反驳此事。
南安帝看着面前跪倒一大片,一点也不紧张也不慌乱,只看着唐清璃,一言不发。
唐清璃跪在最前面,她的身板挺得很直,似乎一点都不担心。
南安帝看着她后面跪了一大排的人,突然不知道应当说点什么,这个场面,好像有点熟悉,只不过一时之间,他想不起来了。
那日,金銮殿内,烛火熠熠生辉,光影在朱红的殿柱上摇曳。
明黄的帷幔低垂,宛如一道威严的屏障,将御座之上的天子与群臣分隔开来。
当今圣上高坐龙椅,身着华丽龙袍,头戴冕旒,神色凝重,正与群臣商议军国要事。
那个时候还是王爷的南安帝,也就是安王迈着沉稳的步伐,突然从群臣之列中走出。
他头戴束发紫金冠,冠上明珠闪烁,身着绣着四爪蟒袍的紫袍,袍角随风微动。
安王单膝跪地,声音清朗且坚定,打破了殿内严肃而沉闷的气氛:“陛下,儿臣有一事,恳请陛下恩准。”
先帝微微抬眸,目光中闪过一丝诧异,轻抬下颚,缓缓说道:“安王但说无妨。”
安王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眼中满是炽热与决然,一字一顿道:“臣愿娶江南富商云氏之女为妻,恳请陛下赐婚。”
此言一出,如巨石投入平静湖面,满朝皆惊。
大臣们瞬间炸开了锅,交头接耳之声此起彼伏,如潮水般在殿内蔓延。
“安王竟要娶商贾之女,这成何体统?”
“皇家联姻,自来重门第,此举恐坏了祖宗规矩!”
御史大夫一脸忧色,赶忙出列,躬身行礼,言辞恳切道:“陛下,安王爷身份尊贵,婚姻大事关乎皇家颜面与朝廷纲纪。商贾之女出身低微,怎能与王爷匹配?还望陛下三思,万不可应允。”
众大臣纷纷附和,“是啊,陛下,万不可因私情乱了朝纲。”
安王却不为所动,他挺直身躯,直视圣上,言辞恳切激昂:“陛下,云氏之女虽出身商贾,然其聪慧善良知书达理,实乃世间难得的女子。”
“儿臣与她情投意合,心意相通,非她不娶。”
“爱情岂分贵贱?古有卓文君与司马相如,不顾门第之差,成就佳话。今时今日,还望陛下成全,莫要让臣抱憾终身。”
先帝眉头紧锁,面露不悦,语气带着一丝威严与责备:“安王,皇家之事,岂同于民间?你身为皇室宗亲,一举一动皆关乎朝廷体面,婚姻大事,更需谨慎。商贾之女身份低微,若与你成婚,恐遭天下人非议,动摇国之根本。”
安王心中一紧,却并未退缩,再次叩首,声如洪钟:“陛下,时代变迁,今时不同往日。若仅以门第论高低,而不顾真情实意,岂不是让天下有情之人寒心?且云氏虽为商贾,却乐善好施,于国于民皆有贡献。”
“陛下一向以仁治国,倡导不拘一格用人才,为何在婚姻之事上,却要墨守成规,拘泥于门第?”
先帝脸色愈发阴沉,目光如炬地盯着安王,厉声道:“大胆安王!你莫要巧言令色,混淆视听!”
“祖宗规矩,传承百年,岂是你能随意更改?朕意已决,此事断不可行!”
安王心中悲戚,却仍抱着一丝希望,膝行向前几步,眼中含泪,恳切道:“陛下,儿臣深知皇家责任重大,亦敬重祖宗规矩。”
“但恳请陛下念在臣对她一片深情,给儿臣与她一个机会,莫要棒打鸳鸯!若因门第之差,让儿臣与挚爱分离,儿臣即便余生富贵,也如同行尸走肉。”
陛下,还望您网开一面,成全儿臣这一次。”
说完,安王重重地磕了个响头,等待着先帝回话。
先帝听了这话久久不语,后来,他终究还是没能够狠下心来,而是成全了安王,也就是后来的南安帝还有云华。
那日的场景,和现在的场景何其相似。
南安帝看着唐清璃,突然在她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不愧是他的孩子,喜欢与不喜欢都表现得这么明显,是个好孩子。
“父皇。”
唐清璃定定地看着南安帝,一句话也没有说,似乎也不是在催促他做决定。
“璃儿。”
南安帝的话软了下来,轻声说:“你知道自己如今在做什么,对嘛?”
“儿臣知道。”
唐清璃点了点头,看着南安帝,轻声说:“而且儿臣也不会后悔自己的决定。”
“陛下…”
“好了。”
南安帝止住了众人的话,看着唐清璃,又问了一句:“若是朕今日未能够让你如愿,你会如何?”
“若是父皇一定要给儿臣赐婚的话,那么儿臣只能说这日后怕是会多一对怨偶,除此之外,怕是什么都没有。”
唐清璃看着南安帝,笑得轻松。
“什么?陛下!万万不可啊!”
“公主这是在威胁您,如何能够做这样的事!”
“自古以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陛下乃是天子,这婚事自然是他说什么都可以。”
“就是就是!陛下!万万不可开此先例!”
“不论如何,女大当婚都是古时候流传下来的道理,如何能够轻易更改!”
“陛下!还请陛下不要纵容公主殿下的肆意妄为,否则就是怕你天下人耻笑啊!”
“陛下!”
“陛下!”
朝臣听了这话一个接着一个都气急败坏了,这话的意思不就是说哪怕陛下赐婚她也不会把驸马当回事吗!这怎么可以?实在是太过分了!!
公主究竟有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啊!一个女子居然惹出这么多事情来!未免也太过分了!
“云磊。”
南安帝没有看着跪在地上的朝臣,而是把目光落在了端坐在自己位置上的云磊,轻轻地叫了一声。
“微臣在。”
云磊连忙起身,恭敬地行了个礼。
“你什么意见都没有。”
南安帝看着他,轻笑着说:“反而一直坐着,似乎对此并不上心。”
“微臣不是不上心,只不过是在等陛下做出裁决。”
云磊摇了摇头,恭敬地说:“如今在和您对话的并不是微臣,而是公主殿下,那就是家事,既然是家事,微臣又如何能够参与?”
“既然是家事,你为何不能够参与?”
南安帝听了这话笑容更甚:“你可别忘记了,你乃长公主的嫡亲舅舅,为何不能参与?”
舅舅一词一出,在场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纷纷看向云磊。
今日不算是家宴,谁也没想到佳贵妃居然会提出长公主的亲事,而长公主也回绝得这么干脆,甚至还提出了另一条路。
她这是想把自己的亲事抓在手中,对于那些顽固的大臣,无异于是在挑战他们的权威,如何可以?怎么可以!那他们这么多年的地位不就遭到挑衅了嘛!
万一自己的儿女之后有一学一都这么做的话,那天下还不都乱了套了,绝对不能让这样子的事情发生!
不行!他们的目光落在了云磊身上。
甚至有甚者直接开口:“云大人,您身为礼部之首,应当知道这样子做是不符合礼制的事情。”
“这样做违背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而且还目无尊长,实在是过分。”
“万万不可同意。”
“是啊,云大人您应当知道这礼部的规章制度如何,决不能够如此做。”
他们纷纷开口,一时之间也顾不得陛下还在,都不想让云磊支持唐清璃。
云磊看了他们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淡淡地拱了拱手,接着说:“微臣支持公主的任何决定。”
唐清璃轻笑,看着南安帝,仿佛对云磊的支持一点都不意外。
“不行!万万不可!怎能如此?”
朝臣听了这话都吓坏了,这怎么能行?若是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岂不是开了先例,日后一定会有女子效仿学习的,到那个时候,天下都要乱了。
“住嘴。”
南安帝冷冷地呵斥了一声,吓得那些跪在地上的人都哆嗦了一下,一时之间算是冷静了下来。
“为何支持璃儿的决定?”
南安帝的目光落在了云磊的身上,轻轻的问了一句,似乎对此很是好奇。
“陛下想听实话吗?”
云磊眨了眨眼睛,看着南安帝,笑着反问了一句。
“朕问你,那自然是想听实话。”
南安帝也跟着笑了笑,回了一句。
“那就很简单呀。”
云磊看着他,接着说:“陛下,方才微臣已经说过了,这是家事,既然微臣是公主的舅舅,那自然要为了孩子考虑。”
“在微臣的心里,自家的孩子自然是哪里都好,陛下如今说要为他择一位良婿的话,那么微臣觉得这普天之下,任何一位男子都配不上公主殿下。”
“同为男子,微臣自然知道那些主动贴上去的男子报的是什么心思,这样的人一点都不配为驸马,而且也配不上公主。”
“公主乃是天之骄女,所选的夫婿自然也应当是俊杰当为最佳,可是在这之前还有一个前提,就是这个人要真心实意对公主好。”
“若他对公主殿下不好,哪怕他再厉害,那么在微臣的眼中也配不上公主,因为公主对于微臣来说,不仅仅是君,而且还是自家的孩子。”
云磊说得特别直接,似乎在他的心里就是这么想的,一点都没有顾及唐清璃的身份,也不在乎南安帝会怎么想。
“自家的孩子…”
南安帝语气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他看着还跪在地上的唐清璃,突然想到了那个时候的自己。
“璃儿,你起来吧。”
南安帝轻轻地摆了摆手,温声说:“你不喜欢的事情,那就不去做。”
“父皇?”
唐清璃眼睛亮亮的,她看着南安帝,笑着说:“所以父皇这是同意儿臣的方才说得了吗?”
“要是真的害怕受伤,害怕找不到你心仪的人的话,那就一辈子不嫁,也未尝不可,朕又不是养不起你,如今朕便给你这个承诺,你的婚姻大事谁也做不了主,你自己做主就好。”
南安帝点了点头,郑重地在所有人面前给出了自己的承诺,只要唐清璃不喜欢,那就可以不嫁。
“陛下!”
跪在地上的朝臣还要说什么,唐清璃已经起身,转身冷冷地看着他们。
“这是孤的亲事,只要陛下应允,谁都没有插手的资格,你们是什么资格跪在这里让父皇收回成命?”
唐清璃看着他们,冷笑着说:“赈灾的时候是你们冒险前往灾区护送赈灾银两吗?夜南郡出事的时候是你们跑在最前面去处理吗?匈奴大军压境的时候,是你们忙前忙后为了军备操心忙碌吗?”
“孤看的一清二楚,你们从未做过那些事情,又凭什么来决定孤的去留?你们无非是在后面借着孤做了这么多事情才能够高枕无忧罢了!”
“孤是女子那又如何?我照样能够做到男子做的那些事情,而且还能够做得更好,而你们口口声声的为民请命为君分忧,只不过是满足你们自己的私欲罢了!”
“这…”
朝臣脸色难看,看了一眼彼此,见大家都不说话,一时之间也没有接着反驳唐清璃的话。
“怎么?说不出话来了?”
唐清璃冷笑了声,接着说:“孤在外做了那么多事你们什么都看不见,就盯着孤的亲事了,还真是让孤有些意外呢,呵。”
“陛下…臣等…”
“此事就这么决定了。”
南安帝也没有接着听他们说,而是看着唐清璃,温柔地说:“璃儿,这段日子你确实付出了很多,此事朕做主,日后谁也没有办法置喙你分毫。”
“儿臣多谢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入夜,玉芙宫。
“娘娘。”
海棠给佳贵妃送来了热水,轻声说:“方才奴婢看太子殿下的脸色不大好看。”
“本宫知道。”
佳贵妃淡淡地点了点头,说:“他的心思,本宫比谁都清楚。”
“娘娘,您今日这么做,未免也有些太…”
海棠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说出来。
“你觉得本宫做的这件事不妥,是吗?”
佳贵妃看着海棠,轻笑着说:“怕是本宫的儿子也有这样的想法。”
“娘娘,太子殿下必定不会怨恨您的,只不过您做这件事情未曾与他说,他必定也有些疑惑。”
海棠连忙摇头,接着说:“只要您告知太子殿下这么做的目的,他一定能够理解您的。”
“目的?不过是遂了陛下的愿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