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子目前的人生,不过短短十几载。
这十多年来,他对外人说的,大部分都是狠话。
蛮横惯的人要想学会服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可此时此刻,鹰子不得不逼自己赶紧学。
他微微张嘴,发出的来的声音干涩又难听。
“大...大哥,我们错了...”
兴许是抛弃往日的骄傲让他倍感屈辱。
话刚说完,鹰子便小声抽泣起来。
大汉欠身一耳光就扇了过去。
“你哭你娘呢?在河边打人时那股狠劲呢?”
这一耳光足够用劲。
鹰子应声倒地。
他不敢在地上多躺。
强行止住哭声后,急忙跪在地上。
“大哥,别打了,我真知道错了,打劫毛豆的提议,一开始我是拒绝的,都是他们几个的主意,您不信,可以回去问毛豆,第一个抢他的人,是不是我...”
卖起兄弟来,鹰子说话明显利索了很多。
其他几个跟他一样害怕的少年们齐齐望过来,惊得嘴巴都合不拢。
大汉伸脚将地面上的碎碗扫开。
然后上去一把拎住鹰子的后襟。
呼的一下将对方从墙角拽出来。
“就你这样的人,也配有兄弟?”
言罢,他二话不说又朝鹰子另一边还未受伤的脸上扇了过去。
后者的双颊总算对称,肿得像猪头一样。
鹰子不敢多话,只能小声哼唧着。
汉子抬头扫视其他人。
然后狠狠道:“我小师父脸上那一耳光,是哪个杂碎扇的?”
早已吓破胆的几大金刚,齐齐指向鹰子。
然后异口同声道:“他...”
鹰子当时就打了个摆子,差点没直接晕过去。
啪——!
大汉出手丝毫不拖泥带水。
鹰子左边的脸颊,肉眼可见又高了许多。
“大...大哥,别打了,我求求您了...”鹰子哭喊道。
大汉冷冷一笑,扬手又在对方右边脸颊上来了一下。
“这是利息,不还可不行。”
鹰子喉咙里一阵咕噜,转瞬便吐出七八颗断牙来。
大汉这才消了气。
他抽了条椅子坐下。
双手环胸看向角落里的姑娘们。
语气颇为不善:“人家瓦子里的女人,最少有钱挣,你们倒好,分毫不要,赶着白送,到底图什么?”
几位姑娘压根就不敢跟大汉对视。
个个低着头不敢言语。
大汉看得气不打一处来。
忿忿道:“图以后被人叫做破鞋?图以后找不到丈夫?图以后被人在背后戳脊梁骨?”
姑娘们哪里敢搭话,瑟瑟发抖如筛糠一般。
骂了几句,兴许是觉得实在没什么意思。
大汉一摆手:“滚!”
姑娘们如释重负,齐齐爬起来便往酒肆门口跑。
鹰子应该是被打到昏了头。
站起来也想跟在女孩们后面。
大汉一脚又踹了过去。
“老子让你动了吗?”
鹰子呜呜抽了两声,赶紧重新跪好。
大汉这边一转头,见有个姑娘居然还蹲在墙角,没有任何要离开的意思。
他顿时就吼道:“你不滚,难不成等着老子来请你?”
那姑娘抬起头满脸难色:“我...我...”
“她...她是我女儿...”
老板娘惊恐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大汉回头古怪看着对方。
诧异良久,这才道:“你女儿不懂事,你也不懂事?”
“我...”
老板娘支吾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大汉一生气。
抬手在鹰子天灵盖上就是一巴掌。
“你特娘的真是个畜生啊!”
鹰子显然已经神志不清了,只会说“大哥教育的对”!
场中八大金刚,重伤了俩。
剩下的全被大汉叫到了跟前。
他们本以为这事鹰子应该一个人能扛。
可大汉当真不会手软。
一连串噼里啪啦的响声过后。
堂厅内又多出了五个猪头。
听着那叫苦不迭的凄厉喊声。
老板娘壮着胆子上前劝道:“好...好汉,差不多停手吧,他们好几个的父亲都是在江湖上劫道的主,做得太绝,您也不好收场...”
鹰子闻言便壮着胆子看向大汉。
很明显,这话其实也是他想说的,只不过是苦于怕受皮肉之苦,一直没敢吭声。
哪知大汉直接嗤笑道:“劫道的主?老子以前都是抢人的,你们大可把家里人叫来,看看到时候谁抢谁!”
说着,他又给了鹰子一巴掌:“你盯着你野爹期待个逑呢?”
这一次有些严重。
鹰子趴下后半天没有爬起来。
大汉似乎根本就没把人命当一回事。
他朝左右努嘴:“你们两个把他架起来,事情还没解决,想死没那么容易。”
旁边两名少年赶紧把鹰子给扶了起来。
“小杂种,江湖不是你想混就能混的,混江湖首要的一点,就是要有实力和背景,知道吗?”
大汉伸手扒拉了两下鹰子。
鹰子拉耸着脑袋,有气无力点了点头。
“钱能不能还?”大汉又道。
“能...能还...”鹰子虚弱道。
“能不能现在就还?”大汉寒声道。
鹰子看了看左右两边的弟兄。
见往日一起吃喝的朋友们纷纷把目光移开。
他又近乎绝望的瞅向老板娘。
兴许是顾忌日后被少年们的家人找上门来。
老板娘虽然害怕祸水东引。
最后还是壮胆问道:“好汉...大概多少银子?”
大汉冷眼盯着鹰子:“你自己说。”
鹰子咬了咬牙:“五十两...”
一听这么个数,老板娘差点昏死过去。
就这么个小店,一天挣个三五两都费劲。
这五十两,怕不是得攒个大半年。
大汉见状,便知老板娘此刻也拿不出这么些钱出来。
便沉声道:“先给一半,剩下的尽快给我凑来。”
听闻此言,老板娘赶紧窜到柜台边,翻箱倒柜最后只凑了个二十两出来。
大汉虽然面上不爽利,但还是把银子接住。
随即又掏出一个精致的钱袋子,把银子放了进去。
小心翼翼的模样,很难把他跟刚才那个暴躁的男人联系在一起。
收好这边二十两,他又重新拿出个老旧的钱袋子。
鼓鼓囊囊的看上去很沉。
袋子一打开,其他人眼睛差点没被晃瞎。
里面金灿灿的,居然全是金子...
“桌椅钱,够不够?”
大汉取了一粒递给老板娘。
老板娘没敢接,呆立原地话都说不出来。
大汉也不啰嗦,直接隔空扔到了柜台上。
处理完一切。
他起身来到酒肆门口。
临走时,他又沉声警告道:“老子就住在青衫客栈,有能耐的冲我来,但凡敢碰一下我的小师父,老子把你们全家都埋了!”
他似乎并不需要少年们的承诺。
话刚说完,人便没了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