驴车已经走出了几丈远,大婶才扭动着肥胖的身子回了家,看到这一幕,黑娃心中的阴霾顿时一扫而空。
“老爷,你们村可真大啊!比我老家足足大了两倍。”望着眼前错落有致的村庄,黑娃不禁一阵感慨。甚至有些想家了,虽然他的家早已被那个心如蛇蝎的大伯娘鸠占鹊巢,但还是忍不住思念,因为那里承载了他们一家三口太多的美好回忆。
陈家旺闻言轻声应道:“嗯!竹溪村是附近出了名的大村,最小的庄子,只有二三十户人家。”
方圆二十里内,似乎除了莲花村、杏花村,就数他们村最为庞大。每年引水灌溉良田时,别的村都不敢太过放肆,生怕会招来一顿毒打。
“而且瞧你们村过得如此富足,不像我们村,大多住的都是摇摇欲坠的茅草房,砖瓦房也只有村长和族长两家。”
黑娃甚至觉得,就连主家的驴棚,都比他们村的茅草房要坚固,起码不用担心,在雨雪天气里,会被寒风和雨水侵袭。
“那你们村,应该是土地特别稀少吧!”陈家旺心想,能让整个村子都如此贫困,想必不是缺少土地,就是土地太过贫瘠,粮食产量少得可怜。
“是啊!我们村三面环山,可以耕种的土地少得可怜,这也是大伯娘心怀不轨的主要原因。”提起那个可恶的大伯娘,黑娃就恨得牙根痒痒。
想到黑娃悲惨的身世,陈家旺不禁心生怜悯,同时也让他想起了杜氏,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一个疑问,难道这世间所有的大伯娘都如此心狠手辣吗?
“爹爹,猫猫……”躲在被子里,只露出个小脑袋的婉宁,突然像一只欢快的小鸟般,挥舞着小手兴奋地喊道。
陈家旺顺着女儿的视线望去,只见路旁一只大黑猫,犹如凯旋的将军,正叼着一只垂死挣扎的老鼠,不紧不慢地往家走,那模样像极了一个在炫耀胜利的王者。
虽然家中已经有了一只可爱的花花,但婉宁还是对这只威风凛凛的大黑猫情有独钟,尤其是看到它口中那只还在拼命挣扎,试图逃跑的老鼠,小家伙兴奋得像只小麻雀。
小花固然可爱,却不抓老鼠,每天只会懒洋洋地趴在炕上睡大觉,相比之下,婉宁还是更喜欢眼前这只英勇的大黑猫。
明轩虽然没有像妹妹那样表现出明显的兴奋,但从他那双眼放光的样子,就可以看出,此时此刻,他的内心也是无比喜悦的。
“嗯!猫猫在抓害虫,让老鼠再也不能祸害粮食。”陈家旺把一双儿女,往自己身边又揽了揽,并细心地掖好被子,这才柔声解释道。
“爹爹,要猫猫。”婉宁一眼便相中了那只大黑猫,嘴里嚷嚷着要把它抱回家,那声音就像黄莺出谷般清脆动听。
陈家旺柔声哄道:“那只猫猫是有主人的,不能抱回家,不过,我们可以让祖父祖母去寻一只大黑猫来养,好不好?”
两个孩子还小,得从小引导他们,有主的东西无论多么好,都不能据为己有,不然将来长大,很容易养成强取豪夺的坏毛病。
兄妹俩听了父亲的话,乖巧地点了点头,奶声奶气地说:“猫猫有主,不能要。”说话的同时,眼睛就像被磁铁吸引住了一样,一直也没有从大黑猫的身上离开过。
“爹爹的宝贝可真乖。”陈家旺满眼宠溺地揉了揉两个小家伙的头,那轻柔的语气仿佛一阵春风拂过。
“老爷,是前面那家吗?”黑娃突然打断了这温馨的画面。
陈家旺转身看了一眼,然后点了点头,“对,就是四间砖瓦房的那家。”
老宅的房子历经十几年的风雨洗礼,犹如一位饱经沧桑的老人,但在村中依然是鹤立鸡群般的存在。
“吁!”黑娃轻喝一声,拉住缰绳,驴车便稳稳地停在了老宅大门口。
陈家旺跳下驴车,然后把两个孩子从被子里抱出来,放到地上,轻柔地整理了一下他们身上的衣裳,这才牵着明轩和婉宁的小手,朝院门走去。
一直留意着外面动静的陈母,听到说话声,立马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喜笑颜开地说:“呦!祖母的宝贝们终于来了,都想死我了。”
陈母快步来到两个孩子近前,一把将兄妹俩紧紧地搂在怀中。
明轩和婉宁还记得,临行前娘教他们说的话,咧着小嘴甜甜地喊了声,“祖母……新年好。”
“好好。”陈母本就对兄妹俩宠爱有加,此时听到孙子孙女的话,更是笑得合不拢嘴。
陈父轻声责备道:“你这老婆子,孩子们来了,怎么不抱进屋,外面多冷啊!”
话落,就来到孩子们近前,一手抱一个,大步流星地往屋里走去。
“你倒是给我留一个啊!合着就你想孩子们……”陈母看了眼走在前面的老头子,不满地嘟囔道。
“小弟,我可是等你好一会了。”陈家瑞本想亲近一下两个可爱的侄儿,只可惜他插不上手,没看爹娘都因为孩子争起来了吗?只好把目光投向弟弟。
“起晚了,还是二哥早啊!”陈家旺把酒坛递给一旁的大哥,轻声说道:“你和爹最喜欢的竹叶青。”
此话一出,陈家兴瞬间欣喜若狂,虽然如今的日子比以前好了些许,但也舍不得买这一两银子一坛的美酒啊!
“还是小弟了解我,谢了。”陈家兴抱着一坛美酒就喜滋滋的进了屋,他要去和老娘及媳妇炫耀一下,你们不给我买,有人买。
“小弟大手笔啊!二哥就不行了。”想到自己怀中那一两银子,陈家瑞瞬间觉得有些难为情。
“二哥,切莫如此言语,孝敬父母重在心意,而非攀比之资。”陈家旺瞄了一眼二哥的脸色,心中突然涌起一丝懊悔,暗忖道:为何非要多带一坛酒来,悄悄给爹娘塞些银子不就妥了吗?
“也罢,我自会量力而行,不与你争高下。”陈家瑞轻拍了一下弟弟的肩头,嘴角泛起一抹苦涩的笑容。
“黑娃,走了。”陈家旺转头唤了一声黑娃,便与二哥一同朝屋里走去。
两人身后的黑娃,望着兄弟二人亲密无间、勾肩搭背的身影,心中不禁艳羡不已。倘若他也有一个弟弟或是哥哥,那该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啊!或许就不会被贩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