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没想到,她黄氏竟也有今日,果真是善恶到头终有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啊!”
陈母这辈子最痛恨的人便是老宅那些人以及这个黄氏,若不是他们,老头子也不会遭受那么多苦难。
张氏也在一旁应和道:“可不是嘛,也就赵老蔫那个老实人愿意娶她,不然估计只能在家当一辈子老姑娘了。秀珍嫂子说任凭她在家门口撒泼打滚,赵家老小全都视若无睹,她披头散发地在家门口哭了许久,这才站起身去了陈家老宅,十有八九是去找她那好姨母了。”
还真被她给说中了,此时的黄氏正坐在陈家老爷子及老太婆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有何过错。
“姨母,您说说我到底哪里做错了,小草早晚都是要嫁人的,早点送去婆家,还能节省些口粮不是。”
望着眼前的外甥女,陈家老太太心中早已没有了年轻时的喜爱,甚至还生出了些许恨意。若当初不是她非要逼迫老二娶她为妻,他们之间也不至于闹到如今这般老死不相往来的田地。
世间总有这样一种人,明明自己也有错,却要将责任推卸给别人,也不想想当年自己是何种态度,从小到大又是如何对待亲生儿子的。正所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黄氏的所作所为不过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罢了。
“依我看,这事不能怪老大媳妇。小草虽是女娃,但也是你们赵家的骨肉,你怎能如此狠心?若是吃了上顿没下顿,你说把她送去做童养媳或许还能活命,可如今家中根本不缺米粮,你为何还要这般?哪个做父母的不疼爱自己的孩子?所以这事,我觉得小草她娘并没有错。”
陈家老太太轻戳了下外甥女的额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黄氏一听这话,瞬间如遭雷击,脸上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她万万没想到曾经对她疼爱有加的姨母,此刻竟然会站在儿媳妇那边,帮着儿媳妇说话,心中的恼火瞬间如火山一般喷涌而出。
“我没听错吧!您是不是忘了,到底谁才是您的外甥女?”
只见老太太缓缓地摇了摇头,面如死灰地说道:“当然记得,就是因为我听信了你和杜氏的谗言,到如今,满堂依旧不愿再认我这个老娘。”
人都说会哭的孩子有糖吃,或许是二儿子从小就太过乖巧懂事,这也使得他们老两口忽略了二儿子的感受,将所有的爱都倾注在了另外两个儿子的身上。致使他愈发沉默寡言。
“这事怎么能全部归咎于我一人呢!当年若不是您许诺表哥一定会娶我……”
黄氏的话还未说完,就被陈家老太太粗暴地打断了,只见她的脸色阴沉得如同那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大声吼道:“你给我住嘴,这事只能说是你咎由自取,我也爱莫能助,你还是赶紧回你的娘家去吧!看看他们是否愿意收留你。”
黄氏做梦也没想到,以前对她那般和颜悦色的姨母,如今竟然如此绝情,自己娘家的情况,她难道还不清楚吗?倘若有其它去处,她又怎会来到这里。
“好,既然如此,我走便是!从此你我恩断义绝,再相见时便是形同陌路。”黄氏咬牙切齿地说道,转身便跑出了陈家老宅。
“老太婆,你真的不帮一把吗?”陈家老爷子看了眼面色阴沉的老太太,想要听听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你莫不是犯糊涂了?现今老大媳妇连饭都不让咱们吃饱,你竟还想多养个拖油瓶,届时,恐怕咱们只能流落街头乞讨为生了。”
老太太有气无力地哀叹道。想到如今的悲惨境遇,她才深信那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自己这不就是遭到报应了吗?
陈家老爷子本就无意相帮,更何况在这个家里,他哪还有说话的余地。
黄氏前脚刚走,杜氏就如泼妇一般站在院子里掐腰骂道:“自己都快饿死了,竟然还有闲情去关心别人,有那功夫,不如多搓几根草绳拿去镇上换钱……”
没过多久,陈满仓便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你到底有完没完,也不怕被人耻笑。”他发现杜氏愈发过分了,如今更是连脸面都不顾了,整日里阴阳怪气的。
“咋了?嫌丢人?如今都快揭不开锅了,你也不想想办法去赚银子,或是去借钱,竟然还有脸跟我大呼小叫,你可真是个孬种。”
杜氏指着陈满堂就是一通臭骂,丝毫不在乎公婆是否在场。
“你简直就是个悍妇,当初我真是瞎了眼才娶了你这女人。”陈满仓又怎会不知杜氏的心思,无非就是见二弟家日子过得红火了,想让他拉下脸去借钱。
“我悍妇?那你看谁好,就去找谁,正好看看有没有人愿意跟你这个穷光蛋。”
每天闻着别人家飘来的阵阵肉香,杜氏就会忍不住垂涎三尺,她都快忘记肉是什么滋味了,所以看到自家男人那副窝囊相,就气不打一处来。
“既然你喜欢骂,那就骂吧!反正我是不会去找满堂借钱的,我可没那个脸。”陈满仓见杜氏依旧不依不饶,转身便回了屋子。
而此时,被他们念叨的当事人,正走在回家的路上。
这次陈家兴学机灵了,开口前犹如一只警觉的野兔,先将四周打量了一番,见四下无人,这才轻声问道:“爹,我们是直接把这些银子送去小弟家,还是改日再跑一趟?”
在外面挨冻了一整天,陈父此刻归心似箭,只想快点到家,吃口热乎的饭菜,便摆了摆手,“又不是欠别人的,晚两日再还也无妨。”
心里却在暗自感叹,真没想到老大这憨直的性子,竟然也能有如此鸿运当头的时候,还真是让人喜出望外,更没想到能当这么多钱。要是在镇上,最多也就四十两左右,还得说遇上不黑心的掌柜。
陈家兴可不知道他爹心里在琢磨什么,此时,他只盼着天气能快点暖和起来,好着手建房的事宜,争取铺子早日开张,然后再把山上那块地给开垦出来,就算以后自己不种,将来租出去也好,起码给两个儿子留下了一些安身立命的本钱……
父子俩各怀心思,谁也没有再吭声,老黄牛则不紧不慢地走着,仿佛一位悠闲的老者,丝毫不用主人鞭策,终于在天色完全被黑暗吞噬之前,回到了竹溪村。
婆媳俩还以为,父子二人要在镇上留宿一宿呢!看到两人回来,赶忙穿鞋下地生火做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