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慕远思忖片刻后云淡风轻地给出个提议，归洛倒是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
    她寻思自己赢的可能性很大，以前跟林轶正去爬山她也不输，就算输了，也只是答应一件事而已，跟他赌一赌也无妨。
    “开始。”
    萧慕远一声令下，两人同时动了起来。
    这座山不算小，有两条路可以上山，她和萧慕远选的是不同的路。
    她不在意路途的远近，所以选的是距离较长但路况较好的路线，羡慕远选的则是距离较短陡坡较多的路线。
    归洛心无旁骛地往上爬着，路上只休息了一两次，到山顶平台的时候这里一个人也没有。她低头看看表，用时2小时15分。
    她觉得自己应该是赢了，也没在意那么多，四处走走欣赏着风景，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
    突然一只比着“耶”的手挡在自己的手机前，她按下拍照键的一瞬间把那只手也拍了进去。
    她猛然回头，刚好对上萧慕远带着笑意的眼睛。
    “挺快的嘛？”
    他唇角微弯，略带玩味地说道。
    归洛又低下头看看表，“2小时23分，你输了。”
    萧慕远好像并不因这个结果而懊恼，顺从地点点头道：“想让我答应什么事？”
    “嗯……这我还没想到。”
    归洛有点为难地蹙着眉头，好像根本没考虑过这件事。
    “没事。慢慢想。”
    萧慕远倒不着急，而是靠她近了些，看着她因为运动而有些泛红的小脸，在阳光下甚至能看清她脸上的那层绒毛，眼里不禁染上些温柔之色。
    他将自己的帽子取下来戴在她头上，很自然地说道：“紫外线强，别晒坏了。”
    说完他就朝着一个方向走去，几分钟后又回来了，递给她一个冰淇淋。
    “谢谢。”
    她伸手接过，用勺子一点一点地吃起来。
    运动后吃甜食实在是一件很幸福的事，特别是对于她这种本来就爱甜食的人来说。
    小姑娘好像心情都变好了，眼睛舒服得眯起，唇角带着一点笑容，让身边的萧慕远不禁庆幸自己注意到了她爱吃甜食这一点。
    两人在这里待了快一个小时，其他人才陆陆续续地到达。
    关旭一见两人就开始鬼哭狼嚎，抱怨说自己都快累死了。
    闫安一看见萧慕远的身影就开始问他，“小萧，刚刚你路上遇见那老大爷怎么样了？那么大年龄还来爬山，出了问题可真是挺吓人的。”
    “他没事了。我把他送到应急医务处去了，应该是有点低血糖，处理过了，我看没什么大碍才走的。”
    萧慕远一边喝水一边轻松地回答，却让归洛明白了什么。
    他是因为在路上帮助了别人才来晚了的，不是真的输了。
    输的人应该是她。
    想到这里她那点小小的成就感一下子就消失了，低声对旁边的萧慕远说道：“应该是我输了。你想要我答应什么事？”
    “干嘛这么较真？我都承认是你赢了。”
    萧慕远有点无奈地笑笑，好像不太满意她在这种事上这么严谨。
    “那不行。这事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归洛一脸严肃地反驳他，让他有点束手无策。
    “那行吧……不过我也没想好呢。想好再告诉你。”
    他认输似地叹口气，只能顺了她的意。
    一行人稍事休息后就有车来接他们去山里的温泉酒店，归洛一进房间就不想出去了，一直在房里待着。
    看着桌上那张被祁磊当作第一名登山奖励送给她的温泉券，她有些无奈地摇摇头，寻思这玩意她之后也没机会用啊……
    洗完澡后她没什么事可做，脑子里反而开始思考接下来的工作应该怎样开展，很自然地把笔记本电脑拿出来开始写代码。
    “咚咚咚。”
    敲门声将她从沉思里带了出来，她警惕地看了眼门口，问道：“谁？”
    “是我。萧慕远。”
    萧慕远的声音响起，让她还有点惊讶。
    他来找她干什么？
    “等一下。”
    归洛本来是穿着一件睡衣，这会儿怎么看都不太合适，快速地换了身衣服。
    眼睛扫过萧慕远给他的那个帽子，一把抓过来，匆匆忙忙地跑去开门。
    “怎么了？”
    她有点疑惑地问道。
    萧慕远瞥了眼她手上的帽子，很自然地接过来，然后指指外面，“去不去看萤火虫？”
    归洛回头看一眼自己没写完的代码，迟疑片刻道：“不去了。你们去吧。”
    萧慕远有些无奈地摇头，“他们早就泡完温泉睡下了，我是单独约你去的。”
    “我……真的不去了。刚刚想到个问题得测试一下。”
    归洛还是礼貌拒绝，似乎并不想放弃刚有点眉目的代码。
    “那……我现在用那个权利可以吗？你说过会答应我一件事的。”
    萧慕远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的眼睛，她却瞬间就躲开了。
    “那好。你等我一下。”
    她不想做一个失信的人，尽管他的某些表现已经存了些暗示的味道，但他从未明确表示过什么，她不愿意往那个方面想。
    两人打着手电筒在酒店后面的山里穿梭，走了好一会儿后才来到了一处小溪旁。
    这里确实是萤火虫的天堂，关掉唯一的光源后，能看见漫天遍野的微弱亮光，就像星星一样美丽。
    归洛觉得自己好像曾经也见过这么美丽的场景，在白云山的玻璃小屋里看满天繁星，在某座不知名山顶的越野车里看狮子座流星雨。
    这些场景里都有林轶正。
    她怔怔地看着那点点微光，在翠竹和绿植的掩映下熠熠生辉，整个天地就像绿野仙踪一样美丽。
    周围的光线很暗，萧慕远甚至只能依稀辨认出身旁小姑娘的轮廓，但她眼里的光却深深地印在了他的心里。
    “归洛。我不知道你曾经经历过什么，我第一次见你时不太明白为什么你的身上总是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超脱，或者说……是你自己不再想入这凡世了。但这几个月的相处，我能感觉到你内心的那份柔软。你绝不是一个冷漠的人，相反你比谁都热忱，你有自己的坚持，我很欣赏你这一点。”
    萧慕远直直地看着她，对她诉说着自己内心的真实感受，“我想说，我不会自私地说什么希望你放下过去向前看之类的话，我知道那很难很难。对我来说，你不忘记过去也没问题，背负着以前的一切也没关系，但我希望你能发现再次发现生活中那些让你心潮澎湃的东西。有了它们，就能继续往前走了不是吗？”
    他对她露出个笑容，归洛虽然看不清他的脸，却能想象出他脸上的表情。
    萧慕远对她，从未有过任何自私的想法。
    他只是想把她从那样的深渊里拽出来，想让她恢复一点对于生活的信心。
    尽管她将自己层层伪装，以为自己已经做得足够好了，却还是被萧慕远一眼看穿。
    “谢谢你。萧慕远。”
    她微微眨了眨眼睛，对他点点头。
    温泉之旅告一段落，it部恢复了忙碌的状态，但大家一点也不觉得辛苦，而是干劲满满。
    何书羽已经开始找工作了，小乐水也习惯了喝奶瓶，渐渐地减少了对妈妈的依赖。
    漫画的连载已经再开，她一边忙着这事一边在各大设计公司投简历，在各种各样的筛选中总算是得到了一些面试机会。
    她已经放弃那些天真的想法了，几乎是有人要就行，所以最终去了一家很小的公司，在业内没有任何名气。
    新公司开出的条件甚至可以用“寒酸”来形容，但何书羽却很珍惜这个机会，入职后做得比谁都卖力。
    然而现实比她想象得更残酷，她根本没机会做什么设计师的工作，主要是为有资历的设计师打下手，好在她跟的人很和善，经常会提点她。
    夏染得到了一个晋升的机会，很快就尘埃落定，升任策划部部长。
    当天部门就为她举办了盛大的庆祝会，尹丽丽、姜澜、戴嘉怡都还在策划部，一下子姐妹成了上司，别提有多开心了。
    姚娜前段时间被调到总经办当秘书，日子过得连轴转，也没来和他们一起庆祝。
    夏染的能力出类拔萃，要出头是迟早的事，没人对这件事提出质疑。
    饶是如此，在29岁的年纪当上至一文化这样的大公司部门负责人，也绝对是一件惹人议论的大事了。
    至一文化经过复杂的结构调整，顾星洲又一次成为了夏染的顶头上司，许久没有好好交流过的两人再次拥有了业务上的交集。
    在夏染不知道的时候，顾星洲一直关注着她的成长，所谓的“没有交流”只是夏染的一厢情愿，事实上顾星洲舍不得错过她职业生涯的任何一次高光时刻。
    她的创意脱颖而出获得奖项的时候、她的成绩亮眼得到客户认可的时候、甚至她代表公司参加业内表彰会的时候，他都在背后为她默默鼓掌。
    这一次的分工调整是他自己争取来的结果，他不甘心自己就这样和她渐行渐远，所以，即便是强求，他也想再次跟她产生联系。
    任命文件下来的第二天，顾星洲把她叫到办公室去开了一次会。
    经过一系列冗长而复杂的工作汇报之后，夏染才稍微放松一些，对他露出个笑脸道：“又见面了，顾总。”
    顾星洲点点头，“虽然晚了一些，但，恭喜你。”
    “这得感谢顾总的悉心栽培不是？我这点微末的工夫还不都是您教的？”
    夏染恰到好处地开着玩笑，没有拒他于千里之外，让他觉得有点欣慰。
    “什么时候也学会这一套了？”
    顾星洲唇角微弯，话语里带着笑意。
    “没办法，职场的生存之道嘛。”
    夏染公式化地笑笑，仍是不疼不痒地打着太极。
    “这可不是我教你的哦？”
    顾星洲调侃道：“看来还有别的老师？”
    “那可不嘛？”
    夏染眼里染上点认真的神色，“有人教过我，要对自己诚实一点。所以呢，我想告诉您，我要结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