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鬼座让不解的抬头看富江。
    富江伸出手摸了摸小徒弟的头顶，在他的头上抹上了一头的泥巴，笑着说：“鱼自由自在的生活着我们却想要把它们抓回来关在这里？”
    百鬼座让倒是没有在意富江蹭在他头顶上的泥巴，只是又默默的看向了那个刚刚挖出个雏形的池塘说：“那我们为什么挖池塘？”
    “啊，就是那种莫名的心情，就是想要有个池塘。”富江妄图给小徒弟解释一下就是突然产生出来的心情，“就是莫名其妙的突然开始想要，甚至已经幻想出了那个池塘要是已经出现的话是什么样子，其中有漂亮又显得胖乎乎的鱼在池塘中不断的游弋的模样。”
    百鬼座让看向了那池子，好一会后才说：“会有那种离开了池子活不下去的鱼吧。”
    世界上并不是所有的鱼都享受自然的，也有很多是被人类养育的，没有人类就无法活下去的那种。他以前住的房子里也有个池塘，养了不少这样的鱼。
    “我们可以养那样的鱼吧。”百鬼座让抬头看着富江认真的建议着。
    富江点头，表情稍微显得有些微妙：“可以是可以，但是……”
    那本身就是被人类按照自身喜好培养出来符合他们审美的动物，如果继续被养育的话，就说明人类还喜欢着这种生物的姿态，也就意味着，那些生物还要维持那种几乎畸形的状态代代的发展下去。
    百鬼座让看着富江的眼神中出来了疑惑的表情。
    富江想了好一会之后，觉得观赏鱼既然能活到现代为止，以存在即合理的想法来看的话，那观赏鱼的存在本身也又必要。
    “但是观赏鱼的价格很高哦。”他在京都的宅子里没有鱼池，但是他去别人家做客的时候也听说了那里的主人炫耀过鱼的价格。
    长得漂亮的鱼的价格甚至可以直接买下了他的房子。
    离谱。
    百鬼座让又问：“那我们的池子就只放水吗？”
    “不。”富江摇头，笑着对小徒弟说：“等挖好了以后我们还是去钓鱼吧。”
    百鬼座让露出了疑惑的表情，老师怎么会一会一个变？
    富江哈哈的笑着说：“我只是突然觉得，如果是保持着玩弄的心态去养育生命的话不太好。但是我们本来也是吃鱼的，就当做是在养储备粮吧。”
    富江喜欢吃鱼，海鱼河鱼都喜欢，他家鱼肉的消耗本身也很多。
    百鬼座让微微张开嘴看着富江，有种想要吐槽又不知道应该怎么吐槽的感觉。
    富江看着好像被自己捉弄得很无语的百鬼座让哈哈的笑出声来，心情非常好的又摸了摸小孩子的头顶，“人类就是这么矛盾的存在，一会一个念头也是正常的事情。”
    百鬼座让轻轻的叹了口气，他已经从老师身上感受到这一点了。
    “你们做了什么！”一直在忙碌年菜的雪梅好不容易闲下来，看到了富江带着百鬼座让挖出来堆在院子里的那么多泥土，再加上那一大一小的两个身影身上全是泥土，真的，愤怒的情绪上头了。
    富江挖池塘这件事情有告诉过夜之森水波，但是没有告诉雪梅，导致她看到了富江和百鬼座让仙子阿这样一身泥巴样子就显得非常可气了。
    富江和百鬼座让一起小心的回头去看她，接着对视了一眼。
    完了，大家长来了。
    富江下意识的握住了小徒弟的手臂，在雪梅过来之前，已经下意识开着空间术带着小徒弟一脚跨出到了空间的另一边。
    “可恶！”雪梅咬牙，看着院子中积累的泥土感觉更生气了。
    她伸出手一扬袖子，马上就把富江和百鬼座让刚刚挖出来的坑洞重新填埋。
    富江和百鬼座让现在正站在他非常熟悉的地方。
    “只是哪里？”百鬼座让露出了疑惑的表情看向富江。
    看得出加茂家对他的宅子的养护非常用心，和他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
    富江看着附近的环境，眼神中带上了点复杂：“是我们在京都的家。”
    因为这里是自己最熟悉的地方，所以自己在打开空间裂缝时下意识的就来到了这边。
    “我们的家？”百鬼座让的眼中带上了好奇，有一种想要对此进行探索的想法。
    富江松开牵着他的手笑着说：“来都来了，晚点再回去吧。”
    他们正好在这边洗干净以后再回神社，干净点的话不至于让雪梅那么生气。
    “嗯。”百鬼座让点头，有点小兴奋的张望着庭院中的景色。
    富江带着小徒弟走到了走廊上，准备先带他到房间去拿衣服。
    这里毕竟是他们生活了很久时间的房子，保留着他们以前的生活用品和衣服也很正常。
    富江先是带着小徒弟到了他以前的房间，虽然房子里没有任何的灰尘，但是他还是打开了房子的窗户进行通风。
    “穿我以前穿过的衣服可以吗？”他询问小徒弟。
    “嗯。”百鬼座让点头，从声音来听，甚至带着点雀跃，似乎正在高兴一样。
    富江开始翻找很早以前的箱子，找到了很早很早以前，他还是小孩子的时候穿过的衣服。
    把脏兮兮的手在同样脏兮兮的衣服上擦干净后，他才拿出了那衣服对着小孩子比划了一下，大概判断他能穿之后，将衣服放在一边，他又随意拿出了一套自己以前穿过的衣服。
    百鬼座让的注意力已经放到了窗外，在这个大雪纷飞的季节里，窗外那株正在盛开的山茶花树在白雪的衬托下正是最美的时候。
    百鬼座让非常喜欢那株在雪中盛开的山茶花，在看到之后就一直个很在意。
    等富江带着他洗完澡回来，正给他擦头发的时候，那孩子突然说：“这个花好像不是很好养。”
    富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看到了那虽然也是开了满树却和曾经有所差距的山茶花点了点头说：“嗯，虽然加茂家看起来很努力了，但山茶花的养护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以前也是被人精心照顾才会年年都在自己的面前呈现那么好看的姿态。
    “总觉得它应该比现在更美些。”坐在富江怀里的百鬼座让突然说出了这样的话。
    已经给他擦干头发的富江反过来给自己擦头发，边弄边说：“以前还住在这里的时候的确更美些，那时候喝酒赏椿也是种享受。”
    “椿？”小孩抬头看向富江。
    “嗯。”富江伸手摸了摸小徒弟的头顶后说：“这种花的别称，人们将正盛开的它从枝头掉落的过程称为落椿，总觉得有种悲悯遗憾之美。”
    也就是在霓虹流行千年的物哀文化。
    百鬼座让因为他这话又转头去看落在雪地中，或被白雪掩埋大半，或刚刚落下就落在白雪上的红花。
    他忍不住感慨：“的确很美。”
    富江干脆把自己的头放在了小孩子还显得有些潮湿的头顶上继续介绍：“山茶花的花期很久，可以从初冬一直开到春天，等到春天再看又是另一种感觉了。”
    “诶？”小孩子露出了期待的表情。
    富江看他那样就说：“要住进来吗？”
    小孩子抬头看他。
    富江也低头对着他，“春天和冬天我们都可以住在这里，夏天和秋天我们可以在外面历练，我可以带着你走遍每一寸国土，我们可以见识很多的人和物。”
    小孩子露出了明显的笑容，明显在为他的描述而感觉向往。
    “那我们也在这里挖个鱼池吧。”百鬼座让展现出这个年纪的孩子所有的兴奋来。
    “在这里养鱼啊。”富江看了看他们家的院子。
    要是在这个院子里养鱼的话，京都寸土寸金的宅邸里，挖个池子一般养的就得是那种价值颇高的观赏鱼了。
    百鬼座让抬着头看他，可能是因为角度问题眼睛闪闪发光的，看起来，他好像很喜欢和富江进行这种亲子活动。
    “也行。”富江笑了出来，“等有空我们挑个地方挖坑养鱼吧。”
    管他养什么鱼，他的房子他说了算。
    富江难得这么有行动力的时候，看着自己和小徒弟的头发差不多半干了，他带着小徒弟到了家里最大的庭院，师徒俩开始讨论要怎么挖个鱼塘，鱼塘又要多大才合适。
    等天气暗下来，俩师徒才不得不遗憾的准备回神社。
    快过年了，他俩要是在外面过夜，第二天回去一定会被雪梅收拾的。
    师徒俩回到神社的时候，是降落在富江所在的房间里，师徒俩从房间里探头出来，小心的查看雪梅在不在。
    雪梅应该在别的地方忙碌。
    师徒俩放心的走出来。
    一眼就看到了他们今天忙了大半会的鱼池被填平了。
    “啊。”百鬼座让发出了难以置信的声音。
    富江上前去，在他们今天挖掘的地方踩了踩，土都被夯实了。
    很好，他们白天的努力算白费了。
    “简直就像是我们没有挖开过一样。”百鬼座让也在检查后得到了这样的答案。他抬起头看着富江询问：“我们要外挖开一次吗？”
    富江伸出手去摸了摸小徒弟的头顶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说：“看来，下次得先去获得雪梅的同意后我们才能再挖开了。”
    “你们到底想要挖什么？”雪梅严肃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百鬼座让被吓了一跳躲到了富江身边。
    雪梅走过来，看到了他们身上的那些衣服，尤其百鬼座让身上那件显得有些旧却被保管得很好的衣服，一眼认出了那是富江小时候穿过的衣服。
    她的表情也变得柔和了很多，“你们回去了啊。”
    “嗯，我带让让回去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赏了场落椿。”富江单手放在百鬼座让的头顶上，表情非常温柔。
    在这个时代这是很常见的事情，因为对事物的珍惜所以对旧物保管得很好，哥哥的东西传递给弟弟，或是小辈延用父辈的东西都是非常常见的事情。
    上一代的百鬼座让也穿过富江的旧衣服，现在看到这一大一小安然的站在这里，雪梅的心瞬间就柔软了下来。
    “雪梅，你把我们刚刚挖开的鱼池又埋起来了。”富江用脚点了点夯实的泥土面。
    泥土里还混着雪梅的妖力，要说不是雪梅填了他们的坑富江都不信。
    雪梅对他翻了个白眼，“我哪知道你挖的是鱼池，我还以为你童心未泯带着让君玩泥巴呢。”
    富江气得瞪眼看她，但他最近本着小孩子应该有一个完整且值得回味的童年的想法，的确是带着那孩子在纵情的去做小孩子们应该去做的事情。
    附近的妖怪和有点灵性的小动物，都被富江折腾得够呛。
    对，一起去玩的富江和百鬼座让里，富江才是那个玩起来刹不住车，折腾得附近一感觉到他们的气息马上就四散而去的主犯。
    “老师说等挖好鱼池就带我去抓鱼回来养。”百鬼座让还是躲在富江的身边，他抓着富江的袖子，偏开头，露出小小的一张脸来。
    “诶？想要鱼池的话，奶奶明天帮你们挖好不好？”雪梅蹲下来笑眯眯的哄着小孩子。
    “不行啊！”小孩子还没开口，富江就先反对了。“如果不是亲手挖掘出来的，以后就没有那么有趣的回忆了！”
    他就是想带小孩子体验一把从挖坑开始造鱼池的感觉。
    百鬼座让也跟着点头。
    雪梅又对富江丢了个白眼，“你想怎么都好，到是不要把院子弄得乱七八糟！”
    这是在指责富江明明有随便就可以把泥土运走的能力，但是还故意把挖出来的土堆在地上。
    富江转头，幽幽的说：“那个原本是准备再挖深一点再背出去的。”
    体验嘛，最好是做全套。
    雪梅把这个当成是富江迟来的叛逆期。
    她一锤定音：“我不管你们是想要挖鱼塘还是想要玩泥巴，总之，不要让我看到脏兮兮的院子！”
    富江和百鬼座让对视一眼，装作乖巧的应了一声。
    又不是没有别的院子可以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