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术带着大军,奔向睢阳,半路听到董卓已经到了沛国,又转向去沛县。
不管是武将还是谋臣,都骑着马,跟在袁术四周,对于战事讨论不断。
袁涣叹息,与郭图等人道:“主公仁德,对梁国、沛国未做处置,那些钱粮,倒是便宜了董卓。”
袁术为了树立名声,对沛、梁两个郡国极力优渥,拉拢人心,几乎没有什么杀戮与劫掠。
袁涣,郭图等人很清楚董卓是什么人,这样的肥沃之地,简直是狼入羊群。
许攸骑着马,摇摇晃晃,道:“钱粮尚且好说,梁、沛多壮士,董卓又有大义,只怕用不了几天,他就能多得数万兵马。”
一众人脸色一沉,这也是他们最担心的事情。
董卓是西凉名将,麾下有众多能人,完全不是公孙瓒可比,这要是让他凑集十万大军,那后果简直不可想象!
袁术坐在战车上,听的半清不楚,面容平静,毫无慌乱之色。
袁涣瞥了他袁术一眼,看着许攸道:“子远,那你说,董卓会去徐州与陶谦联合吗?”
许攸摇头,道:“不好说,董卓如果有了足够的钱粮与兵马,或许会继续与主公争雄,豫州乃是成大事之地,董卓但凡有野心就不会轻易出走。”
袁术忽的皱眉,目中寒意闪动,余光瞥向许攸。
豫州,是他的!
许攸没有所觉,继续说道:“徐州并非是那么好攻下的,我预计,朝廷必然有所反应,再不抽兵而出,怕是想走都难。”
袁术神色越冷,忍不住的想要说话,忽然一个骑兵飞速奔来,落在袁术战车前,单膝规定,大声道:“启禀主公,纪中郎将在彭城为彭城相刘备所败,纪中郎将被一红脸大汉砍伤,已退出徐州。曲中郎将在琅琊郡为平虏校尉吕布所败,已退至下邳徐县,请求主公派兵支援!”
传令兵话音一落,所有人齐齐变色。
袁术双眼圆睁,猛的站起来,盯着他,喝道:“那刘备是何人?有多少兵马?吕布,他又有多少人?”
徐州战局如果发生剧变,攻守转换,袁术便不能继续追击董卓,甚至于采取防守了。
一众人都看着传令兵,心里不自禁的紧张起来。
传令兵跪在地上,道:“刘备是并州牧卢植的门生,曾在公孙瓒手下,并无什么声名,兵马不过三千。吕布是兖州牧丁原的义子,有过一些军功,也名声不显。”
这都是些什么人,从哪里冒出来的,怎么就大败纪灵,曲义?
袁术心头怒愤,目光闪烁不断,看向身旁的几个谋臣,沉声道:“你们说该如何?”
徐州情势逆转,意味着袁术的情势变化,徐州的兵马,随时会从侧翼袭击袁术!
原本包围董卓的局势,瞬间转变为包围袁术了!
袁涣抬手,急声道:“主公,现在最好的办法是撤回汝南,整军以观情势。”
袁术没说话,看向田丰,许攸,郭图等人、最后还是落在田丰身上,目光凶狠的道:“元皓,有何教我?”
田丰迎着袁术杀机肆意的目光,心中大恨,却不得不皱眉思索。
片刻,他不动声色的道:“董卓立足未稳,徐州局势未定,现在不能退,当火速进兵,歼灭董卓!”
袁术脸角鼓动,审视田丰半晌,强压着杀意,转向许攸,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子远,你有何妙策?”
许攸不慌不忙,瞥了眼田丰,抬手道:“主公,在下与田军师的看法一样,此时决不能退!如果主公后撤,必然军心大丧,人心离散。此时当以最快速度进兵沛国,杀董卓一个措手不及。只要击溃董卓,豫、徐、扬三州仍旧是主公的,大业可期!”
郭图,与袁涣对视,两人面色犹豫,没有说话。
这是一个办法,可太过冒险!
袁术神情挣扎,心里计较着。
他不信田丰,对许攸也有保留,加上心里对董卓有一丝畏惧,不自觉的倾向于撤兵。
但袁术同样知道撤兵的后果,‘正君除贼’的气势将受到巨大打击,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声望、归拢的人心将被重挫!
这是他不可接受的!
田丰没有再说话,他这个提议,确实是袁术眼前最好的应对策略,想要成功,须是一战而胜!
倘若不能速胜,荆州的王睿、颍川的公孙瓒随时可能再次进兵汝南,掏了袁术的老窝。
同时,徐州,兖州兵马赶过来,等待袁术的,唯有败亡一途!
许攸见田丰,袁涣等人不说话,心里冷哼,抬着手,大声道:“主公,还请即刻发兵,以最快速度,进攻沛县,灭掉董卓!”
袁术眉头拧的更紧,目光看向袁涣与郭图。
两人分析来分析去,还是觉得退回汝南,再重整旗鼓最为稳当,见着袁术的眼神,犹豫着道:“主公,下官以为,进兵沛县,弊大于利。”
郭图跟着道:“下官的建议,还是退到谯县,以观变化。”
袁术心里挣扎,英武的脸上渐渐扭曲。
这些人各说各话,令他难以决断。
“主公!”忽然间,一个士兵从前面急匆匆而来,递过一封信,道:“沛国赵氏来的信,说与主公有旧。”
“赵氏?”
袁术目露疑惑,他认识的姓赵的人太多了,一时间想不起来是哪一家,接过信打开。
匆匆一扫,袁术猛的站起来,大喝道:“命高览、张郃为先锋,即刻发兵沛县!”
田丰,许攸,袁涣等人看着袁术坚定又自信的侧脸,瞥了眼他手里的信,心里好奇,到底是谁写来的。
许攸没忍住,骑着马,跟在袁术边上道:“主公,这封信?”
袁术不动声色的将信收好,放入怀里,冷眼又得意的看向沛县方向,道:“董卓将沛国劫掠一空,还逼着世家大族捐钱粮助饷,惹的天怒人怨,当定败局!”
‘是有人不堪忍受,通风报信?’许攸心里立即想道。
田丰暗自皱眉,心里对董卓大为不满。
袁涣,郭图等人倒是镇定下来,若是沛县那边有内应,倒是可以一战!
袁术统帅五万大军,马不停蹄,昼夜疾驰,直扑沛县。
与此同时,沛国治所,相县。
躲在一处民房内的皇甫坚长与史阿,两人正在扎着胳膊的伤,身边是两把带血的刀剑。
史阿早就习惯了包扎伤口,是以驾轻就熟,漫不经心,眼皮抬起,看向这段时间成熟不少的皇甫坚长,道:“回京吗?”
皇甫坚长用牙咬紧绳结,呸了一口,吐出血沫,拿起地上的刀,仔细擦着上面的血,骂骂咧咧的道:“除了在陛下那,我还没吃过这么大的亏,我一定要讨回来!”
说起来,刘辩那一次,打的其实不重,是后来皇甫嵩得知皇甫坚长冲撞了刘辩,被直接从床上背摔在地,这才变得严重。
史阿坐好,从怀里掏出一块饼,吃了一口,道:“到处都是匪徒,消息都送不出去,说不得还有大战,我们躲在这里迟早会被人发现。”
皇甫坚长冷笑一声,将刀竖立在边上,转身一只手探入史阿怀里,扒拉半天,掏出半张饼,咬了一口,道:“我不怕这些匪徒,更不怕董卓,我是在担心那些被董卓软禁的士人。”
董卓以‘附逆’为由,杀了很多士族立威,又软禁了诸多世人,名义上是‘协助平叛’,实际上是裹挟他们,为他效力。
史阿整理了下衣服,道:“伱是想救曹家?”
皇甫坚长点头,又呸了口,吐出一口血沫,道:“曹家落入董卓手里,董卓肯定会胁迫曹操,到时候麻烦就大了。得想办法,尽快将消息送到京里。”
如果董卓胁迫了曹操,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为什么不直接送给曹操?”史阿道。
皇甫坚长闻言顿时坐起,瞪大眼睛的警惕着史阿,道:“我记得,你与那曹将军是好友?”
史阿没理会他,淡淡道:“以我对曹孟德的了解,他决然不会被董卓胁迫、背叛朝廷的。”
皇甫坚长撇了撇嘴,道:“你在沛县,整个沛国看看,昨天投了袁术的,今天投了董卓的,暗中投了两边的,你是觉得我见的少了?”
这段时间,皇甫坚长着实开了眼界,明面上那些光鲜亮丽,一副忠心耿耿,操行重于一切的世家大族,到了危急时刻,各种丑恶嘴脸,恶心话语,暴露的是一览无余。
史阿眉头动了下,道:“现在兵荒马乱,我们要怎么将信送出去?”
皇甫坚长忽然嘿嘿直笑。
史阿最见不得他这种没正行,摇了摇头,道:“恩公,大公子都是严谨之人,怎么到你这,三句正话都没有。”
皇甫坚长掏了掏裆,继续拿着饼,大口咬着,含糊的道:“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在董卓身边安插了人。”
史阿自顾吃饼,道:“我记得,董卓出京后,所有人都被赶走了,你怎么安插进去的?”
皇甫坚长越发得意,嘿嘿笑道:“他是赶走了,那张济等人可没赶,他们最重乡党,有个同乡之人,还不拉到身边?”
史阿倒是不意外,皇甫坚长最擅长这种歪门邪道了,道:“董卓大军封城,你怎么联络?”
皇甫坚长猛的凑近史阿,一张大脸要贴到史阿鼻子。
史阿下意识的握剑,但凡不是他反应慢,皇甫坚长命都没了。
皇甫坚长与史阿鼻尖抵鼻尖,低声道:“沛县里,也有我安置的人。”
史阿眼皮跳了再跳,艰难的松开手里的剑,淡淡道:“抓紧养伤,我们去沛县。”
皇甫坚长重重嗯了一声,身形一动不动。
史阿忍了他半晌,直接一脚踹开。
皇甫坚长被踹了驴打滚,摸着肚子坐起来,没事人一样的道:“再等等,我还得等袁术那边的消息。”
史阿是知道皇甫坚长在袁术那边埋了人,将剑收回,起身道:“我出去查探一下,你待着别动。”
皇甫坚长没说话,盯着地面发呆。
史阿没管他,悄悄出了这废弃民宅。
一天后,袁术到了相县。
相比于董卓的烧杀劫掠,袁术大军一进城,四处张贴告示安民。
“车骑将军袁术,奉先帝遗诏起兵,正君除贼!”
“禁抢掠,禁奸淫,禁匪盗,禁讹言!”
“赴国难,清君侧,替天行道!”
“大军所过,秋毫无犯,保境安民!”
除了告示外,还有士兵敲锣打鼓的走街串巷,高声呐喊。
皇甫坚长与史阿躲在废井里,只露出一双眼睛,静静观察着。
等这队士兵走远,史阿才低声道:“你要怎么联络你安插的人?”
皇甫坚长还在竖着耳朵,道:“这是我跟陛下的秘密。”
史阿要下去,皇甫坚长回头,俯视着他道:“他会用谜语将信放在约定好的地方,我去取就行了。”
史阿没理会,径直下去。
“哎哎,”
皇甫坚长连忙跟下去,道:“这真的是我跟陛下的秘密,不跟告诉外人的,你把剑放下,这地方这么窄……”
……
第二天一早,皇甫坚长正在枯井里打瞌睡,忽然被一块小石头给砸醒。
皇甫坚长鼻子动了下,双眼大睁,一溜烟爬上来,抓过烧鸡,大口咬起来。
史阿坐在枯井边上,道:“昨夜凌晨袁术大军连夜开拔了。”
皇甫坚长撕咬着鸡腿,道:“有没有酒?”
史阿耷拉着眉头,从另一侧拿过一壶酒。
皇甫坚长大口喝着,而后一抹嘴,站起来道:“去取密信。”
史阿跟在他边上,道:“你就不问问袁术为什么那么急离开相县吗?”
“密信里大概会有。”皇甫坚长一边吃一边走,含混的说道。
不多时,两人来到一处城墙拐角,皇甫坚长捣鼓半天,抽出两封信。
第一封上面一堆奇怪的字符,皇甫坚长塞入怀里,拿出第二道,认真看着。
他看的很慢,嘴里念念叨叨的道:“张郃败华雄于萧县,袁术大军尽起伐沛县。”
史阿听完,自语的道:“这华雄这般徒有其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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