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申大路还颤抖着手指,准备拨打李明辉电话的。
但是,当他的手指放在手机上,却又触电般,将手指缩了回来。
申大路当然明白,这场由省银监会掀起的调查风暴,既然来势汹汹,以排山倒海之势无情地向他席卷而来,那么,自己在这时,还与李明辉通话,自然可能被监听到!
若是被人监听到说了不该说的,那岂不成了最直接的证据?
他才不会这么傻!
当即,申大路将外套一提,心急如焚下楼,对守在楼下开车的司机大声吩咐:“你送我去趟市政府。”
“好的。申行长,请上车!”
司机小秦跟了申大路多年,从他的神色中,就知道行程仓促匆忙。这让他不用吩咐,便加快了速度。
窗外的春景,桃红柳绿,空气清新,宛如画卷。
可申大路的心,却像被一块千斤重的巨石死死压住,沉重得难以呼吸,更无法平静。
他的脑海中,不断地回想着自己与李明辉之间的点点滴滴,想着自己在这过程中,到底收了他多少好处?前面那次是200万元,后面这次1000万元?是不是这次上头来调查,能不能给自己一个退赃免于处罚的机会?若是给自己这机会,他还要立马将钱凑齐上缴!
不过,心里纵然有些最坏打算!但申大路也知道,眼下还没有走到那一步!自己背后,不是有湖阳市长李明辉吗!
李明辉作为省管干部,他能到一地出任市长,在省里,肯定有扎实的关系,不然,他也不可能实现几级跳跃,跑到湖阳当市长! 而且,他想着自己与李明辉之间的利益纠葛,以及平素吃喝嫖、不赌,这些事儿,就像一张错综复杂、密不透风的大网,将他们紧紧地捆绑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因此,这让申大路的心里,怀着一丝侥幸,想着李明辉为了保自己,也肯定要出手相助,保住他!不然,自己肯定会供出他!
李明辉,现在就是他当前唯一的希望。
他就像一个溺水者,必须牢牢抓着李明辉那根稻草。
申大路乘车到达市政府门口后,因他们的银行车,未取得市政府大院通行证,需要下来登记。
申大路趁着司机在登记车牌时,已经顾不上周围人的目光,他提着公文包一路小跑,匆匆湖阳市政府门前广场,直奔李明辉的办公室。
他站在门口,抬起微微颤抖的手,轻轻地敲了敲门。
“进来。”里边的李明辉,传来沉稳而有力的声音。
申大路一把推开门,一步就走了进去。
李明辉此时,正坐在办公桌前,神情专注地处理着公务,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他的到来。
猛然一抬头,看到申大路匆匆推门而入,他的脸上,挂着一抹示好的微笑,可那微笑,在申大路看来,却万分扎心。
申大路紧迈两步,喘着气站到李明辉的身边,直呼:“不好了,不好了!明辉,这回……我们俩死定了!”
“看你咋咋呼呼,到底怎么回事?”
李明辉站起来,反瞪着申大路。
申大路喘着气,将省银监会早上来人联系市银监会 ,一起调查之前放款的五家支行行长一事,一五一十、竹筒倒豆子般地告诉了李明辉。
申大路言辞恳切,语气中带着绝望。
说完了,他双眼紧紧地盯着李明辉,眼神中满是期待,那是一个在黑暗中挣扎的人对最后一丝曙光的渴望。
“你确定,他们就是为此事而来?”
“对!就是为此事而来,我之前已经接过湖阳市银监局局长杨银的电话,他告诉我就是为此事而来!就下午的时候……他们就去了西城支行,西城支行行长给我打电话,他说也是为了这事!”
李明辉听完申大路的讲述后,原本舒展的眉头,瞬间紧紧皱起,脸上那抹淡淡的微笑,也像被一阵寒风吹过,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心里清楚得很,这件事情若是处理不好,就像一颗失控的炸弹,不仅会把申大路炸得粉身碎骨,还会牵连到自己,搞不好,自己这市长都得抹掉。
“这可怎么办?”
“怎么办?”
李明辉在此时,也陷入深深的沉思。
他的脑子开动飞快,要极力绞尽脑汁,思考着应对之策。
申大路看到李明辉那未有果断决策的表情,心中的忐忑不安,愈发强烈。
他深知,自己此刻的处境,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容不得半点犹豫和迟疑。
于是,他再开口,带着愤怒的责备道:“明辉老弟,你当时可是说好了,这事儿百分 百没事的,怎么会弄成这鸟样啊?”
李明辉不理他。
而是皱着眉头沉思。
申大路再次出口道:“明辉,这事儿,看样子,只有你给省领导先打个招呼!再让省领导出面,与省银监局的负责人打招呼,才能阻止省银监局在湖阳展开调查!……也只有这样,或许还能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不然,不然?你和我贷款进入股市这事捅出去,我们……对了!明辉,你之前不说跟我说,你在省里,和孟省长、罗常委关系较铁吗?你现在就跟他们打电话吧!算是让他们帮你一个大忙了。”
李明辉听闻此言,本就烦躁的心情更是火上浇油。 他猛地抬起头,双眼圆睁,仿佛能喷出火来,怒视着申大路。
“够了!你别再逼逼叨叨的了!”李明辉怒吼道,声音在办公室内回荡,震得申大路不由得后退了一步。
接着,李明辉再道:“你容我冷静几分钟好不好?”
申大路被李明辉这突如其来的怒吼,吓得噤若寒蝉,他张了张嘴,却半天没说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