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了！”
    惊叹之声渐起，刚才还心存质疑之人此刻看向孟婵的目光只有满满的佩服。
    “还等什么，快冲！”
    此时礁石岸上的两个阵营泾渭分明，围站在孟婵身旁的人在第一时间冲向对岸，最后一人后脚跟刚落在帝宫前铺就的砖石上，虹桥就瞬间隐去。
    那个黑皮丫头居然真的有点本事！
    席土道人不甘示弱，双手连连掐诀，十指几乎化作残影。
    他咬紧牙关，憋出满脑门的细汗，这才在身前和帝宫之前分别召出一个丈许宽的土洞。
    土洞内黝黑一片，透着股玄妙气息。
    他有些得意道：“这是老夫的看家本领连生洞，只要从这里跳进去，就能直接出现在那一头！”
    “那大家伙还等什么！”
    跟班吆喝一声，率先跳进了坑洞中。
    谁知......
    “啊！”
    一声惨叫响起，海面之上突然多出一道人影，不过片刻又爆成了一朵血花。
    死了！
    连生洞没有成功！
    席土道人大惊失色，身后的万余洲民面面相觑，心中终于有了焦灼之感：
    “喂！你这老道不会收了钱办不成事吧！”
    “我们活命都指望你呢！你别在最后关头掉链子啊！”
    席土汗如雨下，却不知该如何应答，只故技重施再次召出一对连生洞。
    可这次，谁敢尝试？
    有人发了狠，趁身边同伴不注意一把将他推了进去，果然，海面之上又有一朵血花爆开。
    “该死！这个老道根本没本事，就是想骗大家伙灵石呢！”
    被欺骗的愤火与危机临近的焦急交杂在一起，气红眼的洲民们已听不进去任何辩解，挥着拳头上前朝着道人一顿胖揍，几息过后那厮已是仰躺在地生死不知。
    有人想起了孟婵，冲着对面吼道：“仙子！仙子再救大家伙一命啊！”
    “对对对！仙子别见怪！咱们刚才都被猪油蒙了心，才被这个道人诓骗了去！”
    “其实大家心底都是相信仙子的本事的啊！”
    碎裂的空间蚕食起最后一片礁石滩。
    那位少女只静静看着他们，她手无一物，可实际上握着万余人的生与死。
    终于，她扬起轻柔的笑，竖起五根嫩白的手指，言简意赅：“全部灵石。”
    她仍然公平的给予所有人一个活命的机会，代价是全部灵石。
    从一百，到一千，再到全部。
    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有人面色一缓：“好好好！只要仙子肯出手，多少灵石都成！”
    也有人破口大骂：“臭娘们！你他娘的还是不是人！要眼睁睁看着我们送死么！”
    前者一脸看白痴的眼神看着后者，立刻撒着腿和他们隔开几丈远，生怕孟婵把他们混为一谈。
    少女只静静看着静静听着，再不多言。
    从席土道人口袋里找回了刚交出的灵石，孟婵才召出蟾宫桂，手中一截小小的桂枝分化出漫天金桂，载着应下的人飘摇而过。
    至于没有把握住最后机会的......便抱着自己的灵石等死吧。
    金桂似有灵性，既想保住灵石又想钻空子的人本刚偷摸着踏上一朵桂花，下一秒就脚下一空跌入海中。
    “我看你就是个披着人皮的魔族奸细吧！”
    “赚那么多灵石还嫌不够么！还要我们身上的！”
    饱含焦急的咒骂声似钢刀向孟婵甩来，他们眼神极尽凶狠，视孟婵如看杀父仇人！
    孟婵心中无波。
    这里是修仙界，她没有任何义务要为他人的性命负责。
    最开始的一百灵石，即便再穷困潦倒的召唤师修至三阶也能拿得出手。
    犹豫，心眼之后，隔开的是不可攀越的生与死！
    上交了灵石，侥幸逃生之人跌坐在帝宫殿外冰冷的砖石上喘着粗气。
    听到接连不断的惨叫声骇得面色发白，转头看去只瞧见满眼绞烂的碎肉和尚未散去的血雾。
    他们，本也是那样的下场，然而......
    有几人动作僵硬的转过身，对上的......是孟婵冰冷的眼。
    其中有几十个储物袋她攥的极紧，露出纤细的指骨，嫩白的掌心上被指尖掐出几个月牙来。
    突然一使力，手中袋子化作飞灰自指缝间飘散。
    其中......大半空无一物，少数几个也只装了些衣裳鞋袜之类的凡物！
    一块灵石都没有！
    这些人，在戏弄她！
    见孟婵表情冷凝，那十几人的身躯颤抖的厉害，猛地磕了几个响头：
    “仙子饶命！我们出身微寒，要是没了灵石真就活不下去啊......”
    抬起惊恐的脸，睁大眼珠努力做出无辜的表情：
    “仙子此行已然收获颇多，小子虽给不出灵石，但仙子日后若有用得着小子的地方，小子定万死不辞！”
    说完磕头不止，垂着的眼皮下却闪过一丝得意。
    这位黑皮丫头的心软，他们看出来了。
    现在卖卖惨，保住灵石不说，等出了秘境天高任鸟飞，她哪还能寻得到自己！
    几息之后，孟婵突然扬唇一笑。
    她黑白分明的眸子弯成了月牙，看不清其中情绪反倒让那些人生出几分希冀。
    “好啊！”
    听到这两个字他们猛地松了口气。
    擦去面上的汗，刚想支着发软的双腿站起身来，却听那清亮的声音继续道：
    “那你们就按我说的——”
    尾音拖得很长，孟婵薄厚相宜的唇张开复又合上，吐露出几个简单音节的同时露出整齐的贝齿。
    透过黝黑的肤色，若细瞧，依旧能发现她惊人的美貌。
    她说——
    “去死吧！”
    话落，凌霜帛犹如潮水向前拍出，猝不及防下一使力将他们都丢了出去！
    在那里，细碎的空间裂缝犹如凶兽的两排锯齿，他们会被吃得渣都不剩！
    “不要！”
    这一刻，这些人发出比刚才身死之人还要高昂数倍的尖叫。
    给了希望却又瞬间幻灭，这才真的让人绝望。
    嘭！
    又是数朵血花爆开！
    孟婵见状轻哼一声，“真当我是泥捏的不成！”
    帝宫大门以金为柱奢华无比，孟婵见了心头泛起几分熟悉，等她真的缓步踏入其中......眉头瞬间蹙的极紧！
    白玉为砖，金石为柱。
    脚下所站之地分明就是他们进入这方小天地面见萤烛时所在的那处大殿！
    就仿佛当时被萤烛以大法力拆解的瓦片和梁柱被一双无形大手完美重塑，没有半分差别。
    甚至......玉阶之上，同样有一女子盘膝而坐背对殿门，她的裙裾如莲叶般散开，曳地青丝不曾被风吹动半缕。
    大殿内数千人静的出奇。
    所有人都在等那位女子转过身来，为的，只是验证心中几乎笃定的猜测。
    “都到齐了。”
    空灵之音如钟磬，之后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萤烛缓缓起身，她长着一双入鬓英眉，在那张俏丽的脸上却并不突兀，反而给人几分飒爽之感。
    这样一个人，很难想象居然会在此刻显露出柔弱的表情。
    她扬起面庞，露出嫩白修长的脖颈，以孟婵的角度可以看到她似蝶翼般微颤的睫羽：
    “三日永生，三日永生......”
    呢喃数遍后缓缓道：“这是一个......永恒的诅咒。”
    诅咒？
    所有人都是一脸懵。
    这难道不是永生大帝的传承宝藏么？
    顾傲天粗犷的眉狠狠皱起，他不是半阖洲中人，对待台上那位自然没有洲上子民方有的尊重。
    “姑娘，可否说个明白？”
    又是一声轻叹，萤烛似缕清风凌空而起，宽袖与裙摆如鲛纱顺滑，满头青丝散如海藻，轻盈无比。
    这一刻的她，似在无尽汪洋中自由徜徉。
    “万年前，半阖遭劫，”
    “我，应运而出。”
    话落，她黑亮的发色陡然变为比天空更澄澈的蓝，湿沉的水汽在大殿内弥漫，所有人仿佛在水里浸过一遍，空气粘稠的厉害。
    然而众人已经顾不得这些变化，因为，在萤烛身上......他们感应到一股磅礴无比的妖气！
    萤烛，她是妖族！
    孟婵眸光中有层层水纹晕开，她声音低浅，似在自语：“世人皆说，萤烛在魔难之际横空出世，”
    “然而万丈高楼平地起，不逊色于帝境的战力怎么可能一蹴而就。”
    “除非，”
    掐着指骨喃喃道：“萤烛她本就是归海之中的大妖！在人族罹难之际出手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