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始终对杀人犯甩出的那句“杀人偿命”念念不忘。
    孔主任害死病人的几率很小，但许秋还是想知道真相！
    接电话的是黎雪。
    说明来意后，黎雪道：“许医生，要不您来妇产科一趟，亲自看看！”
    许秋纳闷：“病人的尸体还在？”
    黎雪叹息道：“什么尸体呀，那人的女朋友还没死。”
    许秋挂断电话，赶往妇产科。
    路上，碰到了过来迎接的黎雪。
    黎雪介绍起情况，道：
    “那个行凶者和病人是未婚先孕。
    更要命的是，病人本身就有心衰，而且有严重的妊娠期高血压！
    我们已经严词警告过，病人的情况不适合怀孕，否则大的小的可能都会死。
    但家属不听，还是让病人怀孕了。
    前几天送来医院，胎儿已经发育到21周，一检查，孕妇的血压已经达到了200\/130mmhg左右了，心衰也在加重！”
    许秋的眉头皱起。
    收缩压超过180，就已经是最高级别的高血压了。
    孕妇达到200，分分钟可能死于各种高血压并发症！
    这种情况下，还伴有心衰，继续妊娠的话，百分之百丧命！
    黎雪道：“后来家属就说，21周就可以早产了，让我们赶紧剖出来。
    这怎么可能啊！
    医学界，最极限的早产儿才是21周，那还是顶尖国外医院失败了无数例后，偶然保下的一个。
    没有任何参考的意义。
    就跟中彩票一样的。
    我们反复解释：临床上，至少要26周才有存活的几率。
    但家属不听。
    病人的身体情况，也不可能转院了，不然随时死在路上。
    于是我们说明了风险，和死胎的情况，并且再三强调活下来的几率很小，开展了引产手术。
    后来引出来， 果然是个死胎。
    连抢救的机会都没有，直接死在了肚子里。
    于是家属就开始闹了。
    咱医院保安亭那边不是被医闹的人砍烂了护栏吗？
    那就是病人的妈妈砍的，她光明正大带着把刀，所以被保安拦下了。
    后续就是，病人的男朋友背着包把刀带进来砍人了。”
    ……
    听完后，许秋有些惊讶。
    真就全家恶人啊。
    当时那医闹者喊的“害死我马子”，还以为是个丧心病狂的痴情种。
    现在想来，完全错了。
    真的心疼自己女人的话，会让她冒着极大的风险生孩子？
    说白了，
    让医闹者失去理智的，是那未发育完全的胎儿。
    不久后，两人赶到了妇产科。
    许秋也看到了病床上的女人。
    她的身材很是矮小，看上去一米五多一些。
    面色枯黄，
    眼窝凹陷，空洞的瞳孔泛着灰色。
    头发有一团团的结子，整个人更是消瘦得不成样子。
    她戴着呼吸面罩，嘴唇干裂，喉咙里不断发出类似咳嗽的声音。
    尽管她的身体机能处于生命的低谷，但身上却迸发出惊人的求生意志。
    像是坠落悬崖的人，用一只手死死地抓着崖沿。
    许秋被这股力量所动容。
    黎雪有些心酸地道：“唉，她也是个可怜人。她这情况，不进icu，其实活不了几天。
    但自从死胎后，家属立刻冷了脸，什么都不管就回去了。
    再过来，就已经带着刀了。”
    许秋仔细地翻看女人的病历。
    苗月，19岁。
    除了之前提到的疾病外，
    她还有呼吸困难、咳嗽、咯血等。
    入院后，这几天她反复发生肺部感染。
    还有气促、乏力、下肢水肿等充血性心衰的表现。
    总体来看，妇产科这边的诊断倒是没什么问题。
    1.严重妊娠高血压。
    2.心衰。
    3.肺炎链球菌肺炎。
    ……
    黎雪等许秋看到后，才说道：“她现在的情况很不乐观。
    一是她的住院账户已经倒欠了一万多。
    二是，她的家属刚刚做的这些事情……
    除开这些，她的心衰在终止妊娠后扔在继续加重！
    且肺部感染怎么都控制不住！
    恐怕，活不了几天了。”
    黎雪很是不解。
    许秋也有点疑惑。
    这种妊娠引发加重的心衰，一般是因为胎儿加重了孕妇的身体负担引起。
    胎儿引出后，心衰应该会有所缓解。
    这会儿，病人苗月的心衰反而在急速恶化，原因是什么？
    许秋本着负责任的心态，把病人的胸片扫了一遍。
    “等等，这个右肺，为什么会小一些？”许秋纳闷。
    黎雪解释道：“肺部感染太严重了，她还有点肺不张。”
    许秋点头。
    挺合理。
    “唉，可能这就是命吧。”
    黎雪摇了摇头。
    许秋也收好病例，准备回去。
    临走前，他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苗月此时转过了头，正盯着他。
    那泛灰的目光中，迸射着对于活下去的渴望。
    许秋低声道：“想办法联系一下 她的父母吧。”
    黎雪道：“听说，她是发现自己是抱养的之后，才逃离养父母，跟这个网恋的男人在一起了。”
    “终归是父母。”
    ……
    回到急诊科，已经是晚上的九点多钟。
    许秋索性放弃了回家。
    他从手术管理科那边要来了一套心内科器械，找了个空着的手术室，开始练习手术。
    夜班的护士们时不时地路过手术室。
    “咦，又是许医生！”
    “经常看到他在手术室练习，太刻苦了！”
    “难怪许医生的手术这么厉害，都是每个夜晚刻苦的训练造就的呀！”
    “晚上的许医生真的超级猛！”
    “快快快，咱们去买点夜宵……不知道许医生喜欢吃什么！生蚝？还是烤枸杞？”
    小护士们边说边笑，偶尔掏出手机，跟许秋的背影来个隔着玻璃的合照。
    而此刻，手术室中，许秋完全沉浸在枯燥的练习中。
    他在脑中模拟着“心脏破裂修复术”的过程。
    手术开始……
    一边心脏按压一边紧急开胸……
    切开心包，突发室颤的急救！
    快速清理完血凝块后，心底突然涌出大量血液！
    许秋脑中本能地闪出应对方案——迅速阻断升主动脉，同时在主动脉根据灌注停跳液使心脏软停跳……
    所有的术中意外，都在许秋面前轮番上演。
    而后，又被他在数秒钟之内采取措施，惊险挽救！
    半个小时后，包含了全部抢救方式的“心脏破裂修复术”练习完毕！
    等许秋从无影灯下抬起头，一道令人惊喜的声音从他耳边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