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测说完后见解九爷与张启山没有说什么，于是开始收拾起来了药箱。
    解九爷礼貌微笑，抬手推了一下眼镜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多谢莫医生，你说的我们会考虑，请移步正厅。
    二爷的夫人可能也需要您再看一看。”
    解九爷金丝镜框在阳光的照射下透出了反光，莫测抬头的一瞬，眼中划过一抹惊艳。
    随后笑着点头，“不用谢，表姐也很担心这个病人。
    我也不过是举手之劳。”
    张启山点点头，招来旁边的丫鬟，开口吩咐，“二爷夫人与尹小姐，他们都在正厅，劳烦将莫医生带过去。”
    丫鬟微微俯身，“是，佛爷。
    莫医生请跟我来。”
    见莫测走出了屋门，解九爷这才再次坐回了床边的圆凳上，脸上表情似笑非笑的看着张启山。
    “佛爷不妨说一说，为何小宁会变成这个样子？
    我记得上次这样的时候，还是替夫人炼药后吧？”
    张启山与解九爷对视，解九爷的镜片有反光。
    张启山看不清解九爷的目光，但是却能看到解九爷微微勾起来的唇角。
    张启山不明白为何解九爷对于楚宁的事情会这么上心，甚至已经到了近乎咄咄逼人的态度。
    其实了解解九爷的人都知道，此刻的解九爷已经是恼怒了，但是仍然在死死地压制着。
    张启山便是属于了解解九爷的那一类人，于是将手挪到后腰。
    掏出手枪轻轻的放在了塌边的桌子上，张启山落坐在解九爷的斜对面。
    “我想九爷也清楚，小宁的体质是不适合送到医院进行检查的。
    而且我在家也试过了，小宁排斥这种检查。”
    张启山转动着食指上的扳指，低沉着声音开口。
    没有正面回答解九爷的提问，但是也侧面的交代了为何带着医生过来的原因。
    解九爷慢条斯理的抬起头，微微偏头看向张启山，这一刻，张启山终于看清了解九爷的目光。
    那双眼睛里包含了很多东西，但是只一点，张启山能清晰的感受到，解九爷-----对自己生出了二心。
    这种二心倒是也谈不上什么背叛，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罢了。
    “佛爷知道我想听的是什么。”
    解九爷温声说着，斜眼的目光瞥了一眼张启山放在桌上的手枪，笑意却未达眼底。
    张启山低声叹息，“九爷，为何？
    可否告知实情？”
    解九爷扭头看向床上紧闭着双目的楚宁，轻轻开口。
    “就连八爷都能看出来的事情，佛爷怎么就如此执迷不悟呢？
    这个人，佛爷动不得，我也动不得。
    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都动不得。
    佛爷可知道一句诗？”
    张启山也随着解九爷的动作看向了床上的人，薄唇微启。
    “什么？”
    解九爷哼笑了一声，“呵～‘一发不可牵，牵之动全身。’”
    张启山拧眉，“九爷，你说的未免太夸张了。
    他……应该没有这个能力……”
    解九爷伸出手，再次搭上了楚宁的脉搏。
    “就连佛爷自己说出来的话里都带着犹豫，佛爷什么时候学会了自欺欺人了？
    我和八爷都察觉到了，楚宁这个孩子不简单，不是我们随意就能利用的。
    佛爷若是执意将他拉入局中，可曾想过后果会如何？
    单我同意了，不说八爷，佛爷觉得二爷是否会支持佛爷的行动？”
    解九爷收回手，知晓楚宁的性命差不多能保住，只是日后的身子却是再也受不住什么大风浪了……
    张启山脸上的神情一怔，手伸向口袋，抚摸着楚宁从墓里带出来的那块花纹石块，陷入沉思。
    解九爷说的对，自己其实是相信楚宁的，只是这份相信里带着几成的真心，就连张启山没自己也不清楚了。
    当楚宁一次一次不顾危险放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张启山承认楚宁这个小孩儿的的确确很符合自己的胃口。
    张启山是真的将楚宁悉心教导的在养，只是人一旦在这个位置，考虑的难免会更多一些。
    为了长沙百姓，为了自己身为布防官的职责，也为了作为九门之首的张大佛爷的身份。
    张启山没不得不得将考量的目光打到了楚宁的身上。
    若是这个“从天而降，凭空出现”的孩子能够帮助到自己，找到‘长生’乃至能探索出张家千百年的秘密。
    张启山其实不介意‘牺牲’掉这样一个符合自己心意的小孩儿的。
    但是解九爷的话却如同当头一棒，狠狠地砸向了张启山头顶。
    张启山瞬间便感觉到了自己的两只耳朵听到了“嗡嗡嗡”的虫鸣声。
    这一切是否都太过于巧合了，正在自己的事业与势力近乎巅峰的时候。
    长沙出现了076‘鬼车’，日本人的秘密实验也逐步揭晓，更重要的是，矿山下面埋藏了一个惊天的古墓。
    而参与了这一切的，都与楚宁的凭空出现有着千丝万缕般的联系。
    其实张启山自己也知晓，楚宁的出现可以完全当做一个意外来处理。
    若是楚宁不出现，那辆列车也许也会进到长沙站，而自己也会带着齐铁嘴与张副官去探寻矿山。
    只不过调查的会没有这么顺利罢了，而这里面推动他们顺利的因素便是源于楚宁的那一句，‘保护’。
    所以他明白解九爷与齐铁嘴‘忌惮’楚宁的原因，也知晓二岄红为何要护着楚宁。
    站在解九爷的角度来看，楚宁不是破局的关键但是却与所有大事都能串联，这是一个关键的人物。
    而楚宁出事，二岄红的夫人丫头恰巧也出了事情，这若是放在他们的身上没有得到解决。
    势必会对九门造成打击，二岄红虽然同心，但终究隔着一个丫头……
    而放在齐铁嘴身上来讲，这便更好说了，不论是新月饭店那位。
    江湖人称断手李，据说可通天意可以与鬼神对话的道长对楚宁的亲善。
    还是齐铁嘴多次都堪不破楚宁的卦象来看，齐铁嘴都必然将楚宁奉为‘天意’。
    至于二岄红，那便更加直白与简单，由最开始的不信任，到后来楚宁用半条命换丫头健康。
    再到现在代替二岄红与自己去取墓中的东西来看。
    二岄红俨然是把楚宁当做自己族中小辈在照顾着了。
    而自己若是再想将楚宁拉入棋局来达成自己的野心，只怕也会一连失了九门中与自己关系最好的三门朋友……
    张启山暗自深吸一口气，从善如流的抬眸，整理了一下袖口。
    “九爷说的有道理，只是我职责与使命所在。”
    解九爷绷紧的背部听到张启山如此说，此刻终于微微松懈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