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现在京大军训都结束两天了，江黛还是没一点动静，根本没有联系过他。
    她是在忙吗……
    童非羽的手指在通讯录里滑来滑去，盯着那行倒背如流的号码，却一直没敢按下拨出键。
    他很怕……
    怕她态度会冷冰冰的，怕她会拒绝自己，怕她会承认自己心有所属，怕她不想见到他……
    僵持，或是死个痛快。
    他仍在选项中游移。
    小助理瞧他这样，很是心疼。
    看到那天童非羽湿漉漉冒雨回来，不会喝酒的人非要颓废去买醉，就猜测到他估计是看到了什么刺激性画面、或者是被那女孩彻底拒绝了才会这样。
    之后他天天沉浸在酒液的麻醉里，几次不省人事被自己拖回家里。
    他那位风风火火的女强人妈妈来找过他一次，俩耳刮子下去，他情绪倒是好了不少，没那么频繁的喝酒了，只是更执着于抱着手机等待电话。
    听说京大军训结束，等了一两天还是没动静，更按捺不住了。
    于是小助理提议直接来学校门口叫她出来说个明白。
    可俩人在这里等了一早上，他都没敢拨出电话去。
    小助理默默长叹一声。
    他转开头，却猝不及防的隔着车窗看到不远处一道熟悉身影。
    小助理曾经在京城颐人酒店电梯中见过她、也在江城童家楼下告白时见过她。
    那么漂亮又惹眼，即使只是惊鸿一瞥，怎么会认不出？
    “小童，你看那是谁！呃——”
    他兴奋地拍着童非羽肩膀指向玻璃外，下一秒，小助理表情倏然僵住，忽觉不对。
    大清晨，那女孩居然没有在学校，步履匆匆地从校外赶来，一身明显穿了他人衣服的男装裹住身材，清丽容颜上写满疲惫，脖颈和唇角藏不住那疯狂的痕迹。
    童非羽抬起头，目光一落，微亮的眸光又彻底黯淡了下去。
    他神色木然地望着远处，直至她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
    只要不是瞎子，都能揣测出她昨晚的经历。
    昨夜……
    是和谁……
    李行舟？还是谁……
    算了，别想了吧。
    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一切，都结束了。
    所有妄念都该结束了……
    童非羽长长舒了口气，松手，任手机坠落在地，屏幕静止在了号码未拨出的页面。
    他垂下头，用眼罩蒙住了眼睛后往座椅上一靠，无声无息的沉默。
    车内安静得落针可闻。
    小助理神色复杂地看着身旁的青年，后者一言不发，柔软的唇紧紧抿着，眼睛上挂的真丝眼罩挡住了表情，只看半张脸似乎很平静。
    可眼罩上很快氤氲出两团水迹。
    唉……
    小助理知道小童喜欢的那个女孩能力手腕很厉害，年纪轻轻就做出一番偌大事业，是方生手机真正的幕后老板。
    听说小童当初接受老总邀请走上这一行正是为了帮那女孩的事业起航。
    情窦初开的爱最纯粹。
    陪他一路走来，小助理很清楚他多喜欢那女孩。
    可那女孩，未免也太过分了！
    怎么可以这样糟践小童的真心呢？
    就在小助理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安慰，心里颇为不爽的时候，他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在沉寂的车内有些突兀。
    小助理连忙在兜里摸出来手机，在看到来电人的时候心虚地瞄了旁边戴着眼罩的青年一眼。
    这才鬼鬼祟祟拉开车门，跳下车去接起了电话。
    “喂……”
    “喂，北子，你前段不是让哥帮你物色个新老板么？别说哥不帮你，真有个活儿，还是当红炸子鸡！对，就是拍那三台黄金剧的男主角，我帮你递消息过去，人家看上你了，让你赶紧收拾东西过去直接做总助——”
    电话对面的猎头一接起电话就叽里呱啦喷出一大堆话来，嗓门好大，吓得小助理连忙捂住话筒，偷偷看眼旁边紧关的车门。
    他踌躇了下，捂着手机小声道：“王哥，我觉得这事还是先算了吧，最近小童心情挺不好的，我还是想陪……”
    “陪个屁！跟着没出息的老板能有什么前途？明星吃的就是青春饭，他仗着有张好看的脸才让粉丝买账，一点事业心都没有怎么可能站得住？这圈子里更新换人多快你不知道吗？”
    “你们那个破公司就靠着童非羽一人撑着，他不行估计你们离倒闭就不远了，现在你有机会不往上爬，还跟着他一起向下坠？跟着人家大公司的明星才能前途无量！”
    小助理沉默地听着。
    对面的猎头王哥说得口干舌燥，似乎是停下来砸吧着擦了擦口水，又不耐烦道：“行了，你麻溜的收拾东西过去报道，懂点事，别再抱着个垃圾当——”
    直到这一刻，小助理突然火山爆发般对着手机大吼道：“你说谁垃圾呢？！你才是垃圾！老子还真就哪里都不去了，就陪他一路走到黑！”
    他吼完怕对面骂他，先一步把电话挂掉又关了机。
    放最狠的话，做最怂的事。
    小助理胸膛快速起伏着。
    “唉！”
    冲动完，被周围路过的人报以注视，他才冷静下来，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事，顿时懊恼地抓抓头发。
    王哥在圈子人脉这么广，得罪他以后还能找到更好的活儿吗？坏了！
    这也不是他第一次冲动了。
    当初在颐人酒店电梯里被那前老板吆五喝六自己就竖中指痛骂他，现在又抽风装大尾巴狼骂了王哥……
    小助理不禁长叹一口气。
    不行还是回老家种地算了！
    他在原地踏步活动活动身体，将脸上的烦躁压回去，调整好状态，拉开车门回车上。
    “……北哥，谢谢。”
    车内，那青年已经摘掉了眼罩，露出那张苍白的俊脸来，见他上车，安静注视着他。
    “呃，”小助理怪不好意思，“你都听见了？”
    这车的隔音也太差劲了点！
    “辛苦你，帮我把未来一年除了学校期间的所有工作行程都排满吧。”
    童非羽垂眸，声音已经平静下来，“顺便告诉沈哥，以后我会听他的安排的，无论他让我做什么，我都会配合。”
    小助理闻言一愣，忍不住开心，“祖宗，你终于想开了！”
    这小子以前可任性得很，工作说推就推，哄着供着他才乖乖干活儿，最近更是颓废到嚣张。
    没想到突然转变这么大啊！
    就这小子的外貌条件在圈子里都是拔尖的，要不也不会靠脸就一夜爆红，随便做做就直接红遍半边天。
    要是再认真拼一拼事业，肯定前途无量。
    他终于想开了！
    “别说，失恋真能激起事业心呢。”
    小助理有些感慨。
    闻言，童非羽沉默许久，突然唇角微提，自嘲笑笑。
    “没恋过……怎么能算失恋呢？”
    刹那间，记忆穿越云层落回那年江北一中的操场，那天韩彻曾郁郁于江黛和李行舟的亲近，自称失恋了。
    他茫然问韩彻究竟是什么时候恋的？
    气得韩彻爬起来要掐他。
    那时青春期的笨蛋尚不明了自己对暗恋的女孩的心意，从没想过有一日嘲笑别人的子弹，终将回旋万里——
    正中自己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