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中旬,已经在云中至上郡的数百里战线上,双方的斥候开始了激烈且残酷的前哨战。
互相试探的双方斥候游骑在不断通过试探的过程中,双方的战线也开始慢慢发生了变化。
胡人没有上当冲进章义特意让出的云中郡,但是乞活军的两翼却突然开始向前压迫,左翼的骁果军两日连续奔袭百里,成功突袭了胡骑一处存有大量牲畜的军寨后,还未等胡骑有所反应,王玄素的鹰扬军便在上郡依靠山川河流对胡骑的三千牙帐军发动了一次成功的围歼战,阵斩两千余,俘虏数百人。
胡人的反击也在乞活军先胜一阵后来到,先是上万胡骑趁着骁果军一部千余骑冒进深入成功将其分割,再击退骁果军派出的援军后,又反手吃掉了这千余被围困的骁果军。
紧接着,胡人又在云中郡派出大量游骑,将正面催锋军的斥候全面压制在了云中郡东侧,让正面的章义与赵尽忠几乎失去了对战场的感知。
至四月下旬,互有胜负的双方却依旧维持在原来的战线上。
大帐中,章义将王玄素与程亦送来的军报并做一起放在桌案上,指着沙盘上的两翼说道:“胡人似乎打定了主意不愿向前,先前王长史想要通过攻击两翼,给胡人压力,趁胡人中线向两翼支援由我们上去吃掉他们一部,但是这阿史那突何任由两翼进行交锋,中军的六万人就是不愿意动。如今王长史与程亦都建议我把战线再推回云中郡与武城郡前沿。”
赵尽忠看着双方纠缠在一起的两翼与仍然停在原地不愿深入一步的胡人中军,也点了点头。
“若是胡人不深入我们准备好的口袋,那我们在云中郡的布置就毫无作用,并且当面之敌不断压迫我们的斥候,这让我们并不能掌握胡人的情况。不如恢复原本战线,或是退出凤县,将骁果军调至后方的定襄郡,再次充当全军的后备。”
章义摇了摇头说道:“付出了云中郡一整个郡的代价,让我就这么放弃这次布置,我心有不甘,我想从骁果军抽调两千骑,直插中路,加强对胡人斥候游骑的围剿,把他们的眼睛也掐掉。”
赵尽忠在沙盘上简单绘制了一下骁果军的穿插路线,点了点头说道:“可行!”
章义见赵尽忠并未反对,立刻就召来一名塘马,将阴符与密信交给他,随后又看着身后挂着的北地舆图说道:“胡人入关已然一个多月了,竟然没有一家有所反应,连就在南边的并州节度使李恭都突然没了动静。”
赵尽忠站在章义身后叹了口气说道:“怪也只能怪出了叛徒,让主公与裴郡守的布置一朝成空,否则不至于像个瞎子一般看不到云州之外。”
章义摇了摇头道:“也不全是,总的来说还是我们的谍报司过于弱小了,若是足够强大,何至于被人几乎连根拔起。”
..........
京畿,伏击了一名南陈军塘马的雾霭与报春一边挖坑,一边喘着粗气。
“一匹马恐怕不够!”
“就这样吧!我们两个人骑一匹马,能走再说,若是再等一个,我们恐怕就来不及回报了!”
雾霭说着话,却突然愣住了。他连忙拍了拍还在填土的报春。
报春本就有些烦躁,便说道:“你要作甚?还不快来忙活,要累死我一人吗?”
雾霭见报春还在低头忙活着,连忙把他的头掰过来,面向不远处的官道。
之间官道上竟然走着一辆平板马车,马车上是一个年纪不小的马夫,正慢慢抽打着那匹老迈的驽马向着京畿方向走去。
报春看了看那个马车,又看了看一旁拴在树上的战马,再看看一旁不断点头的雾霭,也猛地点了点头。
不久后,两人一人骑着战马,一人驾着马车,在身后老马夫“不为人子”的叫骂声中向卫州方向远去。
南陈军队的全面攻势也开始发动了,不满足于只在卫州取得进展的南陈军也同时向着并州发起了攻击。
一次性投入五万兵力的南陈军在并州的防线上迅速打开了缺口,并连下平北郡六城,一路势如破竹,大有将并州一分为二的势头。
并州节度使李恭从北方的防线抽调万余精锐南下,才在平北郡义县堪堪挡住了南陈军的攻势。
等到雾霭与报春在五月初抵达云州见到章义时,并州平北郡已经完全丢失,卫州也已有泰半落入南陈军手中。
看着几乎瘦的没了人形的两人,章义摒退大帐中众多将校,只留下了赵尽忠与常五后,拉着两人走到舆图旁边说道:“你是说,南陈军已经开始北上?”
披头散发如同乞丐一般的雾霭点了点头,指着卫州与并州说道:“我们出发时,南陈在这两州集中了超过十万兵马,其中许多旗号时先前不曾在江北见过的,如今恐怕战局已经有了变化。”
章义死死地盯着舆图上被完全围在中间的云州,说道:“原本我以为南陈会再消停一阵,没想到他们也耐不住寂寞了。”
赵尽忠指了指还在僵持的前方战线说道:“南陈军若是拿下并州与卫州,既能从凤县攻击骁果军侧后,又能长驱直入,攻取云州城,我们的兵力全部被胡人拖在了西面,恐怕抽调不出来。”
章义一边深呼吸,平复着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脏,一边说道:“现在没有那么多时间再去跟胡人拉扯了,一战定胜负吧!”
随即章义唤来塘马道:“传令骁果军,全军后撤,放弃凤县迅速向云州城方向行进,再转至上郡,与王长史合军一处,王长史为主将,程亦为副,尽快击破上郡胡人。”
“赵尽忠!”
“末将在!”
“催锋军在九丈原修筑营垒,布置鹿砦拒马,我倒要看看,我把骁果军撤走,他阿史那突何对我这支没有侧翼遮蔽,不到四万人的孤军上不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