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翎霜姐,我不是故意的。”
翎霜轻轻摇头,转头看向任如意。
“任教习,阿盈精神不太好的样子。要不先让她休息会,等到白沙驿了再问也不迟。”
任如意也注意到了杨盈今天明显不对劲的状态,停了几秒,还是点头收起了手中那些书卷。
“昨晚那剂药确实有些猛了,歇会吧。”
杨盈无力点点头,靠在翎霜怀里闭上了眼睛。
……
到达白沙驿后,翎霜轻轻将杨盈拍醒,接着便下车带着驿站的侍女安排整理杨盈的住处。
这一收拾就到了宴会开始,翎霜正在看着驿站的侍女在屋里熏香,就听到了杨盈的声音。
她忙转身扶着人,
“殿下?”
杨盈捂着肚子皱眉,轻轻拉了下翎霜的袖子。
她瞬间想到了什么,沉声吩咐还站在屋里的侍女们:
“你们都出去吧,这里有我伺候就行。”
待侍女们离开后,翎霜将杨盈扶到床边。
“阿盈可是来月事了?”
杨盈红着脸点头,翎霜见状,忙将自己的包裹翻出来。
她快速从里面翻找出几条布带还有一大包姜糖。
将那布带递给杨盈,翎霜小声嗔怪道:
“是今日到白沙驿后吗?怎么不遣人来和我说一声?再不济任教习也是女子,问问她总比你这么忍着好。”
杨盈捂着肚子接过那些东西,瘪着嘴声音虚弱:
“如意姐帮我去找东西了,我这不是想着也不太严重的样子……”
翎霜敲了下她的头,
“好了,先去换件衣服,我给你冲些姜糖水。换下来的衣服记得给我拿来,处理不好可就是把柄。”
不久后,杨盈便从净室出来了。
翎霜忙上前将手里的杯子递给她。
“快些喝点吧,不然晚上有你受的。”
趁着翎霜转身去拿水壶的功夫,杨盈指尖轻轻拂过杯口,撒下一些不明粉末。
“翎霜姐,这个好辣啊,我能不喝吗?”
“不行。”翎霜拿着水壶转身道。
“快些喝了,我给你灌个汤婆子去。”
不料杨盈不依不饶撒娇道:
“翎霜姐,我真的喝不了,要不我们一块喝,我记得你也快到日子了。”
翎霜还以为杨盈是担心自己,也没有说自己这些年营养不良,月信从不准时的事情。
触动于杨盈的关心,翎霜接过她手中的杯子一饮而尽。之后,动作利索地又给杨盈冲了一杯。
“喝——”
口中只来得及发出一个音节,翎霜的身体便软倒下去。
杨盈托住她的手臂,将人拉到了床上。
“翎霜姐,对不起,但是这样远舟哥哥才不会罚你。”
杨盈说着,撤下床幔,将翎霜的手背在身后绑起。
做完这一切,她将已经失去意识的翎霜扶到书房屏风后,自己回到床上等着宁远舟到来。
睡梦中,翎霜只觉昏昏沉沉,身体时冷时热。仿佛有一堆巨石压在她身上,如何也不得轻松。
……
白沙驿中,任如意刚回来便看到了一院子晕倒的人。再往里走,就看到倒在杨盈屋外的任远舟。再看到空空荡荡的屋子,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是公主一时受不了打击,钻了牛角尖啊。
将任远舟扶起,她有些疑惑为何不见翎霜的人影。
以任如意对翎霜的认知,她可不像是会和杨盈一起逃跑的性格,那就是也被公主迷晕了。
想到翎霜那天天灌药的身体,她心头蓦然一震。将任远舟往不远处的床榻一推,迅速在房间里翻找起来。
摸到翎霜滚烫的额头后,任如意因为找到人而放松了不少的那根弦再次紧绷。
“哗——”
倒在榻边的人被泼醒,对上眼前红色的裙摆。
再往上,是任如意冷着的一张脸,还有被她抱在怀里的翎霜。
“醒了?公主给使团都迷晕了,翎霜受不住药力,发了高烧。你去把那个会医的弄醒。”
不过一炷香时间,翎霜已经躺在床上,脑门搭着毛巾。
钱昭提起搭在她腕上的手,皱眉道:
“这倒是奇怪,她应该没服用多少迷药,除非体质极差,怎么会到现在都没醒,还发了高烧呢?”
唯一的可能,也正是他怀疑的地方。
既然之前是宫女,这身体不该比公主还差啊?
任如意坐在翎霜床边,钱昭疑惑的语气传入耳中,她向翎霜那边瞥了一眼。
“不是说她之前流亡多年吗?吃不饱饭拖垮了身体也是有可能的。”
任如意此话一出,周围一圈人恍然大悟般点着头。
钱昭抿了下唇,迟疑着将手指从翎霜腕上拿了起来。
他明明感觉,翎霜姑娘这病,不太正常的样子……
“我说你小子,什么时候瞧上翎霜姑娘的?”
走出房门,他便被于十三拦住了去路。
“别乱说,我……”
“诶——这就不太厚道了,咱们都是兄弟。方才你那依依不舍的样子可不止我看到了。”于十三半揽着他套近乎。
“怎么样,需不需要我给你出出主意啊?”
挑眉的同时,于十三躲过钱昭劈来的一掌。
“行行行,我不说了好吧。”
……
清晨,耳边传来于十三熟悉的“欢快声音”。翎霜闭着双眼,片刻后感受到腕上按压的力道离开,她指尖微动。
本是想着提醒下身边的人自己已经醒了,没想到指尖划过温热,她不由得缩了下手。
“醒了?”
听到这话,她缓缓睁开眼睛。
“醒了就好,可算有个人能劝劝殿下了。”
于十三话音尚未落下,便听得外面嘈杂起来。
翎霜半眯着的眼睛在听到杜长史喊着殿下后骤然睁开,然后她拖着沉重的身体坐起来。
只是,这样简单的动作已经消耗了她几乎全部力气。
翎霜靠在床边,脸上因为用力憋出了红晕。
于十三方才已经出去查看了,这会留在她这个病人身边的只有钱昭。
翎霜只好向他寻求帮助:“钱大人,殿下可是出事了?能否劳烦您扶奴出去?”
“你……”
沉吟半晌,钱昭还是搀着翎霜走到了院子里。
两人出来时,刚好看到宁远舟带着杨盈从高处落下的一幕。
翎霜当即便挣脱钱昭的手跑去将杨盈拉到了自己身后。
“宁大人,奴知道您着急,可您之前也看到殿下是因何生病的,为何一定要这么急着,非得这样逼他!是殿下受骗不是事实,还是……”
“翎霜住口!”
任如意截住了翎霜未出口的那些话,不过翎霜本也没打算说出来。
这些日子使团中某些人对她是千防万防。担心杨盈是真,但想要借着这个机会,为自己打造一个一心只有主子的人设也不假。
在任如意开口前,她的计划是说到这里就晕过去,现在被打断也行。
翎霜被任如意拉到身后,隔绝了宁远舟不赞同的目光。她听到任如意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殿下身为皇族,骤然得知这样的消息,我们不会阻止您伤心难受,但您不该因为自己的伤心将整个使团抛下。”
明白任如意在教导杨盈,也是在借机点拨自己,翎霜埋在她身前的脑袋微点。
没想到这一下微笑的动作。就让她脑中混沌,这下想不晕也不行了。
翎霜还想撑一会,但不过几息,她就翻着白眼软倒在任如意怀里。
见此情形,钱昭这目睹不听话的患者,是怎么将刚醒过来的自己又折腾晕的大夫头疼无比。
杨盈忙凑过去,看着翎霜的样子很是担心。
于十三在一旁不嫌事大般补充着。
“诶呦呦,昨天喝的迷药,直到今个才醒,烧还没退就跑出来。这破烂体质还瞎折腾,看看,晕了吧。”
杨盈迅速捕捉到了他话里的重点
“发烧?翎霜姐发烧了?”
“可不嘛,烧了整整一晚上呢。”
若说杨盈方才还对宁远舟所说她的轻率举动没什么太深的感受。那现在,眼睁睁看着翎霜在自己面前失去意识,又得知她这般一多半是自己的原因。
在钱昭告知翎霜现在的情况后,杨盈心中愧疚之情愈发深切。
……
使团最重要的人物找到了,那他们也该继续出发。
翎霜下一次醒来时,她正躺在马车里。
外面是不停有上下台阶的声音响起,她睁开眼睛,支着身子坐起。
正巧碰上杨盈又一次掀开车帘,四目相对,她惊喜的声音响起。
“如意姐,翎霜姐醒了。”
翎霜喝了几口水,得知车队现下在休息,一件即使昏迷也纠缠在她心头的事情也该处理一下了。趁着杨盈下车,翎霜开口道:
“任——先生。”
纠结一阵,她还是换了个称呼。
“先生该问过阿盈为何逃离了吧,她是怎样和您说的?”
任如意见此,哪里不知另有隐情。
“看来殿下知道些别的。是打算和我分享吗?”
翎霜苦笑着:“只怕是要劳烦您帮忙。阿盈该说了她和那个小侍卫郑什么的事了吧?”
任如意点头。
她接着说道:
“那可不是个好东西,偏偏阿盈被他骗的团团转。我在梧都那么些年都没给她扳过来。还要先生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