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大戏在开始前，往往都要有一个调动观众演员情绪的过程，俗称暖场。
    就像一对男女在开始大战前，也需要一个调动情绪的过程。
    比如互相哄骗，说几句“我爱你”。
    春节假期还没有结束，即将在江省上演的大戏。演员和观众的情绪，已经被调动到极致，就差互相抱着说“我爱你”了。
    当然，这是指普通观众和龙套演员。
    主角们还在拉扯情绪，坐在主席台上的观众，还在商量看完戏，怎么“分演员”。
    周严觉得自己应该属于龙套。最多算配角，绝对绝对，不是主角。
    “书记，这些，我都是道听途说，真的！”
    “从哪听说的？”
    “呃......赵跃进赵厅长，谢平书记，还有......”
    “书记，您别打电话啊，怪不好意思的！”
    陆海终于不再板着脸，露出一丝笑意。
    “怎么，你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在我面前东扯西扯，是觉得我拿你没办法？”
    周严挠挠头：“书记，我事先声明过，这不是正式汇报工作。”
    “我是来给您拜年，顺便说点小道消息！”
    陆海哂笑：“小道消息？如果真是小道消息，那你休想把彭俊雄带走！”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彭俊雄违规违纪也好，违法犯罪也好，自然有相关部门处理。轮不到你！”
    “好吧。官大一级压死人！
    周严苦着脸：“官大一二三四五六级，那被压的，就死无葬身之地。”
    “陆叔叔......”
    陆海看向墙上的钟：“鹏飞这时间应该快要到了。”
    “没别的事儿，你可以滚了！”
    “等等！确实还有事！”
    周严腆着脸不肯走。
    “陆叔叔，彭俊雄是小问题。我今天来，还有另外一件事。”
    陆海哑然失笑：“你小子还真是混不吝。敢拿我消遣！”
    周严擦汗：“您这话说的，诛心啊！我什么身份，敢消遣您......”
    “我就是心里没底，但又不能不说。”
    拿过自己的包，掏出一叠纸放在陆海面前。
    “书记，您看看这个。”
    陆海皱皱眉：“去把我的眼镜拿来！”
    周严连忙答应着，站起来四处张望。
    很快，陆嘉琪拿着一副眼镜走过来。
    “陆姐姐，你竟然偷听！”
    “帮你忙，还出卖我！”
    陆嘉琪瞪眼。
    周严朝陆嘉琪使眼色，随后小声说道：“童哥他们后天到，有事商量。”
    陆海没什么表示。
    戴上眼镜，拿起那几张纸，看完第一页，神情已经严肃起来。
    快速翻了翻后面三张纸，突然站起来。
    “跟我来书房。”
    对有价值的人，即便是性格强硬的大领导，也会表现出相对的宽容。
    如果这个有价值的人，脸皮很厚，胆子很大，大领导也会觉得无可奈何。
    陆海此刻对周严，就有无可奈何的感觉。
    没人愿意公开和吴常健撕破脸，周严却不管不顾的抓了吴家在江省的核心人物彭俊雄。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彭俊雄的重要性又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所以吴家异常被动，不得不做出重大让步。
    别管周严是不是歪打正着，但这件事的结果，就是陆海这一边占到不小的便宜。
    周严个再次得罪吴常健。至少眼下，没捞到任何好处。
    于情于理，在公在私，陆海都要给些补偿。
    哪怕周严提的要求有点过分，陆海也只能控制范围，不好一口拒绝。
    彭俊雄的事情如何处理，陆海还没想好。周严拿出的这份东西，就更让陆海为难。
    涉及四个省，三家着名医药集团的五家医院。
    非法器官买卖的犯罪产业链，和吴家有关。
    一旦查实，彭俊雄那点破事，就变得不值一提。
    彭俊雄的问题再严重，主要还是内部争斗。
    但非法器官买卖，事关法律，事关民生，性质就完全变了。
    处理不好的话，民意汹汹，不只是始作俑者，连带着政府，也无法收场。
    更何况，如果真的牵涉吴家，这种压不下去的事情一旦曝光，吴家一定不会坐以待毙。
    也许“决战”会提前到来。
    而陆海这边，还远远没有准备好。
    “大局为重，这件事能不能缓一缓？”
    这个念头在陆海脑子里闪过，随即被否定。
    别说事情的恶劣程度超出陆海能接受的妥协底线。即便陆海说出来，周严也不会答应。
    赶在王鹏飞回来之前，跑来见自己。陆海现在才明白周严这样做的用意。
    如果这件事先和王鹏飞说，以王鹏飞的性格以及事情的严重程度，王鹏飞一定会自己接手处理。
    王家会因此被顶在最前面，直面吴家。
    周严先向自己汇报，事情半公半私，可回旋的余地就大很多。
    “混蛋小子！”
    “王家真是找了个好女婿！”
    陆海有些吃味。
    吃味解决不了问题。
    周严大喇喇的抽着烟，一副等着陆海给答复的模样。
    看样子是要赖着不走。
    “你去玉山找谢平书记，也是为这件事？”
    沉吟良久，陆海开口道。
    “不是不是！”
    “事关重大，我肯定要先和您汇报！”
    周严连忙否认。
    陆海哼了一声：“玉山涉及数家大企业，还可能存在权钱交易，甚至不排除重大刑事案件。”
    “这么严重的情况，在你眼里都不算大事？”
    周严扭扭身子，似乎很不安。
    陆海不说话。这种不安，肯定是装出来的。
    “陆叔叔.....”
    “别，我可不敢当！”
    陆海没好气。
    “陆叔叔......”
    周严锲而不舍。
    “您先听听我的想法！”
    “我来汇报，可不是给您出难题的。”
    “哦？是吗？说说看！”
    陆海捏捏眉心，头疼。
    “这两件事，我想最好都让我来处理。”
    “向您汇报，就是想征得您的同意。毕竟收场还是需要您出面。”
    “当然，公安厅需要给我必要支持。其余的，您可以都装作不知道！”
    “胡扯！涉及其他省市。我装不知道，就能置身事外？”
    陆海道。
    “无论涉及哪里，就是刑事案。您当然可以装做不知道！”
    “只是刑事案？”
    陆海明白了周严的意思。
    “风险太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