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雾气似乳白色的薄纱，如梦如幻、如诗如画。
    扑面而来的冬日寒风中，轧钢厂又迎来了新的一天。
    扛着扫帚的傻柱遇到了曹卫国，脸色顿时变得难看无比。
    看向曹卫国的目光，充斥着掩饰不住的敌意。
    对于傻柱的目光，曹卫国报以轻蔑的冷笑。
    随后，旁若无人的凑傻柱身边走过。
    那不屑一顾的态度气的傻柱攥紧拳头，仿佛遭受到巨大的羞辱。
    “可恶的小人！”
    “爷们儿早晚让你跪在地上求饶！”
    “狗屎一样的东西有什么好得意的！”
    “让这么个小人当上主任！”
    “轧钢厂的领导真是瞎了眼！”
    恶狠狠的盯着曹卫国的背影，傻柱恨得咬牙切齿。
    想到曹卫国在轧钢厂春风得意，而他却在臭气哄哄的厕所打扫卫生。
    傻柱心里的嫉恨和不忿，宛若那黄河之水滔滔不绝。
    曹卫国没有在意傻柱的心情，按部就班的干着手里的工作。
    厂里的风向已经发生变化，李副厂长和方主任已经开始整顿不良作风。
    多名干部因为作风问题、思想问题被保卫科带走。
    整个轧钢厂的气氛变得沉重，宛若暴风雨前的宁静。
    事实上这几天，李副厂长就已经找曹卫国谈过话。
    隐晦的向曹卫国传达了一些思想，为今后的运动和工作做好准备。
    李副厂长的背景深厚,据说他的岳父很有身份。
    这些人身居高位自然消息灵通，多少能接触到更高层面的事情。
    要不然李副厂长在汹涌的年代，混得风生水起。
    想到即将到来的汹涌风潮，曹卫国的心情也不由得紧张。
    对于那一段历史，曹卫国在上学时学过。
    略懂！略懂！
    即便没有关注过这场运动，但也多少知道一些有关的事情。
    自从11月10日，一篇文章发表，批评了某些人……
    某地更是被批评为“针插不进，水泼不进！”
    伟大领袖也对此发言，使得该文章的批判带上更为严重的色彩。
    此后，批判涉及的范围迅速扩大。
    红星轧钢厂作为上万人的重要工厂，不可避免的也受到波及。
    说句实话那些被带走的人，屁股确实没有一个是干净的。
    不是贪污受贿、公器私用，那就是生活腐化，贪图享受……个个都是典型。
    有人贪了数千块，有人挪用公款，有人长期占用集体资产……
    还有人盗窃物资、文件、私下欺负女工、对工人进行恐慌、勒索……
    这些典型被抓可谓民心所向，工人兄弟们拍手称快。
    曹卫国心事重重来到位于东区的职工食堂。
    李副厂长跟他谈话，隐晦的让他也抓几个“典型”。
    做出成绩的同时，也是表明立场。
    既然已经决定跟着李副厂长混，那“典型”最好是杨厂长的人。
    来到东区职工食堂有副主任1人、股长1人，厨师3人、帮厨、杂工……共有二十三位职工。
    曹卫国到了东区食堂的厨房，讲了两句就让大家继续忙手头的的工作。
    然后，目标明确的直奔库房，眉头微皱的翻了翻台账。
    “杨光远你过来一下。”
    拿着台账检查了库存的食盐、酱油、淀粉……曹卫国越看心里越高兴。
    淀粉发霉、酱油掺水、土豆发芽、辣椒、花椒、干姜与账目对不上。
    这种情况让他这里心花怒放：“杨光远你就是这么做工作的？”
    杨光远压了压心中的不爽：“主任，这是怎么了？”
    他的工作一直不都是这么干吗？
    有什么不对吗？
    目光顺着曹卫国的手看到发霉的淀粉，杨光远一点儿也没放在心上：
    “库房挨着厨房又热又潮。”
    “淀粉发霉了很正常。”
    “我以后一定多注意。”
    曹卫国刚被提拔为职工食堂主任的时候，杨光远对曹卫国很客气。
    曹卫国对杨光远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现在形势不同了。
    以前杨厂长外出学习，靠山不在厂里。
    杨光远对曹卫国自然很客气，积极“支持”领导的工作。
    曹卫国也投桃报李，抱着以和为贵的心态主持工作。
    只要杨光远不跟他对着干，那就你好我好大家好。
    可是现在杨厂长回来了，李副厂长也要动手了。
    杨光远有了靠山，腰杆子硬了，胆子也大了。
    不再把曹卫国放在眼里，做事儿阳奉阴违，小动作更是不断。
    曹卫国想交“投名状”，不长眼的杨光远最合适不过。
    看着有恃无恐的杨光远，曹卫国的义愤填膺的喝斥：
    “杨光远你的工作有问题！有很大的问题！”
    “淀粉发霉你置之不理！”
    “酱油里掺水！实物与账目不符！”
    “你就这么为工人兄弟服务？”
    “你就这么报效祖国？”
    “你当我是瞎子吗！”
    “是谁给你的勇气在这里为所欲为！”
    “我会向厂领导如实禀报并做出检讨，至于你！好自为之吧！”
    厨房里的人听到这些话，交头接耳的低声议论。
    姗姗来迟的赵美红站在库房外，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笑容。
    曹卫国能精准的抓住杨光远的把柄，自然是因为有内鬼报信。
    而这个内鬼就是一直有名无实的副主任赵美红。
    赵美红曾经是杨厂长的人，可嗅觉敏锐的她早已经改换门庭。
    虽然上次竞争宣传科科长失败，但她可没有失去上进心。
    暗中向曹卫国举报杨光远，就是她为“上进”搭的垫脚石。
    曹卫国立功吃肉，她这个举报者也能跟着喝汤。
    同样，她也抱着和曹卫国拉进关系的心思。
    以前她看不上厨子出身的曹卫国，那是她不了解实际情况。
    随着她下放到职工食堂，她很快就感受到曹卫国的本事。
    上到工业局、厂领导，下到后勤、采购、财务、公社……
    这曹卫国方方面面都有着不容小觑的人脉。
    “曹卫国你什么意思！”
    “你想找茬？我告诉你！我可不是好欺负的！”
    “你要告状？尽管去告！”
    “我倒要看看你能把我怎么样！”
    “我孙光远行的端做得正，天王老子来了我也不怕！”
    曹卫国的一番喝斥，让心里本就不爽的杨光远当场爆发。
    对于曹卫国的不满，也不是一天两天的时间了。
    以前是因为杨厂长不在，李副厂长独掌大权。
    而曹卫国又是李副厂长一手提拔的亲信。
    他不得不忍辱负重，对曹卫国低眉顺眼。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他的靠山回来了！
    他要翻身农奴把歌唱！
    “孙光远你好大的口气！”
    就在孙光远大发雄威的时候，一个低沉声音如同寒风吹来。
    气焰嚣张的杨光远登时遍体冰凉，颤抖着转身看向声音的主人：
    “方主任！”
    方主任的职位在轧钢厂不是最高，但他的凶名却是最大的。
    说是大到小儿止啼也不为过。
    从他空降轧钢厂以来，几乎每个月都有人被他拿下。
    甚至有工人私底下拿方主任开赌局。
    赌方主任到月底能拿下几个人。
    赵美红看着面如冰霜的方主任，又看了眼跟在方主任身后的李飞。
    心知杨光远这次完了！
    不同于“见钱眼开”的李副厂长。
    方主任可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
    只要是被他抓住就没有回旋的余地。
    “方主任！误会误会！”
    “我口不择言！我胡说八道！”
    “我这张破嘴就是欠打！”
    杨光远吓得脸无血色，自己扇自己的嘴巴。
    曹卫国神情严肃的将台账交给方主任：“这是东区食堂的库存台账，请您过目！”
    方主任接过台账，冷着脸走进库房。
    “台账上记录干辣椒库存10斤，您看看这实际库存！”
    “连3斤都不到！还有这花椒、干姜、食盐……”
    “这酱油里还掺了水！”
    “我检讨！这是我工作疏忽失职！”
    “是我过度信任了杨光远这个侵蚀国家利益的蛀虫！”
    曹卫国一边说一边检讨，方主任拎起辣椒、花椒……
    杨光远神情灰败的站在原地，看向曹卫国的眼神充满恨意。
    他大意了！
    他被曹卫国的表象欺骗了！
    他不是温顺的羊，而是一条狠毒的蛇！
    平日里和和气气，转头就置人于死地！
    “杨光远跟我走吧！”
    “好好交代你的问题！”
    方主任面无表情的看向杨光远。
    那眼神比外面的寒风还有冷。
    “曹卫国算你狠！”
    “咱们走着瞧！”
    杨光远怨毒的盯着曹卫国。
    曹卫国义愤填膺：“方主任！你看看他这是什么态度！当着您的面居然公然恐吓！”
    方主任的眼神更冷了：“大家搭把手，把杨光远押去保卫科！”
    李飞一听这话立马冲上去抓住杨光远的胳膊。
    几个帮厨也积极的响应，争先恐后的抓住杨光远。
    “曹卫国！老子跟你没完”
    “曹卫国你就是个小人！”
    上周两人还在一张桌子上喝酒。
    一起推杯换盏称兄道弟。
    今天杨光远恨不得咬断曹卫国的喉咙。
    可惜他没有那个机会！
    等待他的将是调查审讯和判决！
    曹卫国既然敢拿他当投名状。
    那就是有着确凿的铁证和把握。
    除了赵美红的举报。
    还有不少的人证物证。
    那几个积极响应的帮厨就是人证。
    自从李副厂长找他谈过话。
    曹卫国就暗中展开行动，积极的寻找目标和证据。
    死道友不死贫道！
    杨光远被整也只能怪他倒霉。
    怪他自己手脚不干净。
    怪他站错了队。
    怪他撞在了枪口上！
    不拿一针一线，你能当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