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年轻人说笑,把一群男女都晾在一边。人群里的张大国,脑子呼啦一下子亮了。别看张大国平时稀里糊涂没个正形,认真起来还真像个民兵连长,办事说话有板有眼,要不然,张石头不会把村里军政大权交给他。张大国这个时候转起了聪明的脑袋,他的反应比其他人快一些。
张大国凑近张石头,低声说:“五叔,这秦家俩姑娘真是两朵花,土鸡变成金凤凰。”
张石头“哦”了一声。知道张大国后面有话要说,他不便打断他,给他机会让他说完。
“这两姑娘对我们毛蛋有意思,我看不如我从中牵线,成全他们一对。”张大国看着张石头,试探的语气。
张石头看了张大国一眼,点点头算是默认了。张石头从衣袋里掏出半包大鸡烟扔给了张大国。这烟是张立岩探家带回来的,张石头逢人掏一棵,告诉他们这是儿子张立岩从部队带回来的,是部队首长给张立岩专门买来的。现在一下扔半包给张大国,说明张大国的想法得到张石头的认可,敲到点子上了,对他进行犒劳慰问。
看其他人都在忙活,张大国把秦疙瘩和艾青草拉在一边,悄声说:“疙瘩叔,婶儿,恭喜你们,秦家又双喜临门了。”
秦疙瘩一脸茫然,艾青草也摸不着头脑,只能听张大国白话。
“看那个穿军装的张立岩没有,那是毛蛋,石头叔家的臭小子,现在居然考上军校,明年毕业就是连职干部了。”
“那你们俩不是一样,都是连长。”艾青草嘟囔。
“咦,尽管都叫连长,我们这两连长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人家的连长是军官,吃皇粮。手下有一百多号人,有排长班长。他们开一个大军舰,几十层楼高,和咱们村后面的黄杨岭一样大,一样长。我这个连长狗屁不是,就是张石头的一条狗,他让我咬谁我就咬谁,我不听话不咬人,他就咬我。”
三个人会心的笑一下。
张大国说:“毛蛋这孩子有出息了,部队是个大熔炉,当了兵就是不一样。以前这小子跟户家的少爷一样,好吃懒做,七八岁后脑勺上还有八喜辫子。”
“男孩子都一样,成人晚。”秦疙瘩在地上画个圈,随口说。
张大国说:“我看毛蛋看上你家丫头了,我给你们从中牵个线,你看行不?”
秦疙瘩道:“这是积德行善的好事儿,我们感谢还来不及。”
“把谁介绍给毛蛋,老二,还是老三?”艾青草问。
秦疙瘩说:“介绍老二,他俩比较配。”
张大国说:“我看毛蛋喜欢你们家老三秦桦,不如把老三介绍给他。”
秦疙瘩不干了:“俺家老三是党委书记,和乡里书记平级。张石头才是村里的支部书记,张毛蛋还是个军校学生。人说女攀高门,不能把俺闺女往坑里扔。”
张大国有些腼腆的说:“我看他俩挺合适。这样,我去问问毛蛋,看他喜欢老二,还是喜欢老三。”
艾青草不高兴了:“咋了,俺闺女就那么不值钱,要他随便挑。他掐尖,挑剩下的给别人,有这个道理吗?”
张大国急忙解释道:“不是掐尖,也不是挑,就是看跟谁合适,最喜欢谁。咱们不能乱点鸳鸯谱不是,以后结婚了不合适,还不是骂大人。”
艾青草不说话了。
秦桦、秦琳和张立岩聊一会儿,秦桦心里就有股醋味翻腾。她感觉二姐是她的电灯泡,二姐想截胡的意思。二姐经常干这事儿,不论新衣服还是吃的喝的,只要是她喜欢的,不管是秦桦的,或是秦芳的,她都毫不客气抢走。在爱情婚姻问题上,女人是自私的,不讲姐妹亲情。秦桦不高兴了,看着秦琳瞪了一眼。她是党委书记,做事儿有一股子霸气,当机立断,毫不手软。这一点秦琳比不上她,秦琳还是个学生,做事儿还在讲情调,找感觉,犹犹豫豫的,想吃鱼还怕鱼刺扎嘴。
秦桦道:“张立岩,你别再这里贫,跟我出去买点酱油去,我正好有话和你说。”
张立岩正想找个机会单独和秦桦交流,和她说话,他就坡下驴,跟着秦桦屁股后面,屁颠屁颠走了。
两个人来到街道西头,走到那棵桑葚树下,秦桦站住了,张立岩也站住了。桑葚树叶很厚很肥,刷了一层绿漆似的。地上有很多掉落的桑葚果,黑红黑红,好多被人踩烂在地,一滩滩血迹。树上还有零星的果子,喜鹊在上面偷吃,看到秦桦过来,尖叫几声就跑了。
路过的村民看到二人在一起,露出神秘的微笑,很理解的样子,远远躲开。
“秦桦,你说有话和我说,现在说吧,我一会儿还要回去帮厨。”
秦桦道:“你这么实在,你不帮厨,今天我们就吃不上饭了。我和你说,胡玉霞的事儿我刚才没有和你说实话,我认识她。”
张立岩说:“我早就看出来了,就等你说实话。我知道你是直肠子,肚子里存不住话。”
秦桦说:“胡玉霞和你四狗哥好,特别好的那种。”
张立岩说我知道,你刚才和我说了。
秦桦说:“胡玉霞很能挣钱。她的工资只有1400多,而她每个月收入七八千块钱。”
张立岩说。她和我说了,是她每天加班干活给的补助。
秦桦很着急,恨张立岩是个榆木疙瘩不开窍。“我也在宾馆工作,我了解每个岗位人员的工资。前台服务员除了基本工资,每个月加班费不超过三百元。”
张立岩一愣神,似乎明白了什么。
“胡玉霞至少有五十万的存款,这可是一大笔钱。”
张立岩说:“这是她多年积攒的工资,准备我们结婚成家,在门儿沟买房买家具,足够用了。”
秦桦道:“她一个月一千多块钱的工资,加上补助也就两千块钱。五十万要二十多年不吃不喝才能存够。”
张立岩又怔住了,钱从哪里来的,合不合法,他以前没有想这么多。“我明天找我表嫂王曼丽,问她情况。”
秦桦说这事儿没法问,人家也没法说。还是不问为好。
张立岩点头应允。
秦桦马上转移话题:“我二姐秦琳毕业后不一定分到天都市工作,他们学校一般是就近分配,就是留在西南某个城市。”
张立岩笑道:“我刚才也在琢磨你二姐的问题,谁要是找你二姐做女朋友,可就惨了。以后结婚成家夫妻两地分居,挣那点钱都给铁路公路暂住了,半辈子也不得安生。”
秦桦噗嗤一下笑了。“这当兵的就是聪明过人。”
秦桦很高兴,感觉自己真的找到了知音,这才是自己喜欢的需要的男朋友。一点就透,说了上半句就知道下半句啥意思,只有两个人心心相印才能达到这种默契。部队就是出息人,以前反应慢半拍的小子,几年光景,咋成了如此灵光的男人,她不知道答案。
两个人又说起小时候的事儿。从小到大,秦桦和张立岩一直在同一个村庄生活,上着同一个学校,张立岩先是比她早上一年学,后来留级,他俩又是一个班级。他们从小学习成绩都不太好,但这并没有阻挡住他们之间发生的一系列趣事。
秦桦是一个天真活泼的大条女孩,她有着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和一双灵动的大眼睛,说话办事儿大大咧咧,不拘小节。张立岩则是一个娇气宠爱的少爷,一说就哭。而后给张石头告状说是谁欺负他,张石头就上门骂人。
后来上了初中,俩人经常在学校里闹腾,有时还会捣乱恶搞,给老师带来不少麻烦。秦桦和张立岩的青梅竹马关系被大家所熟知。他们经常一起去附近的小河边捉螃蟹、放风筝、玩耍。无论是喜悦还是痛苦,他们总是互相分享,彼此取笑。嘻嘻呵呵,没有正形。那个时候谁也没有这么多的想法和心思,就是在一起没心没肺的玩,要知道今天这个结局,早就下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