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从月球上都做了什么工作？”宋河问。
    “老大我不能说。”娄景辉抱歉地笑笑。
    宋河点点头表示理解，随即又问，“你之前说会带新项目回来，是什么？”
    “月球生态系统。”娄景辉道，“上级希望能从月球构建小范围的生态系统，需要做一系列基因改良的生物送上去，农作物优先。”
    宋河一怔，难道是要搞月球农场和月球牧场？
    “初始方案是找一些环形山，炸出几个地洞，在洞穴里养殖生物。”娄景辉详细解释。
    “洞口可以封住，形成一个相对密闭的地下空间，刚开始可以养地衣一类的生物，后续最好能养出一些菜，缓解向月球送菜的火箭消耗。”
    “毕竟未来在月球常驻的人会越来越多，上级希望月球城市的食物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自给自足，避免地球运输出问题导致全军覆没。”
    宋河挠挠头，“月球种菜也不难吧，虽然月壤里没营养，但搞点你们航天员的尿液粪便进去，实在不行带点化肥上去，也能开一块菜地出来。”
    “菜地是有的，我们月球实验室里就有种的小菜，我还吃了。”娄景辉道，“但实验室种菜耗费的资金太高，规模铺不开，而且也太娇贵，上级希望能培养出一个不需要人力过多伺候的小生态系统，换句话说，整点能野生的作物。”
    宋河理解，天底下的事情都离不开“成本”二字，绝大多数时候成本甚至决定一切。
    炸药硅藻已经在月球形成规模了，源源不断产出炸药，可以不断爆破出地洞，经年累月的努力下，月球上的地洞会越来越多，如果每个地洞都可以种植蔬菜，会形成规模庞大的月球菜园！
    时间的力量不容小觑！
    除了给月球人吃，另外一个重要因素是，菜园这东西带有明显的归属性，通俗点说，这块地我先开荒种菜了，那么这块地皮就是我的！
    用建筑来占地太烧钱，用脚印来占地会被抹去，而菜园子占地，既便宜又牢固，简直是开疆拓土的不二之选！
    大量的菜园子就像旗帜，旌旗招展后，就可以在各国争夺月球领土的谈判桌上唯我独尊！
    “十年内会开启月球旅游，月球蔬菜届时会相当昂贵，如果我们能培育大量月球作物，将来肯定是一笔不小的钱！”娄景辉向往。
    “游客的钱倒是小数，关键是广告效应。”宋河道，“月球人吃的菜都是咱们做出来的，这玩意儿是硬邦邦的广告，本身就证明实力，附带的商业影响会数以亿计！”
    “所以老大，带我们做吧！”娄景辉激动，“难度其实不高，就是烧钱拼规模！”
    “我抽不开时间，我在做人造血。”宋河摇头，“你上过月球，熟悉情况，月球菜的项目就由你负责，需要多少款子我给你拨，我公司改革了，手里钱多的烫手。”
    “老大你真要死磕人造血吗？”娄景辉忧心忡忡，“这方向是出了名的难，多少科研团队膝盖跪碎这上面了，它的难不是那种你束手无策的难，是你明明感觉做对了，但实际验证总是出问题，还找不到问题在哪！”
    “诶，你这话说的很行家，看上去是对的，一实用就错！”宋河点头称赞，“但我们已经取得了重大进展，找到解决方案了，并有意外之喜。”
    宋河拉开抽屉，掏出一份装订好的数据，交给满面好奇的娄景辉。
    娄景辉认真翻看一番，脸色骇然，从此不再说劝退的话。
    ……
    八月底，前沿科技大学又迎来了新学生。
    学生数翻倍，宋河的课更多了，他不禁头疼，科研项目正进展到关键时刻，时间掰成八瓣都不够用，给本科生讲基础知识实在觉得虚度光阴。
    为了节省时间，宋河无所不用其极，迅速抛出四大摆烂技能！
    第一技能，抓人代课！
    奚雁凡最好欺负，宋河抓她的次数最多，但也远远没有上学期多了，因为她自己的课程也翻了倍，很多时候实在没时间。
    宋河把主意打到了相老师身上，相老师出乎意料的好说话，帮忙承接了大量授课任务，而且学生们也挺喜欢院长授课，一方面院长顶级美女，另一方面院长的水平甚至高于宋教授。
    第二技能，合并授课！
    讲给一个班听也是听，讲给两个班听也是听，宋河果断把麾下学生合并到一个大教室里，不同班级的课拼在一起上。
    这么办对于宋河来说省时间，对新生来说则相当折磨。
    新生们基础知识比不上老生，老生轻松听懂的内容，新生得拼命抄笔记，回去翻资料苦苦自学到凌晨。宋河经常大半夜眼前刷怨念，定睛一看都是新生们打赏的。
    起初宋河心中有愧，担心新生们跟不上，但考了两次课堂测验后，他吃惊地发现新生们分数挺高，和老生们差距极小！
    这都能行？难道我是教育家？
    看来人的潜能是无限的，拔苗助长有时候真管用，宋河心安理得地继续合并授课，新生们继续苦逼地挑灯夜战。
    第三技能，进实验室！
    直接把新生们领进实验室，由老生手把手教学，上手实操一些简单的项目。
    这一招相当受欢迎，要知道通常大一学生是极少进实验室的，稚嫩的学生笨手笨脚，会浪费昂贵的实验器材，哪家院校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不敢允许这种浪费。
    但宋河的钱和大风刮来的差不多，有钱就是任性！
    再昂贵的试剂他不眨眼就批了，一箱箱送给新生们狠狠浪费，最后下课时宋河甚至还会来转一圈，说声浪费的好，并鼓励学生们有空常来实验室练习，神枪手都是子弹喂出来的，生物学家就该疯狂消耗试剂！
    宋河班挥金如土的奢靡风气很快传开，成为同行茶余饭后的谈资。
    先是引发脑院其他班级的羡慕，不少学生打听能否转到宋教授班里去。
    继而引发生工学院新生的集体眼红，明明大家都是研究生物的，凭什么脑院宋河班就能那么富裕？脑院新生宁有种乎？
    有好事者把宋河班的奢靡之风传到网上炫耀，迅速引发全国众多生物院校的破防！
    连c9大学的生物专业，也罕见地感觉人穷志短！
    几天后连海外院校的群聊里都在议论这事，但议论来议论去也没个结果，穷是没法改变的，宋河班学生随手扔掉的实验室耗材，其他大学的学生还得想方设法研究怎么重复利用。
    第四技能，网课！
    宋河发现网课真是个好东西，他录一遍保存下来，能给一届又一届的学生反复看。
    不过保护隐私还是必要的，每节网课录制完之后，他都用ai把自己的脸换成漫画头，再把声音处理一下。
    网课如果公布出去，估计会有不少生物院校的学生追看，能获得大量知识返点，而且能流传很多年，妥妥的摇钱树。
    但宋河没公布，他授课时很少有所保留，一些独家经验和未公开的成果也会讲，讲给自家学生天经地义，讲给全世界的学生就亏了！
    四大摆烂技能齐放，宋河成功从天天上课的苦役中解脱出来，每周只上两三节课足矣，剩下的全部时间倾注在实验室里。
    团队成员们大多在做人血实验，苦苦寻找能制造万用血的酶，寻找过程枯燥乏味，但又充满希望，像极了买彩票，一张张不停地买，但没有一张中头奖，循环往复。
    宋河却在集中精力研究小鼠。
    人造红细胞的超长寿命，让小鼠的红细胞周转率大降，这里面很可能有大文章可做。
    什么文章？
    延寿！
    换血延寿在学术界争执了很多年，相关实验做了一大堆，更有老年富豪尝试和年轻的儿子换血，试图用年轻人的血液让自己返老还童。
    效果不佳，并没有出现什么奇迹，因此换血延寿一直被视为荒唐的妄想，甚至成为某些神秘机构的天价骗局。
    但宋河认为眼前的情况不同，人造红细胞和天然红细胞有本质的区别，很可能会导致一些无法预估的变化，虽然成功几率很小，但既然遇到了，不深入试试太可惜！
    他订购了一大堆垂垂老矣的小鼠，一岁零十一个月左右。
    小鼠的寿命通常是两年，小鼠活一天，相当于人类活四十天，订购的这批花甲耄耋小白鼠很昂贵，因为通常实验室小白鼠活不到退休年龄，年纪轻轻就嘎了。
    订来的老年小鼠，被宋河随机分成两大群。
    一群定期进行人造红细胞更换，严格控制红细胞周转率，另一群小鼠则只是养着，但也定期架在仪器上比划一下，血液抽出又马上灌进去，假装对小鼠进行了换血。
    这样的分群实验，宋河一口气做了十组，每组300只，整整三千只老年小鼠！
    为了养这些小鼠，脑院的大量实验室被他临时占用，几乎成了小鼠养老院。
    院里其他老师颇有微词，他们的一些实验课被耽误了，但碍于宋河的名气地位，以及相院长对宋河的偏爱，其他老师们不服也只能憋着。
    宋河感觉自己越来越像学阀了。
    为了避免年纪轻轻沾染骂名，他给脑院其他老师捐了一大笔科研经费，风评立刻好了起来。
    一个月的漫长等待，对照组老年小白鼠们出结果了！
    ……
    周末，实验室。
    相晓桐一身白大褂，戴着手套口罩护目镜，全副武装视察工作。
    宋河在一旁陪同解说，详细讲解当前实验进展。
    “十组小白鼠，三千只老年小鼠，每一只都戴了数字脚环，24小时有人盯着，有监控盯着，每一只的死亡时间都精确到秒！”
    宋河翻出死亡记录本，浩浩荡荡的数字和日期。
    “最终统计数据呢？”相晓桐翻了翻本子，好奇道。
    “最终数据漂亮的像假的，但千真万确是真的！”宋河翻出数据纸，“十组小白鼠，每组的结果都非常接近！”
    “换血组的小白鼠，死亡时间比正常组延后了7天！”
    “按照笼统的计算，小白鼠的一天相当于人类的40天，也就是说，相当于延寿了人类280天，大半年的时间！”
    “但是，小鼠不同年龄段的发育生长、衰老标志物比例和人类的不一样，老年小鼠的一天，相当于人类老年阶段的176天，如果按照这种精确计算，那么就是延寿了1232天，三年零三个月！”
    宋河眼神兴奋，“怎么样老师，牛逼吗，能延寿三年的技术做出来了！”
    “牛逼。”相晓桐点头，“但别急着开香槟，你现在一不知道具体原因，二没有进行人体实验，能不能行还另说。”
    “我有计划。”宋河信心满满。
    “抓三千个垂死的老头做对照组？一千五百个输人造血，一千五百个不管？然后数老头们的出殡时间？”相晓桐开玩笑。
    “抓老头太反派了，我打算分三步走。”宋河笑道，“其实这三步也可以同步进行。”
    相晓桐认真地盯着他，眼神好奇。
    “第一步是做足动物实验！”
    “小鼠的红细胞是22天更新，鸡30天，鸽子40天，鸭子42天，兔子55天，大鼠58天、猫73天、狗100天……”宋河如数家珍地列举。
    “我从乘黄专门抽调一些可靠的人手，做这些动物的人造血，再砸钱做海量动物实验，看看结果是否和小鼠一样！”
    “如果所有动物都能因为人造血延寿，那么说明是动物血液的某种共性，基本就可以确定人类也能因此延寿！”
    相晓桐点点头，“很烧钱，但你有钱，烧的起。”
    “第二步很简单，人造血的研究还会继续，白细胞、血小板、血浆微成分，往下推进研究的过程中，我们会对血液有更深的了解，说不定就能搞明白换血延寿的原理。”
    “原理很重要。”相晓桐肯定。
    “第三步。”宋河露出一丝坏笑，“招募富豪志愿者。”
    “为什么是富豪？”相晓桐一怔。
    “富豪里经常会有一些长寿疯子，为了多活两年无所不用其极，什么都敢干，各种邪门路数都敢用。”宋河说，“我打算花高价，出售人造红细胞换血的志愿名额，一方面给这个项目回点资金，另一方面让富豪起个表率作用。”
    “但是你招富豪志愿者的话，只能靠体检收集数据，没法对照。”相晓桐说，“即便富豪换血真的活得长了，大家也会觉得是富豪的医疗条件、高端饮食之类的原因起效。”
    “简单啊！”宋河笑了，“搞个捆绑帮扶志愿规则，富豪自己想当志愿者，必须掏钱负责另一个普通志愿者的衣食起居，尽量做到两个人吃穿用度差不多，但只有富豪换血。”
    相晓桐眼睛睁大，“你小子真敢想！你觉得这可行吗？富豪们也不是冤种，费这么大功夫折腾一个没把握的事儿，真会有人报名？”
    “我不知道。”宋河笑道，“试试呗，钓到一个是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