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破烂二手大巴车是几个意思？”
    “怎么不是短视频上面的豪华大巴车？”
    “是我们不配，还是你收钱整我们？”
    孙林也算是入行二十年。
    他这还是头一回遇到眼前这群如此难缠的游客，他的头都是大的。
    “那个……短视频上面都是骗人的！当不得真！”
    孙林硬着头解释。
    近百人分成两辆车坐下。
    等破烂大巴车开动，孙林拿起话筒，带着职业般的微笑说道：“各位游客朋友们，大家好！我是导游老孙，欢迎各位来……”
    他刚说了没几句，就有人打断他。
    “诶诶诶，老导游别废话了，这车怎么这么臭？是不是很久没开了？”
    “就是，坐这种车我会晕车的！”
    “真是上当受骗了，视频上豪华无敌，现实中破烂吓人，我要跟公司领导反应反应，叫公司别付尾款了！”
    好几年没带过团的孙林，一上来就被怼得下不来台，一时间心态难以适应。
    不仅如此。
    好几个游客已经开启手机，直播起来。
    “大家快来看看，这就是低价坑人旅游团，这破车，这环境，这臭味，大家记住了这个湘西风情旅行社了，下次千万不要上当！”
    “大家快来看，见过骗子但没见过如此猖狂的骗子……”
    孙林看到这些人直播骂自己旅行社，他都急疯了。
    你们这是故意的吧！
    他伸手想要关掉对方的直播。
    “诶，你们别这样，大家都不容易，积点口德行不行。”
    直播的那位妇女，把衣领一解，然后吼道：“你别摸我！你摸我，我就报警你猥亵我！”
    “？？？”
    孙林也不是愣头青了，这群游客的表现太过明显。
    “你们是收了别人钱来搞事情的吧！”
    的确如此。
    张少之前花钱请的那五位大妈，不仅没起到作用，还把他气了两天。
    这次，张少学聪明了。
    找了一家专门吃软饭的自媒体公司。
    十万块包团。
    十万块好处费。
    外加十万奖金。
    相当于这家公司的员工免费旅游，回来每人还有一千块的辛苦费。
    表现突出的还能瓜分十万奖金。
    这种好事哪里去找？
    连公司的三位保洁和十多位兼职写手，全部都参团了。
    这些搞自媒体的游客可谓准备充分。
    直播工具，随行写稿工具，录音笔，摄像机。
    各种设备齐全。
    他们是打算一路闹事闹到旅游团结束。
    回头再来个投诉加举报。
    接下来的行踪，开了一个小时的车，孙林看着大家消停了一会，他连忙让司机拐到购物店里。
    “各位朋友们，前面就是一家湘西的特产店。”
    “咱湘西最出名的是什么呢？湘西最出名的特产之一就是这个莓茶，这是我特地选择最有历史文化 ……”
    孙林满怀情感的话刚说到一半就被人打断。
    “行了行了，导游你这是要拉我们去购物店吗？”
    “粉丝们快看看，这家黑心旅行社，我们一个景点都没去，他居然就要带我们去进店？太过分了！”
    “我们是出了钱来旅游的，不是来购物的！导游你再这样我们就投诉了哈！”
    “你们……”
    孙林的气得咬牙切齿。
    他望着一辆车上十几个手机镜头对着他的场景，他是一个脏字都没法说出口。
    早知道就应该让陈阳来带这个团了！
    自己为什么要想不开来当导游？
    当老板不好吗？
    另一边。
    一大早在茶室喝茶的张少，不停的接受他们的各种战报。
    他一边浏览一边微笑。
    对于这帮子人的表演，甚是满意。
    特别是视频镜头里，拍到孙林慌张又无奈的表情，更是让张少笑得发抖。
    而且这群是一路举报加投诉，就没有停过！
    干得漂亮！
    果然是专业的事要给专业人办。
    孙家这破旅行社这要不倒闭，他就跟孙林姓了！
    ……
    下午。
    身心疲惫的孙林带着团，终于来到没有信号的吴家寨附近。
    但是他低估了这群重度网瘾自媒体人。
    那些个一分钟都离开不开网络的自媒体游客们，断网超过十分钟就集体发疯了。
    “这是什么鬼地方？为什么会没有网络！”
    “我的天，这导游是要对我们下手了吗？”
    “没网络我想死！”
    “我的直播断了，我今天肯定要掉粉了！”
    “已经十分钟没有联网，我老婆肯定以为我出轨了，导游你这是要害得我家破人亡吗？”
    孙林看着作妖的游客们，已经无力解释。
    解释也没用。
    他们就是要搞我！
    孙林看着这苍翠欲滴的森林，远处依山而建的房屋，深入山间的山林小径。
    忽的他感觉自己是不是老了？
    旅游这一行，是不是自己干不动了？
    要是能回归大自然，在这里建一个小屋过着余生，好像也不错？
    当他沉浸在这大自然中，然后几双手扯住孙林。
    “导游，我们要回去，这旅游团我们不玩了！”
    “对！快带我们出去！”
    “这里没有网，我们活不下去！”
    一个个眼红如斗的游客围住孙林，发疯似的喊道。
    “别吵！”孙林吼了一声。
    “我们是签了合同的，你们现在要退团，这费用我是不会退的！”
    “这旅游费我们不要了，你立即把我们送回市区。”，与孙林签订旅游合同的公司负责人直接拍板。
    反正这旅游费也不是他们出的。
    但是要他们在这没网的地方过一天一夜？
    不可能！
    一分钟都呆不下去！
    想死！
    进这片山区时，孙林已经收到上百条投诉信息，他现在也没有心情再带这个旅游团。
    算了，这次带完团，自己就要认真考虑一下退休生活。
    这旅行社被投诉成这样，估计评分五分只有一分，将来也不可能有订单了！
    自己打拼了二十年，也存了不少钱。
    安安心心的养老不好吗？
    出来带旅游团给自己找气受，这真是受够了！
    “行了，旅游团的游客们现在随我返回市区，回到市区本团立即解散！”
    ……
    晚上七点。
    孙林拖着一身的疲惫回到了店里。
    他望着有些凌乱的旅行社，心情平静的计划着关闭旅行社的计划。
    忽然，有些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诶，老孙你终于回来了哈，我听说旅行社要倒闭了，这种好事你怎么不第一时间通知我？”
    陈阳提着一大盒臭豆腐，身后跟着几个大美女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