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裂口的边缘烧焦痕迹来看,这大抵是被雷劈出来的。
墓被雷劈,不祥之兆啊!
小弈忽然心里有些没底,倒也不是怕鬼,主要是这裂口直通墓葬深处,黑漆漆的怪渗人。
略作迟疑,小弈张嘴吐出一道流光,将流光抓持在手中,金刚洞神剑再度重见天日。
法剑在手,小弈的底气又足了些,当即足掌点地,一个纵身飞入墓穴之中,数道流火招来,环绕周身提供照明。
这墓穴黑漆漆的,装潢布置也没有半点讲究,直到进入核心腹地也看不见半点有价值的事物。
“祖师保佑!”
小弈不由得吐了吐舌头,自己也没通知一下就进了人家安眠之地,好说也不好听啊。
呼呼呼——
就在这时,四面寒风呼啸而起,阴风阵阵,小弈用灵气燃烧的火光都被吹得摇曳不停。
小弈当下一惊,翻掌间数道符箓捏在指尖,可还不待他催使符箓,一道悠久古老的光影横扫而过,手中的符纸便化作碎片随风散去,如久不见天日的古物被风无情地撕裂。
“咳,咳咳!”
小弈急速地咳嗽了起来,机敏地他嗅到了一丝古老的气息,随即衰败感由内而外迸发。
即便他及时反应用尽全身道行去镇压,也被这古老的时间腐蚀,转瞬间脸上浮现几缕细小的皱纹。
他可是堂堂炼气化神炼气士,若论寿元足以无病无灾的活上近两百年的时光,如果注意保养活个三百年也是问题不大的。
可这一道古老的时间无情扫过,他竟然衰老至此。
当真是时光无情,岁月催人啊……
小弈手中的金刚洞神剑微微颤动,法剑嗡鸣着反抗时间,和岁月作着斗争。
“切,想不到竟然栽了!”
小弈苦涩一笑,身形急动向着来时方向退,忽然四下阴风笼罩而来,如一只巨大的手掌将他牢牢攥在掌心,向着更深处坠去。
阴风伴着古老的气息一同而来,小弈地反抗手段还没脱身就急速衰败溃散,他的脸上皱纹也逐渐多了些许,满头金发也泛起些许银白。
咔!
一声闷响,小弈干枯如树枝、皮肤耷拉着的手向怀中摸去,那柄能斩出金色剑影的短剑已经在岁月的侵蚀下崩断,再无半分余威。
另一只苍老的手掌也隐隐握不住剧烈颤动的金刚洞神剑,剑鸣阵阵同时间斗争着,面对岁月丝毫不让。
小弈的肉身虽然苍老了很多,行至迟暮之年,可眼中那份少年锐气却是不减。
只听得他低笑一声,一如少年清亮又颇具几分沧桑的嗓音响起∶“哈哈,老伙计,看来你还不甘心啊!
“我也是!咱们就走他一趟!”
小弈仰首一笑豪气万千,脚下风云显化,身边环绕着两簇明火,腾云驾雾向着核心腹地冲去。
他咬破指尖,一阵法令配合手诀催动,流出的指尖血就如汪泉一般源源不断,在空中划出一道血液构筑的血线。
“灵宝符命,普告九天;回向正道,八海知闻!
“上清弟子苏灵俊关告,安达卢西亚山脉秘境,星空深处有一丘陵大墓,此墓大凶,无光无息,有时间岁月之灾,削寿元催人老衰,弟子学艺不精,手段不灵,无力回天,特此警示诸位同道,各位同僚,莫要轻易入内。
“弟子观告,迳达九天,心假香传,急急如律令!”
小弈低声诵持,飞舞的血线忽然相互勾连,化作一枚符箓射出这昏暗无光的空间,沿着来时路飞向外界。
呼——
又是一道古老的时光穿身而过,小弈愈发的苍老,青葱少年的容颜终于布满皱纹,满头金发化作银白。
就连那宛如枯骨的手中握持的金刚洞神剑也在上百年的时光压迫下发出一丝悲鸣,流淌其上道韵似乎经历了许久的时光,古老又顽强。
“呵,师傅……弟子,这可比你还老了啊……”
小弈眼中的亮光如风中残烛摇曳不止,身边的两簇明火更是徐徐熄灭,任由无光黑暗将小弈吞没。
年迈的困意徐徐攀上心头,小弈无力的握紧了手掌,困倦的闭上了眼睛。
穿过小弈的悠久古老的光影夹杂着寒凉阴风追赶而去,在时间的追逐下,那枚符箓丝毫不停,直奔天际而去。
即便被光影扫中,在古老的岁月磋磨下,在漫长时光的侵蚀下仍是没有半分变化,历久弥新。
悬于高天之上的上清祖庭——茅山。
在小居内焚香坐檀,诵经修行的徐建国忽然心有所感,愕然地睁开眼睛,看着墙上的祖师像和香坛中的三炷香。
徐徐青烟升起,忽然在半空溃散不凝,向着四面八方散去,如倾倒的水杯留不住半滴水。
徐建国不解地起身,踱向香案仔细地看着这被祖师爷“拒收”的香火,忽然沉心接引到一份讯息。
“上清弟子苏灵俊……”
那声音古老沧桑,隔着无尽的时空与岁月来到现在,一字一句的钻入了上清门人的耳中。
徐建国霎时愣在了原地,他眨巴眨巴眼睛,不确定地看着徐徐恢复原状,一缕青烟直上云霄的香火。
他张了张嘴,怔怔地向后退了几步,脑海里无比空荡没有半分思绪,整个人就像被抽空了一样。
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看着祖师像里仙风道骨,珠光宝相的祖师爷俯身拜下,口中没有几分感情,宛如念白一般的声音响起。
“求祖师爷,保佑我那不成器的弟子!”
哐!
居室大门被暴力地推开,以当代掌门杨华道长为首的诸位同辈师兄弟冲了进来,余下的十数名小辈弟子担忧地站在门外。
“师弟!”
杨华道长一把抱住了徐建国∶“师弟,你……你别心急……”
杨华道长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徐建国,徐建国作为茅山鼎力支持华夏修行界特别行动部的代表,他的弟子小弈也是个人中龙凤,想不到竟然会落得个如此下场。
削寿形衰,恐怕找过去的时候小弈已经耗尽寿元,化作一具枯骨了。
更何况徐建国的身份就注定了他不能擅离华夏,这如何使他不心伤?
是,徐建国是青午行动组的,可他是十二支行动组的组长之一啊……
面对诸位同门的关心,徐建国只是叹了口气,他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杨华道长和诸位师兄弟们也不好多说什么,众人告退离开居室,纷纷守在门外,生怕徐建国有什么想不开的。
眼看着诸位师兄弟们离去,徐建国轻轻地将居室的门关上,他对着祖师爷深深拜下,叩首抽泣起来。
“呜呜呜……”
这一刻,他不再是青午行动组的组长,不再是实力强悍无匹的大修行者,他只是一个失去了心爱弟子的师长。
门外,一名弟子起身回首望了一眼,摇摇头叹气,继续蹲下身子折起元宝。
“你说,苏师兄还能回来吗?”
“额……这不是绝命信吗?”
“我知道,万一呢!”
“唉,苏师兄……”
诸位弟子间的氛围不禁有些低落,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的小团体,道教内部自然也不可能是铁桶一块,时常有对初入门的弟子的霸凌行为发生。
可小弈却是个好的,他时常帮助师兄弟们,在师兄弟们之间自然颇有些威望。
一位弟子摸了摸身边的宝剑,沉思片刻道∶“我想去安达卢西亚秘境,想去救苏师兄。”
“你?”
另一名弟子扫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你还是算了,你连御剑都不熟练。”
那名弟子动了动嘴,到底也没说些什么,只能在心中默默为小弈祈祷。
“嗐,我去找掌门师伯!”
一名弟子实在坐不住,起身一拍腰间宝剑,唰的一声御剑而去。
另一名弟子也站了起来,他将宝剑向前一掷,踏剑而去∶“我去问问祖师爷。”
“那我……”
那名御剑都不熟练的弟子也要站起来,只听先前拦住他的弟子低吼道∶“你那也别去,跟我守着!”
这名弟子当即没了脾气,弱弱地应道∶“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