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国细细凝视着这张照片,背景是火车站,人潮拥挤中,他的儿子是那样的卓尔不群,像清风朗月一般,连周遭混乱的环境好像都被净化了。
他目光清正而坚毅,只一眼他就知道这是个好孩子,是一个优秀的孩子。
汪永革把他教得很好,汪永革不像他,是一个很称职的父亲。
尤其是汪永革教得还是他李建国的儿子,不是他自己的骨血。
他,李建国,这辈子被多少人夸过人品正直,可是对汪永革,对他那个因他而早逝的未婚妻,对汪新这个儿子,他真是卑鄙亏欠到了极点。
他当补偿。
李建国悄悄回了书房,给一个从当兵时期就追随他的人打了个电话,让他细细查一下汪新的事情,从小到大,事无巨细。
他不知道该怎样补偿这个孩子,但他一定会补偿。
他这辈子从未因为谁使用过特权,但为了这个孩子,他愿意放弃自己的原则,出卖自己的灵魂。
至于他的妻子和李依然,这两个都是他爱了二十年的人。
李建国痛苦的发现,即使他的真心被践踏至此,可是那些心动,那些爱意仍然存在。
即使她们做了很过分的事情。他仍然对她们无法狠下心来。
他是如此的卑贱而无可救药。
他无法控制自己。
罢了,那就这么糊涂的过下去吧,这是他的孽。
他和她们一同沉沦,一同腐烂吧。
他的爱和感情给妻女,他的家产和人脉都留给汪新。
这是他目前所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
他想,汪新应当也不稀罕他这个不负责甚至说和他有仇的父亲的爱吧,他应当也不想他的平静生活被忽然出现的他打破吧。
李建国还没等来汪新的消息时,李建国的妻子倒是等来了从监狱里送出来的信。
她那个几次伤害了姚玉玲被潜逃时的马魁抓进监狱的远房侄子威胁她,让她赶紧把他救出去,他说监狱简直不是人待的地方,就算是好吃好喝他也待不住。
若是李建国的妻子敢见死不救,他就把她的真面目公之于众。
李建国的妻子不敢赌,她的儿子去了,丈夫和她好像有了隔阂。
她的女儿还要和陈豫竹联姻。
这个关键的时刻点,她的名声千万不能出任何事情。
“母亲,彭永丽的爸爸彭明杰就是监狱长,你给他说一下,让他运作一下,把我那个混混表哥放出来就行了嘛,你何必因为此事这么费神。”李依然做着作业轻描淡写道“你说爸爸也真是的,好不容易爬到了今天,他的权利是一点都不给家人用。
不然我们何必舍近求远。”
李建国的妻子看了女儿一眼道:“依然,你不懂,你表哥当时欺负的那个女同志自己虽然无权无势。
但听说她长得貌美,有很多人护着她。
你表哥想要出来,没有她点头可不行。
你以为我这段时间没走过关系,走过了,但是没用。
上面有命令,你表哥必须严格执行他应有的惩罚。”
“漂亮,她有多漂亮,有母亲你漂亮吗?有我漂亮吗?
母亲可是整个哈城有名的美人儿,我的美貌遗传于您,在哈城这些有头有脸的人家里,年轻一代至今还没出现一个比我漂亮的姑娘。
她能比得过我们吗?
只不过那个叫姚玉玲的女人出身下贱,大家都知道够得着,所以才一蜂窝的去抢,而我,他们大多知道他们不配,所以不敢妄想。
母亲,到底是谁护着她,要不要我出马替你摆平,搞定那些男人。”李依然自信不疑,胸有成竹道。
“我也不知道是谁护着她。”李建国的妻子愁苦道:“不过,就算知道了,你也不能去。
你只要抓紧陈豫竹就好了。
我说过,陈豫竹很聪明,不要在他面前做小动作,也不要想着欺骗他。”
“那怎么办?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
你整天为这件事愁容满面的,我做女儿的看着也不好受啊。”李依然撅着嘴道。
“其实…”李建国的妻子迟疑道:“我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
我听说那个叫姚玉玲的穷酸的很,饭都吃不饱。
要不我们去她工作的地方,给她送点钱,让她给你表哥说说情?”
“何必我们去。”李依然不情愿道:“妈,你找一个人去见她不就成了。
用得着给她那么大面子吗?
她又不是什么矜贵的人。”
“我想过。”李建国的妻子说:“但我听说那个女孩子自傲,又睚眦必报,不轻易屈服。
但又很看重诚心。
所以,我想着我们亲自去了,她会不会好说话一点。”
“妈。”李依然不可置信道:“你何时对一个泥腿子工人这么客气了?”
“依然,你不懂。”李建国的妻子道:“你爸这几天对我格外冷淡。
他看到你弟生前留下的心情笔记了。
你弟写了我在他还活着的时候就已经忙着给他找替代品。
你弟很伤心,他这么早离世,跟我把你的几个表哥表弟接回来等着过继有关系。
所以,我最近得夹着尾巴做人。
不能再暴露出什么坏事坏名声。
如若那个姚玉玲刚烈,闹到你爸这儿来。
你父亲那么正直的一个人,我怕他对我迟早得失望。
我现在还得仰仗他,等有一天你攀上了陈豫竹,我就不用考虑你爸的心情了。”
“她有多大本事闹到我爸这儿来,搞笑。”李依然不屑一顾的说。
“依然。“李建国的妻子突然变得严肃,她说:“你不要这么自大,姚玉玲虽然不配被你放在眼里,但是你也不能如此轻视她。
你这样会让你栽跟头的。”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母亲。”李依然不以为然的说道。
“但就算如此,你也不应该亲自去找她,她有那么大的脸吗?
您派一个人去,给她钱,她识趣还好,不识趣就逼着她识趣。
我就不信,她的骨头真有你说得那么硬。”
“好吧。“李建国的妻子见说不过女儿,答应了。
说到底,她也轻视姚玉玲,她也抱着侥幸心理。
命令很快被发了出去,李建国妻子手下的那些混混很快出发了。
与此同时,陈豫竹的办公室里,他问助手:“明天我们是不是该去海河了?”
助手担忧的对陈豫竹道:“陈局,你这样白天在局里主持工作,晚上探查附近的小城,长此以往,你的身体能不能遭得住啊。
要不我们休息一晚吧?”
“不行。”陈豫竹坚决道:“毒品问题太过严峻,一旦他们在东北布局完成,开始大范围售卖,必将有无数百姓和家庭遭殃。
我们必须要在他们布局完成之前抓住幕后主使,遏制住毒品的销售链,所以我们必须要刻不容缓才行。
你看着给我安排几个人,我明晚带走。
让刑警队长好好专心对付那些藏在阴暗处以为能藏一辈子的混混们。”
“好。”助手无可奈何道。
他不明白,一个毒贩子,怎么就需要陈局跑遍整个东北的大城小城了。
“对了,陈局。”助手道:“我们的人一直在监视红星机械厂厂长李建国的妻子。
她手下的混混好像也得到了命令,明天要赶往海河。”
陈豫竹思考了一瞬,道:“放任她的人去,我们的人不要跟得太紧。
看看她要在海河做什么。”
“好,我明白了。”助手道。
“出去吧,我还有工作。”陈豫竹示意道。
忙碌完一天,陈豫竹又回家了。
在他家的门口,他又一次见到了那个打扮得跟个花孔雀一样的女人。
香水味还是跟上次一样浓烈,他鼻子又是一阵痒意。
他皱眉道:“上次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你如果不识趣,一直纠缠,就不要怪我不给女生面子了。”
“陈豫竹,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无情,你知不知道我亲弟弟前几天去了,我很伤心。
我特别想见见你,想来找你,想要你安慰安慰我。
陈豫竹,你要赶我走好不好?”一张泫然欲泣的脸,眼泪像晶莹的露珠一样顺着她白净的脸颊而下,当真是一幅美好的景象。
可是,陈豫竹只觉得厌恶,利用亲人博得同情,手段当真是肮脏至极。
原以为是个天真可爱热情的姑娘,没想到第二面就已经露出了破绽。
他冷声道:“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