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想法只在脑海中出现了一瞬间,宴闻祁没有任何迟疑的立即做出了决定。
门被打开,虞烟抬头看着面前的人。
逆着光,他的身影被镀了一层浅金色的轮廓。
“yan是我,抱歉,是我欠考虑了,当时在那个场景下,我不想你被别人比下去,有点上头。”
虞烟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就听见眼前人一股脑的吐出了缘由。
合着在直播间大撒币的人,还真的是他。
还真是有点,大撒币呀。
“那个,你别不开心,我也是想让你高兴。不过,不过我现在认识到错误了,这种行为确实不够理智,还凭白的损失了一大笔钱,有人傻钱多的嫌疑,以后,我再遇到这种情况,肯定会有更聪明的表达方式的。”
宴闻祁眨巴着眼睛,看着一言不发的虞烟。
还不够?
那再说点什么?
“要不,为了表示我真的深刻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我愿意向组织上呈上三千字的检讨,以示诚意。”
这个诚意应该够了吧?
他从小到大,就没有写过检讨这种东西。
虞烟连连摆手,“倒也不必,总归是你的钱...我只是觉得,这种为了争个面子平白损失利益的行为有点没有必要,但是你的初衷,我很开心。”
方式虽不妥,但是动机却要鼓励。
这样以后,他才会继续去做让她开心的事情。
不过,虞烟眯着眼,上下扫了一眼宴闻祁。
视线越过他,落在他身后办公桌上放着的光脑上。
“打赏的事情,不必检讨,但是你是怎么知道我下来是要问你这个事情的?这个你是不是得好好解释一下,嗯?”
宴闻祁只觉得自己每一分每一秒都在高速运转的大脑,似乎宕机了一秒。
还未等他组织好语言,手就已经先牵了过去,将人拉到自己怀里。
大脑:等我想好怎么狡辩。
身体:那我先控制住目标单位。
“那个,”他垂眼偷偷瞄了一眼虞烟的脸色,见她人顺从的窝在自己怀里,眼睛却抬头看着他一脸揶揄。
似乎在说,我看你怎么编?
“如果我说,是因为我跟你有心灵感应,你是不是不会信呀?”
虞烟憋着笑,点点头。
“你不如说你是超级ai,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事情可以逃得过你的天眼。”
“...现在不是了。”
宴闻祁的话含在嘴中一样,虞烟没有听清,反问了一句,“什么?”
“我是说,对不起,我不应该未经过你的同意,偷偷通过监控查看你的行踪。我只是好奇,你一个人的时候在做什么。”
他长腿叉开撑在地上,视线跟虞烟持平。
一双暗绿近黑的眼睛,专注深情的看着她。
说的一脸认真又诚恳。
这下,虞烟倒是不好说什么了。
她本来也没有介意,只是想逗逗他。
“算了,原谅你了。”
虞烟转过身,轻轻拍拍自己的脸颊。
这楼下怎么这么热也不开空调呀,真是的。
宴闻祁挑眉看着同手同脚离去的背影,回手从桌子上摸过光脑打开专属备忘录,快速录入。
“真诚是永远的必杀技。”
除了这句话,备忘录里,已经密密麻麻的写了很多条。
——
下午四点,温度稍微降了些。
宴闻祁开着飞车,带着虞烟在d78低空飞行。
“那片五颜六色的建筑,应该就是你说的,德叔他们和小朋友的家了吧?”
宴闻祁点点头。
飞车飞行高度很低,虞烟可以清楚的看到,这片建筑中央的小广场上,有一些游乐设施。
一群小孩子正在那里玩耍。
旁边树荫下,有一个坐着轮椅的人,正跟对面的德叔一起乘凉。
看见他们的飞车经过,还抬头招了招手。
宴闻祁也鸣笛回应,飞过了这片区域,并没有下去打扰他们。
“还真是,铁汉柔情呀。”
虞烟感慨了一句。
像德叔他们这样,从前线战场上退下来的哨兵,除了要承受了身体的痛苦外,其实物质上并不会很缺失。
军团的薪水本就很丰厚,在联邦所有职业中都是高薪,伤退还会有一笔一次性补偿金。
这些钱,足够他们安稳的度过下半生、或者作为另一段事业的启动资金了。
但这是在他们,认命自己就是当下的状态的情况下。
如果他们想要做断肢重生手术,或者想要修复暴动的精神图景,那这些费用和他们的补偿金相比,会是一个很夸张的数字。
就像宴闻祁一样,抛弃他现在未成年,不能自主决定是否接受手术这个因素外。
他手术面临的最大问题就是高昂的费用。
见义勇为、战场伤退补偿等各项资金加在一起,给他的也有几百万。
如果他从此认命,不去奢想恢复成受伤前的样子,这些钱不挥霍的话够他花几十年了。
但是宴闻祁不会。
德叔他们也不会。
他们不仅自己不认命,也想拉着其他人挣一挣。
所以才有了下面的那些孩子。
那些,在德叔这些人自己去攒各种康复费用已经很辛苦的情况下,还要去养着的孩子。
虞烟有心想问,为什么他们不把那些孩子送去联邦的社会抚养机构。
毕竟,在那里,他们的生活和教育都同样能得到保障。
也不会有任何的虐待和歧视。
但她不知怎么开口,如果没有虞城和苏雪薇,那或许也是“虞烟”的路。
她不知道怎么说,才能摘除自己“不能共情这些孩子”的嫌疑。
宴闻祁修长的手指,轻扣在飞车舷窗的边缘。
视线落在窗外的远山上,“那些孩子,除了一些陌生的孤儿外,还有他们曾经战友的孩子。
在社会抚养机构,他们虽然能够健康的长大、但是从小接受的教育,却不可避免的,潜移默化的被灌输联邦想要的思想。
他们会告诉这些孩子,他应该去到前线战场、应该保护身后的联邦、应该为了这个抚养他长大的联邦而牺牲。
德叔自己就曾经是一名军人,他心甘情愿的为了联邦,选择上前线、选择牺牲自己,如果有孩子同样这样想,他也会很支持;
但他在做的,就是给他们选择的权利。
他们可以伟大、但也可以不。”
虞烟又看向下方,飞车已经掠过那片区域。
远远地看过去,只能看见一小片五颜六色。
小孩子的世界,就该是五颜六色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