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郑重自报家门。
温暖的笑容,有阳光的味道。
晁冷本无意交友。
但人家出手解围,这情得承。
于是也抱拳道:“多谢陈兄解围,在下苍屏晁冷,小字清之,陈兄唤我清之即可。”
听晁冷自报苍屏,陈洵微微一愣,眉宇间闪过一丝诧异。
苍屏有如此出彩的少年,为何没听三叔提起过。
“清之。”陈洵从善如流地唤了一声。
他似乎很高兴,双眸闪着动人的光彩。
马背上的白衣少年,见二人攀谈起来。
也跳下马过来见礼。
“在下颍州苏家苏修。”他抱拳行礼道。
陈家苏家皆是当世名门士族。
可惜晁冷这个新晋移民根本不知道。
苏修见晁冷反应如常,倒有些诧异。
天下谁人不想结交士族,这少年倒是淡定,听到他们自报家门,竟然还能如此不卑不亢。
“清之,你可是要进城?”陈洵热情地问道。
语气亲近又热络,听起来就像是在喊发小。
“正是。”
“我和阿修也要进城,你跟我俩一起吧。”
“跟我俩一起进城,无需排队。”苏修也道。
嗯?晁冷挑挑眉。
刚才你们不是在排队?
“我俩本可以直接进城的,只是这次出门伯父叮嘱我们一定要关注民生,体察民情,这边有难民,所以才排队看看……”陈洵解释道。
原来如此。
不知他是什么身份,可以不用排队直接进城。
他伯父叫他专注民生,体察民情,他伯父的身份也不一般吧。
“清之,莫要推辞,排队还要登记,徒费时光,若是日落前进不去,就得在外面过夜了,你看看,”陈洵抬手指了指难民,“在外面过夜危险。”
晁冷看了看身边默默流泪的小孩儿。
又看了看地上的妇人。
这小孩儿不能不管,不然她一走,等于白救。
妇人也得葬了,扔这肯定不行。
见晁冷看他,小孩以为她要走,连忙跪了下来。
“郎君,求你帮萧绰葬了阿娘吧,萧绰愿一生为奴追随郎君。”
晁冷把小孩拽了起来,帮他拍拍膝上的尘土,道:“放心,本郎君不会不管的。”
“多谢郎君。”萧绰说着又要下跪。
被晁冷阻止了。
“陈兄,苏兄,还请二位先行,我处理点事,稍后再进城。”
“清之仁善,这种善事怎能让清之你一人独占,让愚兄也略尽薄力。”陈洵道。
见他要帮忙,晁冷也未推辞,问萧绰道:“你看葬在那边山坡上行吗?”
萧绰点点头,“可以,多谢郎君。”
“你们几个过来,帮忙抬到那边去。”陈洵指着侯在不远处的几个长随说道。
“这些是我的长随和护卫,让他们挖坑就是。”
棺材什么的就别指望了,晁冷花了几文钱跟难民买了张芦席,把萧绰的母亲葬在西北的山坡上。
前后花了有半个多时辰。
一行人离开山坡,往官道上走。
“清之,你以前来过郡城吗?”陈洵问道。
“未曾。”
“啊,那你可来对了,苍屏郡是苍南道最繁华的城市,有许多好吃好玩的……仙客来的江鲜切脍最是有名,到时候我带你去吃。”
他巴拉巴拉说了很多,从吃得到玩的。
很像一个尽职尽责的地陪。
晁冷怀疑他有社交牛逼症。
一直跟在边上未曾说话的苏修嗤笑道:“说得天花乱坠,你不也是第一次来。”
陈洵轻咳一声,掩饰被拆穿的尴尬。
“我虽第一次来,可五弟告诉我很多,每次写信都会写。”
说到这里跟晁冷解释道:“五弟是我三叔的儿子。”
说完又轻轻喟叹一声,“哎,可惜,我们来得也是不巧,本想好好游玩一番,如今旱情在睫,总不能尽兴。”
何止不能尽兴,晁冷心道。
这样下去,只怕难民越来越多,若是控制不好,必将出乱子。
说话间,三人回到了官道上。
路边停着一辆马车,有几个护卫围绕在侧。
车前站着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头。
身材不太高,微胖,看着很精明。
见到陈洵,急忙迎了上来。
老头一副担忧的表情,急急说道:“公子可安好?三郎派老奴来接你,来了却不见人,可急死老奴了,正想使人去寻呢。”
说完这话,又急忙正式见礼,“老奴给公子请安,给苏郎君请安。”
后面的护卫也纷纷跟着行礼。
两人均颔首回礼。
陈洵抬手虚托,让他们免礼。
晁冷有注意到,老头称呼陈洵为公子。
却称呼苏修为苏郎君。
苏娘子曾跟她说过,这个朝代,公子这个称呼可不是随便乱叫的。
公子,谓之公卿之子。
简单点说,就是王公贵族的儿子才可称为公子。
陈洵给晁冷介绍道:“这是岑伯,我三叔府上的大管事。”
“岑伯,这是我新识的朋友,清之。”
岑伯的视线看向晁冷。
刚才他就注意到这个小郎君了。
形容俊美,出凡脱俗,在人群中非常打眼。
只是不知是何身份。
晁冷拱手施礼,“岑管事万安,小子有礼。”
不待岑伯说话,陈洵立刻说道:“清之,你也和我一样,称呼岑伯吧。”
晁冷从善如流,改口道:“岑伯。”
岑伯见陈洵如此态度,又见晁冷彬彬有礼,态度不卑不亢,颇有世家子弟的风范,连忙收回打量的视线,不敢轻慢。
行礼道:“少郎君客气了,公子的朋友就是陈府的贵客,该老奴见礼才是。”
自从岑伯来了之后,陈洵就站得笔挺。
列松如翠,形容沉稳,浑身散发出一股贵族才有的气势。
有点过分少年老成。
他对待岑伯虽温和有礼,但主仆之间,阶级泾渭分明。
俨然不是刚才那个带着点孩子气的话痨。
来了这么些天,她多少了解到,大闵男子很早熟。
但前后变化这样大的陈洵,还是让她有点惊讶。
“公子,回府吧,三郎还等着呢。”岑伯道。
陈洵点点头,“清之,走吧。”
“公子喜骑马,老奴并未多备车驾,就委屈少郎君乘坐老奴的马车可好?”岑伯看向晁冷,略带歉意地问道。
很显然他已经注意到晁冷没有坐骑。
晁冷点头微笑,说道:“那就麻烦岑伯了。”
“不麻烦,少郎君请。”
车夫放下车凳。
晁冷牵着萧绰上了马车。
长随把马缰绳递给陈洵,他并没有接,而是道:“连日骑马骑累了,我要和清之一同乘车。”
苏修见状,也道:“本郎君也要乘车。”
岑伯见状,笑道:“那老奴骑马,公子和郎君们同乘。”
“你也来坐吧,一起说说话,马车宽敞,不多你一个。”陈洵道。
岑伯知是公子有话问他,笑着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