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晨。
“三叔,这是轮辐水车的图纸。”
昨晚连夜画的。
再不走,要熬死了。
陈中序如获至宝地把图纸接了过去。
这太珍贵了!
要知道,这个时代,不管哪行哪业的工匠,都不会轻易拿出图纸。
做头(工匠)设计好物件后,为了保密家传特技,只有做头的“脑图”。
也就是说图纸都存于工匠的脑中。
不会示于外人。
这少年真是太大方了,就这样把珍贵的图纸,毫无保留地交给他了。
看来又得派快马去京城了。
这些图纸交给陛下,可早日推广至各地致用。
不管这大叔如何激动,晁冷提出告辞。
说是两三天必回,这都五天,再不回,小a肯定担心她了。
她也担心土匪会去偷家。
还有,闵珩万一到白石村去找她探山呢。
可陈中序百般挽留。
动之以情晓之大义。
“小郎,这水车的监造非你不可。”陈中序道。
这老小子,是打算赖上她了。
不过,轮辐水车确实需要个熟悉工艺的人监督指导。
虽然有图纸,毕竟这里的木匠没做过。
那么大一水车,万一哪里没做好,耽误的就是大事。
“你看,岑伯已经带木匠来了,你给指点一二。”
晁冷回头一看,果然看到岑伯带了十几个人,从院外进来。
“小郎君!”人群中突然有人叫她。
“鲁师傅,你来啦?”
昨天她特意交代岑伯,把鲁木匠请来,还果真请来了。
今早开始,他们就要开工了。
这次不需要去山里砍树。
城里就有卖干木材的。
岑伯把材料都准备好了。
“这样吧,三叔,龙骨水车鲁师傅已经做熟,就让他带着大伙先做龙骨水车。”晁冷道。
“至于轮辐水车,我先回家一趟,待把家中事安排妥当再回来监造,可否?”
“需几日?”
“少则四五日,多则七八日。”
“贤侄啊,七八日太长了,救民如救火,就三天吧,速去速回。”
……这老小子!
感觉被缠上了。
三天不可能的,来回光是花在路上,就得两天呢。
不欲和他多辩,遂答应道:“行吧,我尽量。”
说完,晁冷又过去找鲁木匠问了几句话。
“鲁师傅,最近镇上太平吗?有没有土匪在苍屏一带打劫?”
“最近不少地方请我去做水车,很少在镇上,说起来这还要多谢小郎君呢,让老汉多了一门混饭吃的手艺。镇上倒是没听说来过土匪,只听说北面有个村子又被抢了,好像叫什么……”
“北面?在哪儿?”
“好像是靠近黑水镇那边,那边我去的少,一时倒是想不起了。”
鲁木匠叹了口气,“如今弄的人心惶惶的,生怕抢到自家村里了,我们下湾村的麦苗也出了,更怕被土匪盯上了。”
“我知道了,鲁师傅,你忙吧。”
晁冷辞别鲁师傅,转头又去找陈中序。
土匪这么猖獗,他作为郡守,不可能不管吧。
她得去问问他。
陈中序换了官服,正要去衙门。
“小郎,你还没走?”
“正要走呢,有一事想请教三叔。”
“何事,尽管说。”陈中序双手负在身后,气定神闲地说道。
这两天尽是他求教,总算他也有机会做一回老师了。
他不自觉地挺了挺脊背,身子都拔高了二寸。
“三叔,我听说,最近土匪猖獗,黑水镇一带好些村子被土匪抢了,郡里就没有派兵剿匪吗?”
……竟然问的是这事,陈中序的脸垮了下来。
“这事,”陈中序咂了下嘴,片刻才无奈地叹道:“派倒是派了,军卫府昨儿还去剿匪了,上次剿匪牺牲一个校尉,军卫府昨日去报仇了。”
“可有剿灭?”
“军卫府上报请功,说此次歼灭十余人,其余匪徒逃入深深,难觅踪影。”陈中序说着摇了摇头,看着远方,神色不明所以。
晁冷心中冷笑一声。
那校尉是被她在杀人坳击杀的,他们去哪里找人报仇。
歼灭的十余人,还不知是不是土匪呢。
只怕陈中序都被蒙在鼓里。
或者他知道军卫府阳奉阴违,却无能为力。
他要求军卫府出兵,军卫府也出兵了,他也就没办法再指责。
除非有确凿的证据。
这事暂时说不出个结果,她也就没再问下去。
收拾一下,准备打道回府。
“清之,三天后一定回来啊!”陈洵把她送到府外,殷殷叮嘱,又有些惋惜地说道:“我说请你去吃江鲜切脍,还没有去呢……这都怪三叔,这两天尽是霸着你不放。”
“嗯?你小子说什么呢?”正好走到门外的陈中序斜睨他,问道。
“没说什么,侄儿说下次要请清之吃饭呢。”
“行,下次来了,跟你去仙客来搓一顿。”晁冷笑道。
“清之,你真的不用马车送吗?”
“真的不用,我不走官道,马车不好走。”
“也罢,记得尽快回来。”
“行,我安排好家中事务就回来。”
本来想带着萧绰一起回去,可带着他赶路必然很慢。
想想带回去也没地方住。
就索性把他寄存在陈府,下次来了再带走。
出了陈府,晁冷一路向西而去。
这次她打算走鱼脊山南麓。
从北面绕回白石村。
黑水镇就在鱼脊山南麓。
她要顺便去看看。
刚才鲁师傅说那边又有村子被抢,这让她有点心惊。
毕竟那里距离白石不远。
黑水镇。
据族长讲,这个镇子得名于一条山溪。
那条山溪流出来的水是黑色的。
溪水里的石头也有不少是黑色的。
溪水流到黑水镇附近形成一个小湖,也就是黑水湖。
晁冷想去看看,那到底是什么神奇的水,竟然是黑色的。
当初听族长讲的时候,她第一反应,会不会是石油原油。
旁敲侧击问了一下,族长竟然也知道石油,不过他们把石油叫石脂水。
族长说,山溪的黑水不是石脂水,就是黑颜色的水。
晁冷就挺好奇的。
上次去探山,发现了煤。
她便有了新的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