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之后停好车，我把钥匙交还给秦莉。后者还问我要不要再给我开两天，我直呼不用，这东西太费腰。
    秦莉也不纠结，收了钥匙，跟我一起拖着行李去办理值机手续。
    到了值机柜台，我才发现，原来人家买的是头等舱，我是经济舱。此时是12点45，离登机还有一个多小时。如果不晚点的话，我这经济舱时间已经有点赶了。
    但秦大小姐因为是头等舱，不需要排队，所以从容地走向安检。
    甚至在办理值机的时候她还很“好意”地问我需不需要为我办理升舱，钱她来出。我咬牙切齿地拒绝了她之后，她便一脸遗憾地离开了。
    之后我发微信给谢纯，让她把秦莉的房间信息发过来。谢纯没几分钟就把酒店信息发给了我，说其实昨天就收到了，但忘记了。地点就是在厦门国际会议中心，是会议中心配套的五星级酒店，到了直接报我名字就行。
    同时，谢纯还说，因为我的这个要求，让地接旅行社直接把我们这边所有人的房间都给定了。她实在推脱不过，就让他们组的人都搬过来了。
    我想了想之后问了这房间一晚上多少钱，她解释说挂牌价700，旅行社协议价一晚上300。包括她在内，她们组里两个男生，两个女生，两个房间，再加我的房间，3个房间是4天，秦莉1间房2天，一共14间房，总价4200。这里要补充一句，本来应该有一个项目执行部的同事去负责现场跟供应商对接的事情的，但这个同事突然家里有直系亲属病故，所以谢纯和我商量了一下之后，就没有让他再参与到这个项目里来。
    我又问她这事情是旅行社的什么人给办的。
    谢纯说就是他们一个客户经理。于是我建议她身上备用金够的话，找机会给办这件事的客户经理2000块钱。然后让他想办法弄一张我们公司抬头的发票，这样我们占了点便宜，他也不吃亏。
    谢纯对我的提议没有意见，表示知道之后，我便收了手机。
    可能我这样的做法有点多此一举，但我一直觉得与人方便与己方便。以后说不定还会跟他们合作的，跟这旅行社的对接人搞好关系，留个好印象，没有什么坏处。
    最重要的是，这钱我们的预算已经做了，花不掉也浪费。不如用来做人情，反正横竖我们不吃亏。
    收了手机，我安心排队过安检。过了安检之后，我收到了秦莉发过来的一张图片。跟了一句：你吃饭了吗？我正在吃了。
    照片是一碗牛肉面的照片，这女人在vip候机厅已经吃上了……还发来刺激我……
    此时离登机时间还有30分钟，我肯定是没时间吃面了，于是在便利店买了一包面包和一瓶水，拍了照发给秦莉，留言道：秦总吃好喝好，劳动人民面包配矿泉水就可以了。
    随后一路走到登机口，坐下之后才安心地吃起来。
    今天运气不错，飞机没有晚点，哦不对，准确的说应该是登机的时间是准时的。上了飞机，还不知道。
    听到准点登机的广播之后，我就从优先登机的头等舱旅客当中看到了秦莉的身影。她显然也在找我，看到我之后笑着跟我挥了挥手。我负气地扭头不理她，但我的余光看到她在那捂嘴笑。
    等排队快排到我的时候，我收到了她的微信，她说道：你怎么这么可爱。
    我回道：你才可爱，你全家可爱！
    她回了我一个摸头说乖的表情。我看着手机也是笑了，突然感觉自己好久没有这么幼稚过了。可能是今天自秦莉上车之后就处处流露的类似小时候春游的氛围，才让我有了刚才那些幼稚的举动。
    于是我回道：秦莉小朋友，飞机上不能用手机。记得关机哟。
    秦莉回：刘畅小朋友，你这么可爱，你家里人知道嘛？
    我刚想回复，就发现马上轮到我检票了。
    于是收起手机，检票登机。
    上了飞机之后，我就在头等舱看到了她。而她此时正拿着杂志并未抬头。随后我按照登机牌上的座位号，找的了自己的位置。把箱子放到行李架上之后我便在自己靠走道的位置上坐下。
    拿起面前的一本杂志开始翻阅。待所有乘客全部登机之后，我听到一边有人跟我打招呼，抬头发现是空姐，我茫然地看着她。
    她很客气地问了我一句，“请问您是刘畅，刘先生嘛？”
    我点了点头。
    随后她说，“前面头等舱的秦小姐为您购买了升舱服务。”说完这话，空姐抬头看了看行李架，问我道：“请问哪一件是您的行李？”
    我更加茫然地指了指我的行李箱。
    随后空姐对我说道，“刘先生您先跟我去前面，您的行李一会儿我再来给您取。”
    我确认她不是在跟我开玩笑之后，松开安全带，在周围人或诧异，或羡慕，或鄙视的目光下，也没劳烦空姐动手，自己从行李架上取下行李，跟在空姐身后往客舱前方走去。
    来到头等舱的位置，我在空姐的指引下放好行李，然后坐在了秦莉身边的空座上。
    在系好安全带之后，我无奈的看向秦莉，却见她笑吟吟地当先开口道，“刘畅小朋友，欢迎来到头等舱。”随后她看了看四周，改口道，“或许应该叫商务舱更合适一点。”
    我叹了口气，哭笑不得地问道：“秦莉小朋友，有钱了不起嘛？”
    秦莉点点头，很坦然地说道：“起码你现在坐在这里不是吗？”
    我掏出已经关机的手机，正准备开机，秦莉就抢白道：“我知道你想给我钱，但我觉得是这样，你请我吃了两顿饭，我请你坐一次头等舱。价格上差不多，次数上还是我占便宜，所以你不用跟我客气。”
    见秦莉这么说，我也只好待手机开完机，又一次关机。
    而此时的秦莉已经又把注意力放到了手上的杂志上，我有点好奇地问道：“我虽然没坐过几次头等舱，但道理我还是懂的，这飞机上升舱要付现金的。你身上怎么会带这么多现金？”
    秦莉放下杂志，看着我说道：“我刚从日本回来没多久。那里可没有国内这么发达的电子支付。所以我比较习惯带现金。回国之后我随身都会带个几千块钱，不然我没有安全感。”
    原来如此，我一阵恍然。
    随后我便没了说话的欲望，从脚下随身背包里拿出眼罩，靠在椅背上闭目休息。因为天知道今天晚上会搞到几点。
    之前问了谢纯，她说主舞台结构的搭建比想象中慢了不少，为了赶进度，今天晚上肯定要通宵的。这样才能保证设备供应商明早能够顺利进场。
    虽然我完全不需要盯通宵，但是这个客户也是维护了好多年的客户，我多少都得在现场摆摆样子。待到个十一二点那肯定是必须的。即使不待，我也得是时不时地过去看看。以防客户知道我到了之后冷不丁地向我询问情况，我一问三不知。
    在例行的安全须知视频播放完之后，没多久，我就听到了空姐广播说飞机即将起飞的消息。我看看手表，此时两点刚过5分。算是准点起飞了。
    上海飞厦门只有两个小时。这样我们4点左右就能落地。5点左右能到酒店了。
    长期出差的我已经习惯了在飞机上睡觉。所以等飞机进入平飞的状态之后，我调整了椅背角度，让自己更加舒服一点，随后便不再有动作。
    以我对空姐的认知，这个航班是下午两点，已经过了午饭时间。所以看到我这种戴着眼罩休息的乘客，一般她们都不会打扰。
    但我显然忘记了我身边还有一个秦莉，飞机刚进入平飞状态，这女人就又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一包小包装的零食。我被她好似故意一般，塑料包装袋掏进掏进掏出的声响，弄得不堪其扰。
    最后实在无奈摘下眼罩看向她，她还一脸无辜地把零食往我眼前递了递，示意我要不要。
    我无奈地摆摆手，问空姐要了杯可乐之后，继续躺下闭眼假寐。这时候她又开始戳我，我睁开眼睛看向她，这会儿她换上了一副委屈的样子，我好笑道：“秦莉小朋友，你这是要怎么样啊？”
    她还未及开口，空姐给我送来了可乐，我喝了一口之后看向她，示意她可以说了，秦莉委屈巴巴地说道，“你这人怎么这么好意思？”
    我不明所以，她继续道，“你请我吃饭的时候我也没有埋头就知道吃，不理你啊。怎么我请你坐头等舱你就知道睡觉，不跟我说话？”
    我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她这个话。
    秦莉见我这样，立刻用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子说道，“你看你看，无言以对了吧。无地自容了吧！”
    我苦笑道：“秦莉小朋友，咱能不能不要这么幼稚？”
    秦莉噘嘴道：“是你先幼稚的。”
    我无奈地把椅背调直，对她说道：“好吧，你想聊什么，聊呗。”
    “聊你前女友。”
    “不聊。”
    “聊大学甩了你的前前女友”
    “不聊。”
    “那你想聊什么？”
    “聊徐远。”
    “不聊。”
    “确定不聊？”
    “确定。”
    “哦，那我继续睡觉了。”
    “啪”
    “啊！”
    我揉着被秦莉打疼的肩膀惨呼了一声。
    而秦莉依旧用可怜兮兮的表情看着我，弱弱地说说道，“那……要不聊聊你的家庭吧……”
    我有点意外地看向她，她轻声解释道：“随便聊，你的父母，你的亲戚，你的兄弟姐妹，都可以。”
    似乎是怕我不愿意说，秦莉又补充道，“我的情况你也知道，从小其实并没有感受到什么亲情……”
    我看着她略显惆怅的样子，有点于心不忍，想了想，于是说道：“我家其实也没什么好说，就是个普通家庭。我爸是个初中老师，教语文的，今年57，还有3年退休了。我妈今年52，在居委会工作，就是所谓的居委大妈，专管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现在属于退休返聘。”
    说着我调整了一个让自己舒服的姿势，秦莉也靠在椅背上，往我这里凑了凑。毕竟飞机上还是有些吵的，所以为了让我不用那么大声说话，她往我这里靠近了一些。
    我接着说道，“我爷爷奶奶走的早，我爸就一个妹妹，就是我姑姑，她有一个儿子。也就是我表哥，比我大3岁。小时候因为读书不好，所以18岁高中毕业就去当兵了。我姑父是本地人，家里有地，我哥当兵那几年，赶上拆迁。他们家分了4套还是5套房子。本来我们关系还算可以，但因为他们家突然有钱了，所以一下变得对我们爱搭不理。后来就不怎么联系了。甚至我哥结婚他们都没叫我们。”
    说着我叹了口气，一阵唏嘘。小时候我跟我哥关系挺好的，我爸就这么一个妹妹，所以经常带我去他们家玩。后来因为拆迁之后突然富裕了，他们多少有点暴发户的心态。而我爸自诩读书人，自然就不屑跟他们再来往。而这一不来往，就一晃十几年了。我哥现在孩子都应该很大了。而我这个做表叔的，却因为父辈的隔阂，连见都没见过我这个外甥或者外甥女。
    在我感慨了一番之后，秦莉轻声问道：“那你妈妈这边呢？”
    我笑了笑说道：“我妈这边相比之下就人丁兴旺多了，她有两个姐姐，一个妹妹。所以我有两个表哥，一个表妹。我们关系都不错，逢年过节会经常联系，一起吃个饭什么的。”说起我妈这边，我语气轻快了不少，“因为我小阿姨是个很开朗的人，她对我们几个表兄弟都很好。所以相应的，我们几个对我这个表妹也很照顾，我一直说她是我们团宠。以后她要是结婚，我这个妹夫估计不会好受。”
    秦莉问道：“那你妹妹今年多大？”
    我答道：“她去年刚毕业。然后被我最大的表哥安排到他们单位去工作了。”说着我补充道，“我最大的表哥比我大了10岁，现在在保险公司已经当副总了。所以我妹被他安排进了他们公司，做个办公室文职。我哥那保险公司算是央企，待遇什么都还不错。有我哥罩着，也出不了什么问题。”
    既然大表哥和表妹都说了，那自然少不了二表哥，“我二表哥比我大两岁，以前是个美术老师，但嫌赚的不多，所以辞职出来自己带学生，后来就跟艺术类的教育机构合作。现在算是小股东加美术老师。”
    秦莉问道：“那你两个表哥都结婚了吗？”
    我答道：“大表哥都离婚了，我外甥今年上初中，私立的那种，说是初高中连读的那种，等到高三就直接会送出国去念预科，不参加高考。二表哥没结婚，不过有个谈了好几年的女朋友，估计明后年也要结婚了。我那嫂子比他小5岁，过两年也要30了，再不结婚说不过去了。”
    秦莉问道：“你二表哥和他女朋友是怎么认识的？”
    我笑着吐槽一句，“你怎么这么八卦？”
    秦莉冲我呲了呲牙，然后拉着我的袖子晃了晃，我受不了她这样，于是说道：“某种程度上，他们属于师生恋。”
    说完我看向秦莉，果然，她此时一脸听到八卦的兴奋。
    我也不拆穿，接着道，“其实当初我哥大学刚毕业，还在学校当美术老师。那个时候我二姨有个朋友的女儿，也就是我嫂子，要考艺术类专业。于是就找了我哥去给她指导指导。随后……就是那么回事，这一指导指导出感情了。”
    秦莉惊讶道：“那时候你嫂子还是高中生吧，你哥就下得去手？太禽兽了吧？”
    我扬起手作势要打她，她做了个鬼脸然后把的手按下，我瞪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道：“怎么可能那个时候就下手？是之后我嫂子考上了跟我哥同一个学校的美术专业，然后你懂的。这俩人的关系从师生，变成了学长和学妹。”
    我顿了顿，“虽然我哥已经毕业了，但以前在学校混的不错，再加上毕业没多久，所以我嫂子刚入学的时候，可以说是对她照顾有佳。甚至好像我嫂子新生报到都是我哥送去的。我记得我嫂子说起这事的时候，还说我哥当时为了给她安排宿舍的事情差点跟人吵起来。最后还是他的学弟认出他之后才没闹大。”
    秦莉啧啧嘴接着说道：“然后这一来二去，两人就互生情愫，好上了？”
    我点点头，笑着说道：“差不多，后来我哥有事没事就去找我嫂子。用我哥的话说，那时候全世界都知道我嫂子是他的人，自然就拿下了。”
    这时候秦莉打断道：“那你嫂子对这话怎么评价？”
    我看向秦莉，赞叹道：“你这话问到点子上了，我嫂子说，她又不傻，看到我哥这么殷勤，自然知道他不怀好意。所以愣是吊了我哥一年多快两年，最后我哥坚持下来了，她才同意了我哥的追求。”
    秦莉感叹道：“那你哥对她也算是真爱了。”
    我点头道：“确实是真爱，不然也不会从学校辞职，跑出来单干。他家条件也不是太好，他辞职之后存了几年钱，今年跟我在一个楼盘买了房。基本上就是等交房之后就结婚了。”
    秦莉闻言评论道：“那你们以后就是邻居啦？那倒是挺不错的。”
    我不无忧虑地说道：“其实我挺担心他俩的。”
    秦莉疑惑道：“为什么？”
    我解释道：“因为买房这个事情我当时问我哥，既然他俩感情这么好，为什么不直接领证，然后一起买房，一起还贷？”
    秦莉点点头，我继续说道：“我哥说，我嫂子大学刚毕业，不想这么早就结婚。至于房子这事儿，他倒是挺看的开，他说现在买了，过两年交房的时候肯定能涨一点。到时候不管是自己住，还是再卖了换地方。都好说。写他一个人的名字也没坏处。”
    秦莉皱眉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担心再过两年，你嫂子会有什么别的想法？”
    我想了想说道：“感情方面我个人觉得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毕竟两人好几年了。我嫂子也不是那种特别会来事的人。我就担心到时候因为房子的事情闹掰。”
    见秦莉看上去有点不解，我又将当初我朋友结婚因为房子跟前女友闹掰的事情说了一遍。
    秦莉恍然道：“啊……我是真的想不到，现在的女孩子，竟然可以精明到这种地步？”
    我摊摊手：“也不能说是精明，只不过是想让自己未来生活条件更好而已。人家也没说要在房子上加名字。也没要求我朋友买大平层大别墅。她的要求还是比较贴近实际的。只不过……”
    秦莉下意识问道：“只不过什么？”
    我叹口气道：“只不过我朋友不够爱她吧……所以无法接受她的要求。”
    秦莉反驳道：“再怎么爱也不能为了一个女人把父母棺材本都坑了，去满足女方的要求吧？”
    我无奈说道：“但客观现实是，他父母其实是愿意的。只不过我朋友自己过不去这道坎。”
    秦莉一愣，随后叹口气道：“哎……可怜天下父母心。但我觉得你朋友做的没错。”
    我同意秦莉的观点，但还是略带唏嘘地说道：“所以我才说不够爱，我朋友不够爱他的前女友，所以做不到义无反顾，另一方面，他的前女友也不够爱他，所以才会提出这样的要求让他进退两难。”顿了顿，我补充道：“但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因为穷。如果真有钱，就不会有这样的矛盾了。想要什么房子买什么房子就是了。”
    听我说完，秦莉看了看我，然后轻轻地把我往她这里拉了拉，我虽然有点不明所以，但还是顺从地往她那里靠了靠，随后她把头靠在我肩膀上。
    坦白说，我被她的举动吓到了，但她随后的话，却让我主动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能靠得舒服一点。
    秦莉靠着我轻声说道：“你说只要有了钱，就不会有矛盾了。我家算是有钱了吧？我跟你说说我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