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也就过了十来分钟吧，我就看到秦莉抱着电脑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我看向她，有点惊讶。因为她此时虽然不至于蓬头垢面，但显然跟之前我每次见她那精致优雅的样子比起来，多少有点仪容不整。
    她似乎也知道此时自己多少有点不拘小节，所以有点脸红道：“干嘛，我素颜不好看么？”
    我笑着说道：“你愿意让我看到你的素颜，说明我在你心里还是很有份量的。”
    秦莉在我旁边坐下来，嘀咕了一句算你会说话后，就开始心无旁骛地专心工作。我也没打扰她，继续研究我的流程表。这东西也不知道谁做的，乍看一下好像很细，方方面面都兼顾了。但仔细一看还是有一些漏洞。
    比如分屏的逻辑就有点前后矛盾。
    一会儿左边kv右边ppt，一会儿右边ppt左边kv，一会儿中间ppt两边kv，到底要怎样？
    我用笔在我发现的问题上圈圈画画起来。而就在我专注自己的工作的时候，突然听到右手边传来一阵叽里呱啦的日语……
    虽然可以明显感觉到她的态度比较高冷，且有一丝微微的愤怒。但实在架不住这声音非常悦耳动听。就好像……就好像我看过为数不多带情节的日本电影里面的女主角那样……
    咳咳……
    没办法，作为一个28岁的处男，乍一听身边美女突然开口一连串日语，难免让人心猿意马，有点串戏。
    秦莉足足对着电话和电脑说了十几分钟，中间黄莉莉还回来了一次。一脸震惊地看到秦莉在那对着电话狂喷日语，随后跟我比了比手势，又走了……
    待秦莉挂了电话，我忙不迭地把刚刚她在打电话的时候，我抽空去一边坑过来的水，拧开瓶盖之后递给她，满脸堆笑地说到：“秦老师辛苦了，喝口水润润嗓子。”
    秦莉接过我给她的水仰头就喝了能有三分之一，喝完之后还很豪爽地把瓶子重重的拍在了桌上。（应我们的要求，会议中心给剧院第一排放了一排桌子，到时候给领导放水和纸笔用的。）
    我赶忙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巾递给她，打趣道：“秦总雅量！”
    秦莉接过纸巾，白了我一眼。压根没搭理我。
    我见自己讨了个没趣，于是又把注意力转回到执行手册上。
    当我又一次进入心无旁骛的状态不知道多久后，秦莉推了推我的肩膀，见我茫然地看向她，她伸手指了指我的电脑，示意我收邮件。
    我赶忙打开邮箱，发现真有一封秦莉发出来的邮件。里面有一个附件，打开后是一份中日对照的材料。
    还没待我仔细看呢，我电话就响了，我看了一眼发现是孙杰，接通之后还没等我说话，这小子就在那大呼小叫道：“我去！哥，到底还是你牛逼。你一出马，秦总立刻就把材料都发来了，而且还是确认的版本。太佩服了，哥，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对秦总用了色诱之术了？”
    我闻言立刻咳嗽打断这小子的胡说八道，刚开始两句还正常，但越说越离谱，“咳，你小子说话注意点，秦总就在我边上呢。”
    孙杰闻言立刻对着电话喊道：“秦总威武！秦总……”
    我一怒之下直接挂了电话，尴尬地朝秦莉笑了笑，见她正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于是我干咳一声说道，“秦老师辛苦了，”说着我看了看手表，略显谄媚地说道：“不如秦老师先回去梳妆打扮一番，然后美美的跟我一起共进一个午餐，你看怎么样？”
    秦莉白了我一眼道，“怎么，我现在见不得人？”
    我立刻摇头道，“不不不，这什么话。我就欣赏秦老师这种不施粉黛，天然未雕饰的样子。你看你的皮肤，吹弹可破，晶莹剔透。状态好的不得了。”
    秦莉嫌弃地看了看我，随即起身合上电脑，“欠你的东西给你了，你们好好弄。”说着转身准备离开，但忽然又停下脚步回头看我道：“你是在这儿等着我召唤还是跟我一起走？”
    我立刻收拾东西，嘴上说道，“一起走一起走，能跟天生丽质的秦莉老师一起，是我的荣幸。”
    说罢，在秦莉不屑的一句，“贫嘴。”声中，我屁颠屁颠的带着东西跟她离开。
    在门口我碰到黄莉莉，告诉她我跟秦莉去吃饭之后问她道：“这流程表谁做的？”
    黄莉莉一愣，然后不太自信地说这是她做的。
    于是我把我改过的执行手册塞给她，让她看一看，下次记得仔细一点。随后就跟着秦莉回了酒店。
    我猜秦莉没个半小时三刻钟好不了，于是进了电梯之后告诉她我回房间等她召唤。
    秦莉应了一声，随后在自己的楼层离开。
    回到房间，放好东西我点了根烟。吞云吐雾间我想起了昨天秦莉的一番……算是表白的话吧，感觉着实有点虚幻，但这一切却真实发生了，并不是我的幻觉。而在刚刚跟她在一起的那段时间，我好像除了插科打诨以外，有点感觉不知道应该以怎么样的心态去跟她相处。
    我忽然又想到了许婕的提议，这更是让我头疼的问题，我要怎么让这两个人偶遇呢？太无解了……
    胡思乱想中，我接到了老刘的电话，我感觉他好像已经很久没联系过我了，也不知道这家伙在三亚要待到什么时候才回来。
    接通电话后，老刘也没跟我客气，直接问了我现在这个项目的情况，大问题当然没有，主要就是这个emily在中间各种找事。对于这个老刘其实也没什么太好的办法，毕竟老板新来的，新官上任，总得让人家发挥发挥。
    不过老刘也坦言，这个老板不一定翻得起什么风浪，因为根据他的了解，虽然客户董事会对这个新到任半年的老板信任有加，但这半年来，业绩其实也就那样。所以现在这个老板，连同这个emily到底还能待多久，其实是个未知数。
    这就是老刘厉害的地方了。深耕一个客户多年，坦白说我都不知道这些我认识和不认识的客户里面，到底有多少人跟老刘关系匪浅。其实早几年我怀疑过之前那两个hr小姐姐当中，至少有一个跟他关系不清不楚，因为每次老刘看到她们俩，骨头都轻得不行。
    但后来发现好像不是那么回事。因为真正跟他铁的，其实是他们公司现任的采购部老大。
    这个关系是老刘当初决定升我做客户总监之后，才带我私下见的。我记得非常清楚，老刘带着我在一个非常隐蔽的会所里见了这个采购老大。两人从头到尾就跟老朋友叙旧一样，根本没有说什么正紧事，更没有谈工作，导致当时我都不知道这个人的身份。事后老刘没多说什么，我也忍住好奇没多问。
    直到后来我参加现在谢纯正在做的项目比稿的时候，才又看到他。那时候我才恍然大悟，明白老刘当初带我去，就是跟这个采购老大混个脸熟。也算是正式把他在这个客户深耕多年之后最核心的一张牌，翻给我看了。
    这事儿连谢纯都不知道。我也没主动跟谢纯提过。
    所以当我在开标之前，从hr小姐姐那里得知采购部以我们价格便宜力挺我们的时候，我就知道这次我们稳了。
    聊完这个项目，老刘还问了问公司其他的情况，我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说完这些之后，我发现老刘明显有些支支吾吾，我笑道：“刘总，有什么你就说啊。”
    老刘沉吟一下之后语重心长地说道：“刘畅啊，你今年也28了吧？”
    我一愣，随即开玩笑地问道：“怎么，刘总要给我介绍对象？”
    老刘笑了笑说道：“我印象里好像你几年前跟那个什么主持人有过一段之后，就再没谈过恋爱了吧？”
    我这时候觉得老刘这圈子绕得已经有点不太正常了，于是直接打断道：“刘总啊，有什么你就直说，别绕圈子行吗？”
    老刘叹了口气道：“哎……最近有人在打听你的情况，我猜应该跟莉安商贸有点关系。但对方打听的又不全是工作，话里话外更多的是你个人的情况，所以……我就有点吃不准了……”
    我倒吸一口冷气，但瞬间也就想明白了，秦莉这个项目是老刘让我去的，那我跟秦莉的事情……自然也瞒不住他。
    我深吸一口气问道，“刘总，我能问问是谁在跟你打听吗？或者说，当初是谁介绍你莉安商贸这个项目的？”
    老刘明显没想到我会这么问，下意识地“恩？”了一下，但随即跟我解释道，“介绍这个项目跟打听你事情的，其实是一个人。是我一个做房地产的朋友。我们之前比过几个房地产的项目，都是他介绍的。而那几个明显都是陪标的，所以这次人家也算是从别的地方给我找补回来了。”
    听老刘这么说，我确实想起来曾经比过几个无疾而终的房地产项目。当时虽然倾注了很多心血，但我也知道，房地产不是我们公司的强项。甚至根本没有经验，但本着积累经验和重在参与的出发点，当时还是熬过一两个夜的。
    不过这不重要，当老刘提到房地产这三个字的时候，我下意识地问道：“是泰安地产？”
    老刘听到我这么问，明显很惊讶地问道：“你怎么知道？”
    呵呵……之前老刘从来没跟我提过他这个朋友的来路，但现在看来，好像什么都说得通了。
    老刘这个在泰安地产的朋友想必应该是秦泰安的亲信，经秦泰安授意，介绍了一两个他信得过的公司，参与了秦莉莉安商贸的品牌活动比稿。而对接人，自然就是秦泰安安排在秦莉身边的陆强。而自从秦莉对我表现出浓厚兴趣之后，这条信息自然就从陆强这里传到了秦泰安以及老刘朋友这里。
    于是顺理成章的，老刘的朋友开始向老刘打听我的情况。
    不过按照老刘的说法，他的朋友应该对实际情况知道的不太清楚，不然老刘应该就会单刀直入，直接询问我跟秦莉了。
    我想了想之后对老刘说道：“刘总，详细的情况，我觉得还是等你回来当面跟你再说。但我现在能告诉你的是，莉安商贸的秦总，这会儿正在我们这个项目现场，考察我们公司的执行能力。而且一会儿我还要跟她吃饭。”
    老刘听了我这话，态度一下严肃了起来，当即表示道：“如果这样的话，那你可要招待好。我听财务说，这个莉安商贸很爽快，好像根本没还价，直接就把预付款付了。这年头，这样的客户可不多了。”
    老刘这话足以证明两点，第一，他对秦莉的情况知之甚少，第二，就算他在休假，但公司的情况他还是了如指掌的。
    不过这也没毛病，他是老板，公司的财务他要是管不住，那他也别混了。
    我笑了笑对他又说了一句：“刘总你别急，我还没说完呢。”
    老刘笑着让我继续，而随后我说的，就让他没法继续这么淡定了。
    我对老刘说：“刘总啊，你刚刚不是好奇我为什么知道你朋友是泰安地产的吗？”
    老刘恩了一声，我叹了口气问道：“那你知道泰安地产的老板姓什么吗？”
    老刘好像觉得我在考他一样，嗤笑一声答道：“这我怎么会不知道，秦泰安啊。”
    说完他立刻发现了什么，我从手机里明显听到他嘶的一声，倒吸了一口冷气，随后不太确定的问我道：“你的意思是……”
    我呵呵一下笑：“小秦总叫秦莉，莉安商贸……再加个秦泰安。这……还不够明显？”
    老刘立刻接口道：“这……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我沉吟一下之后告诉老刘，电话里说不清楚，具体的等他回上海，我当面跟他说。但我提醒他，他朋友那里可不要多说，起码不要让他朋友知道，他已经知道了秦莉跟秦泰安的关系。
    老刘自然表示自己知道轻重，但他这么多年毕竟也不是白混的，随即也是想通了一些事情，略带调侃地说道：“刘畅，你小子可以啊，这么快就把人家小秦总拿下了？这样，跟小秦总吃饭你可别太小气，人家大家闺秀，该花的钱你放心花，回来给你报销。”
    我立刻否认道：“老刘，东西可以乱吃，话可别乱说啊。什么我把人家拿下了？人家这手眼通天的，我这还啥都没干呢，就已经调查到你这儿了。我要真干了什么，还不直接杀上门来了？”
    老刘讪笑两声，叮嘱我好好表现，随后告诉我下周一他会进公司。到时候再细聊。
    之后我们就挂了电话。
    我看看通话时间，这个电话打了20多分钟，信息量不可谓不大。
    我突然有一种感觉，我觉得弄不好再这么下去，要不了多久，我就能直接接到秦泰安的召见了。
    但随即我就自嘲地笑了笑，否定了这个想法。
    我跟秦莉八字都还没一撇呢，他这个当老子的这么快找我干什么？怕我欺负他女儿？这显然不可能嘛，现在怎么看都是她女儿不欺负我就不错了。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秦莉的消息发了过来，让我10分钟后在酒店3楼的自助餐厅等她。
    我收拾东西提前一步来到自助餐厅，买了两张自助餐券之后，便在自助餐厅门口碰见了两位客户的hr小姐姐，我笑着跟她们打了招呼，而其中一位对我说道：“刘畅，你这是在等人？”
    我应了一声答道：“tina姐，我在等一位客户。实不相瞒，你们这次活动搞这么大，我这客户因为第一次跟我们合作，所以就提出想来参观学习一下，顺便考察考察我们公司的执行能力。”
    tina点点头，正想要再说什么的时候，我就看到秦莉向我走了过来。
    此时的秦莉已经没有了先前的“蓬头垢面”，而是换了一身衣服，上身一件一侧肩膀处有镂空的短袖t恤，下身一条7分的破洞牛仔裤，脚上一双后跟被她踩下去的帆布鞋。整套装扮看上去很青春阳光。但略露的锁骨，以及看似随意搭在另一侧肩膀的长发，又让她显得有那么一些成熟妩媚，因为牛仔裤的破洞，而裸露在空气中的几处美腿，再加上她白皙纤细的脚踝，又透出一丝丝的小性感。
    脸上也画了淡淡的妆。放眼望去，简直就是此时最靓的仔。
    两位hr小姐姐自然也顺着我的目光看向了秦莉，我跟她俩示意一下之后向秦莉迎了过去，随后在两人疑惑的目光下，笑着开口介绍道：“二位姐姐，我介绍一下。这位是莉安商贸的总经理秦莉，这次过来考察我们公司执行能力的。”
    说罢，又向秦莉介绍道：“这两位，就是这次大会组委会的负责人，人事总监tina，和她的同事mandy。”
    tina是客户公司的人事总监，40岁左右，具体年龄不清楚。
    当然，几年前我刚认识她的时候她还只是个hr经理，但经过几年的沉浮，如今她已经升为了大型跨国医药企业的人事部负责人。而身边的mandy是她的下属兼助理，认识她也有几年了，比我年纪略长，大概30出头。
    我说完之后秦莉当先开口，但却是用了一种比较俏皮的语气说道：“二位姐姐好。”
    我一愣，没想到秦莉会用这种比较亲昵的态度跟她们打招呼。毕竟我的介绍都是带着官方身份的，所以道理上，此时大家的口吻应该偏向正式。
    所以不仅我，连这二位姐姐都明显愣了一下。不过tina到底是阅人无数的hr总，听了秦莉的话立刻反应过来，笑颜如花地打趣道：“刘畅啊，你不说这是你客户，我都怀疑这是你假公济私带来厦门玩的漂亮表妹呢。”
    面对tina明显对我的调侃，我立刻答道：“tina姐，我们认识这么多年，我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嘛？哪有什么假公济私，再说，我表妹你不是知道嘛？”
    tina确实知道我表妹许婕，当初她毕业找工作的时候，我就问过tina，当时她还让我把许婕的简历给她。只不过那时候tina表示应届生的招聘不是她负责，她要帮我去问问直接负责的人才能给我答复。
    后来许婕也确实接到了面试通知，只不过这个时候我大表哥也给她安排了工作。许婕权衡之后还是选择了去大表哥那里，毕竟有大哥在的地方，凡事都有个照应。所以最终她拒绝了tina公司。
    事后tina还为了这个事情问过我，当然，这对她来说其实也不是什么事情。但我还是郑重其事的问付东买了一套他们的当季新品，当做答谢送给了tina。
    这事儿其实也就这么过去了，但此时此刻，tina却直接拿这件事出来说事儿，只见她佯怒道：“刘畅，说起这个我就来气，当初你那妹妹的工作我是不是给安排了？面试都过了两轮，眼看没问题就可以入职了，最后你妹妹放鸽子了。”
    我当然知道tina这是在跟我开玩笑，所以立刻准备赔笑道歉打个哈哈。
    但此时秦莉一脸好奇地问我道：“tina姐说的是小婕？”
    我一愣，随即对秦莉点了点头。
    再转向tina的时候我明显感觉到她看我俩的神色有些……似笑非笑，于是我立刻解释道：“姐你别误会，我表妹这两天正好在厦门出差，昨天晚上赶巧跟秦莉一起吃了顿饭。所以……”
    tina摆摆手笑道：“诶呀，我误会什么了？你这么着急解释干嘛？”
    不等我说什么，tina继续说道：“好了好了，我们就不打扰你们了。先进去吃饭了。秦总再见。”说着，向秦莉点点头，一边的mandy也跟秦莉点头致意之后，两人一起进入了餐厅。
    我略显尴尬地看向秦莉，但秦莉却完全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很从容地跟着她俩身后进入了餐厅，见我在原地没动，她甚至还转头催了我一下。我只得无奈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