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秦莉一步三回头的进了安检,我收拾心情,独自一人驱车回家。
回去路上接到了下午去客户那里提案的孙杰的电话。
“提案情况怎么样?”接通后,我当先问道。
谈了口气,孙杰告诉我道:“面上看还挺正常的。但私下里,跟我关系比较好的客户窗口还是有意无意地问了我,我们公司最近的状况怎么。虽然我含糊几句过去了,但就这么个情况来看……这项目估计也不怎么乐观。人家甚至问我,如果单买我们的方案要多少钱……”
“呃……这么直接的吗?”这话出口,一方面说明这个客户还算有点知识产权意识,挺上路。另一方面也说明,这项目……
“我说的比较直接,人家说的……还算委婉。”孙杰解释道。
“单买……这个我也拿不定主意,你要不跟老刘商量一下吧?”我提议道。
“哥……商量不商量的都是后话……”顿了顿,孙杰小心翼翼地问道,“我就想知道,眼前这情况……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想了想,我含糊地说道:“我估计元旦之间应该能解决吧。”
“真的?!”孙杰语调抬高道。
“应该是吧……”我有些底气不足地答道。
但孙杰显然没有意识到这点,他很是自信地答道:“那行,有你这句话我就知道怎么应付这个客户了。”
说罢,他便有些兴冲冲地挂断了电话。
到家之后,我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接到了老刘的电话。
“刘畅,你家秦莉那儿有消息了吗?”这是老刘的开场白。
暗自叹了口气,我如实答道:“暂时还没有。”
“哎……”长长地叹了口气,老刘话里有话地冲我倒苦水道:“刚刚我问了孙杰了,今天的提案好像又凶多吉少了……”
想了想,我避重就轻道:“他不是说对方提出想要买方案吗?”
“说是这么说,但这客户我们也服务了有些年头了。白送不现实,不卖显得我们太小气,卖吧,又好像有点太市侩。”老刘顺着我的话说道。
这话我可不好接,只能推诿道:“你是老板,你说了算。”
老刘也没接我这话茬,忽然换了个问题道:“这两天徐远这边没找过你?”
“没有,他没找过我。”我想都没想地答道。
早上跟老刘谈话的时候,我也没告诉他前两天张素找过我的事儿,更没提秦莉和她爸的争执。单纯只是告诉老刘,现在另找投资这事情,是我和秦莉商量出来的最后一个可行的解决方案。
所以这会儿我也没说谎。
只不过当时说的时候没什么感觉,现在回想起来,这事情站在老刘的角度来看,他多少有些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的既视感。
要说我被牵扯进去还能理解,毕竟我这癞蛤蟆吃到了秦家的天鹅肉。但老刘跟这事儿基本上没有半毛钱的关系,现在一群神仙打架,选的战场偏偏是他的地盘……
我要是老刘……最近看到我确实是要多不顺眼就得多不顺眼。
既然突然有些醍醐灌顶,我也就没再让老刘难做人,干脆把心一横,趁着老刘还没接话,我直言道:“刘总,咱认识也这么多年了。我从一个屁都不懂的实习生,一路被你提拔到现在客户总监的位置。这里面的提携之恩,我心里都记着。”
苦笑一声,老刘接话道:“刘畅,你说这个干什么?”
叹了口气,我索性把话挑明道:“我知道这段时间你心里不好过,一方面是因为公司的糟心事,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这些糟心事是因我而起。”顿了顿,我继续说道:“早上跟你说了,元旦之前会给你一个交代。至于是什么样的交代,当时没说。其实我知道,你心里肯定也明白,那趁着这个机会,我干脆也就直白地说出来,也好让你放宽这个心。”
“哎……你这又是何苦呢?”老刘苦叹一句道。
呵呵一笑,我没在意地继续说道:“早上我也没跟你完全说实话。其实兜这么大个圈子,一方面徐远的目的是想收购我们公司的股份,为来年的进口博览会布局。另一方面,其实这背后还有秦泰安想要把我从公司逼走,让我另起炉灶自己出去闯一闯的想法。这些事情也不是我和秦莉悟出来的,而是通过有心人的口传过来的。”
“啊?!还有这种事情?”老刘听后,惊诧地问道。
但随即他立刻又反应过来道:“也对,你要是想当秦家女婿,就在我这座小庙里继续混着,确实不够看……那有心人……算了,这事儿不该我问,我不问了。”
见老刘自己想明白了,我也就没费口舌解释,转而接着刚才的话说道:“所以要解决公司的困局,唯一的出路就是我辞职。”
闻言,老刘立刻接口问道:“那你手上的股份呢?卖给秦泰安?”
“这个想法倒是挺好。”调侃了一句,我笑着说道,“徐远和秦泰安之间有什么利益交换我不清楚,但从现在我了解的情况来看,现在徐远算是秦泰安在我们这个行业利益的代言人。所以想让秦泰安过来接盘,那是不可能的。所以呢,事情到了这个份上,我除了老老实实接受宿命,乖乖滚蛋以外,没有其他出路。我那些股份的事情,坦白说,我已经不想了。”
顿了顿,我继续说道:“至于秦莉说的另找人接盘这事儿,其实坦白说,我并不看好。理由你也明白,徐远在我们这儿砸下的筹码,不是临时找个人就能兜得住的。”
待老刘叹了口气,我接着说道:“其实要不是秦莉非要拦着,说想要最后再努力一把。我今天一早就要给你递辞呈的。”
见我说完,老刘叹息着说道:“有些话其实我早就想说,但一直不知道怎么开口。现在既然你都已经把话说开了,我就不再藏着掖着了。”
呵呵一笑,我接话道:“没事儿,说呗。”
应了一声,老刘纠结地说道:“其实站在我个人的角度,我挺为难的。现在公司遇到困难,虽然这苦难某种角度上是因你而起,但其实如果我下定决心咬牙硬扛的话,也未必等不到春暖花开。而公司有你在,我可以省不少心,平时有事没事出去玩玩转转,一点压力没有。但实话实说,我没法保证在这个煎熬的过程中,会不会对你产生什么怨念。所以……我一直下不了这个决心。”
老刘这话算是对我掏心窝子了,所以我领情道:“刘总,你不用解释。这是生意,我能理解的。”
叹了口气,老刘继续说道:“我知道你理解我的难处,今天你一跟我谈,我就知道你这是已经动了要走的心思了。只是我原以为,以你家秦莉的能量,多少不会让你空手走……”
“能不‘净身出户’自然最好,但……”
不等我说下去,老刘忽然打断我道:“要不这样吧,我手上还有个百十万的现金在理财,你跟你家秦莉商量商量,不行的话,我俩凑一凑,把你手上的股份买来得了。”
对于老刘这个提议,我失笑道:“大哥,要这么说,反正现在还在约束期,那我直接辞职,把股份留给你俩不是更直接?”
老刘这个提议之前秦莉不是没想过,这事儿不是不可行,但他俩自己掏钱买我股份这事儿,先不说他俩手上有没有现金,就算有,给多少合适?
退一步讲,给多给少先不论,但有一个问题必须要考虑,就是万一他们掏钱买了我的股份,徐远那里忽然说撤退了呢?
那她俩这不是白白浪费钱吗?
秦莉就算愿意,老刘能愿意?
就算他俩都愿意,这钱我能收?
所以,与其他们想着给我钱买我股份,还不如我直接趁着约束期辞职,股份直接留给他俩不就完了?
不等老刘接话,我接着说道:“所以这事儿你就别操心了,能想的办法我和秦莉都已经想过了,反正离元旦也就一个多礼拜了,你就多等几天。到时候如果徐远不来找我,我也会主动告诉他,我已经滚蛋了。让他什么仇什么怨都冲我一个人来,别再搞公司了。”
沉默了好一会儿,老刘最终不无担忧地问了一句道:“那……要是到时候他不听呢?”
说实话,老刘这个问题我倒还真没想过,毕竟到那个时候,我都已经离职了。套用一句古话就是:我死后哪管洪水滔天。
这话虽然对我来说多少有些显得不近人情,但我也理解老刘的担忧,毕竟我这个罪魁祸首是走了,但他的日子还得过下去。所以我想了想之后提议他道:“说实话,等我离职了。到时候如果我这里说了没用,秦莉肯定也会替你或者替她自己为了公司说几句。如果这还没用,那……我就建议你去做做苏诚宇的工作。”
“苏诚宇?”老刘似乎有些惊讶的反问了一句。
“对啊,苏诚宇。”我理所当然的应了一句。这苏诚宇就是徐远安排在这里维护自己的利益的人。短期之内可以为他徐远牺牲一些,但人家总得为自己考虑,僵持的时间长了总要讨个说法。
所以如果我离职了,不管是出于眼前利益还是长远利益,老刘最好,可能也是唯一的选择,就是扶苏诚宇上位,让他接替我的位置。
届时,对外来说,徐远肯定会举双手欢迎。对内的话,聂雷自不用说,老刘小叔子,谁坐到客户总监的位置对他都没有根本的影响。
谢纯自成一派,手上掌握的又是老刘发家致富的根基,这点也不会因为我的离开而动摇。而且当初就已经分析过,谢纯作为一个外地来沪,好不容易站稳脚跟的姑娘,轻易不会因为我的离开而选择离开。
所以唯一可能出现问题的就是孙杰这里,他这里也好说,反正我已经考虑带他走。他下面殷志峰也在公司待了几年了,虽然可能还稍微有些稚嫩,但只要老刘上点心,让他接手孙杰的事情,原则上问题也不是太大。
听老刘在那若有所思地“嗯……”了一声。
不知为何,我忽然有了一种安排“后事”的既视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