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谷梦瑶脸色好了一点，其实我第一反应就是想把话题往秦莉身上引。但纠结了片刻之后还是放弃了。
    想起之前李曦，就是负责秦屿安公司新店改造计划的市场经理有问过关于去香港留学的事情。所以趁着这个机会，我便就这方面的问题，对谷梦瑶展开的询问和了解。
    “你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个了？”待我问完，谷梦瑶也如实解答之后，她疑惑道。
    想了想，我实话实说道：“之前不是给你爸公司做了个方案嘛，这个项目的负责人后来跟我对方案的时候无意中问起来的。说是如果有机会也想去提升提升。”
    顿了顿，我提醒她道：“你可别跟你爸说啊。免得人家因为这事儿被排挤。”
    吃了口菜，谷梦瑶摆手道：“我跟他说这个做什么，我又不认识这个市场经理。”顿了顿，谷梦瑶反问道：“更何况，人家想要去深造，这是好事。为什么要拦着？”
    “按说是不会，但这市场经理还挺受重用的，万一到时候你爸或者她的直属领导不愿意放人，或者知道她想留学的心思，明白留不住人了，故意冷落她逼她走呢？防人之心不可无。”我提醒她道。
    斜睨了我一眼，谷梦瑶有些不解地问我道：“不是，这怎么才几个月不见，你就变成这样了？”
    “啊？这话什么意思？”我比她更加不解地反问道。
    放下筷子，谷梦瑶认真地解释道：“刚认识你的时候，我觉得你属于那种积极向上，乐观开朗，总喜欢把人往好的方面想的人。所以我和我姐都觉得你是个异类。按说你这个年纪，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这么些年，不说看尽人情冷暖，但起码也经历了不少世态炎凉。还能保持这样一个状态，实属不易。我分析我姐能喜欢上你，很大程度上有这方面的原因。”说着，谷梦瑶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后，蹙眉撇嘴道：“啧，再看看现在，人家就是想要去念个书深造一下，你就把她身边的上司领导想象得无恶不赦，好像人家看不得她好一样。所以我才有刚才的疑问，这短短几个月，你怎么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心态起伏这么大？”
    思考了好一会儿，我不太确定地答道：“这算不算……近朱者赤？”
    嗤笑一声，谷梦瑶抬高音调道：“哈！所以你的意思是说，是我姐把这种凡事先把人往坏处想的毛病传染给你的？”
    摇了摇头，我很平静地问她道：“既然你今天坐在这儿，那想必我这边最近这一个多月发生的事情，你已经知道了吧？”
    点了点头，谷梦瑶坦诚道：“从我姐那听到一些，虽然了解的不是特别详细，但几个关键事件还是知道的。”
    “嗯”了一声，沉默片刻，我沉吟道：“你要不提醒我，说我现在的状态变成这样，坦白说，我自己都还没发现。但被你这么一提……虽然不想承认，但仔细想想，我认为你说的很对，我现在的心态确实不太好。如果要究其原因的话……我觉得应该是跟张素吃了那顿饭之后，才彻底颠覆了我的价值观。”
    看了眉头紧锁的谷梦瑶一眼，我赶忙问道：“我跟张素吃那顿饭的事情你知道吧？就是她说要编辑录音搞我的事情。”
    “嗯，我知道。”
    点了点头，我接着说道：“我不太理解她是出于何种目的，会在当时就向我坦白，自己录了音，并且事后还要编辑这些录音的。但不论如何吧，这种行为跟她那和蔼可亲的外表实在是反差太过巨大了。甚至在之前的谈话过程中，我对她的好感还上升到了一定的程度。但我实在无法想象，就这样一个看上去端庄得体，优雅大方的中年贵妇，心里竟然这么阴暗……”
    看了眼谷梦瑶，我有些后怕地继续说道：“所以我第一时间就暗中联系了秦莉，当时我也没多想，只是觉得这事儿已经超出了我的认知范围，应该第一时间让她知道，而不是后续再经过我的转达，甚至从别的地方让她了解到整件事，这就很被动了。”
    几乎没有思考，谷梦瑶赞同我道：“就这件事来说，我姐和我都认为，你处理的没有任何问题。甚至还很漂亮，打了张素一个措手不及。”
    看了眼此时表情淡定的谷梦瑶，我苦笑一声道：“所以你看，这就是我跟你，还有你姐的本质区别。”
    “啊？什么意思？”
    见谷梦瑶被我突然的转折搞得有些懵，我解释道：“人对未知的事物是最惧怕的。看看你现在的状态，说明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情对你来说就算不是家常便饭，但多少你也有耳濡目染。秦莉就更不用说了。”
    深深地看了谷梦瑶一眼，我无比诚恳地说道：“我跟你俩不同，我从来没接触过这些，这些明争暗斗对我来说是未知的领域，所以我很怕。我怕你姐斗不过她们这些老狐狸，我更怕我自己帮不上她任何忙。”
    “那我姐也没在意这些……”
    不等谷梦瑶说完，我打断她道：“她是可以不在意，但我在意啊！我的女朋友在为我的事情东奔西跑想办法，我在边上干看着。你觉得我心里能好受吗？”
    呼出一口气，我接着说道：“坦白说，中间我努力过的，甚至通过自己的努力，暂时地解决了问题。那个时候我多少有些膨胀，觉得自己好像还有点能耐。但很可惜，就在我还来不及沾沾自喜的时候，徐远出手了。”苦笑一声，我看向窗外，有些木然地说道，“然后事态就失控了，我愕然发现，原来自己完全没有一点跟他徐远斗的资本乃至资格。所以我就只能给你姐当一个提线木偶，看着她想尽各种办法，然后按照她的意思，她说怎么办就怎么办。这让我觉得自己很憋屈，也显得我很无能……再然后，徐远忽然摇身一变，从魔王切换成了救世主，一切问题因他而起，又因他而解。坦白说，他这一手弄得我已经有些没办法思考了，所以第一时间就想咨询你姐，让她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办。但未曾想，你姐忽然两手一摊，也不说原因，直接就告诉我，她不管了，把决定权交还到我手上。”
    说到这里，我有些茫然地看着谷梦瑶问道：“你告诉我，这个时候我应该怎么办？继续以别人的公司死活为代价跟徐远死扛？还是把责任推到已经明确表示甩手的秦莉身上，自己置身事外？”
    叹了口气，谷梦瑶用近乎安慰的口吻说道：“没人怪你答应徐远卖出股份的决定。用我姐的话说，这是当时的最优解。”
    “对啊……最优解。”感叹了这么一句，我下意识地抽出一根烟，然后起身去阳台那里点燃。
    深吸了一口后自嘲地说道：“所有知道这件事的人，都会下意识地觉得这事情我是既得利益者，甚至连我自己都这么认为。毕竟拿了遣散费了，有了创业的资本。但谁又知道，这钱我拿着烫手啊！从根本上说，这压根就是秦莉送给我的钱。这碗软饭我吃得简直香到不行了。”
    朝窗外狠狠地吐了一口烟，我看向谷梦瑶道：“所以我现在可以跟你表个态，当初秦莉送给我5%的股份，所以如今我收到的400万里，有200万是她的。我个人偏向于把这笔钱还给她，但她不要。那如果这样，这钱就算存在我这里。等以后我公司成立了，钱投进去之后我给她算股份，就当是她给我的天使轮投资。”
    话音刚落，谷梦瑶立刻瞪起眼睛，不可思议地质问我道：“刘畅！难不成你以为我今天是代表我姐来跟你谈钱的！？”
    耸了耸肩，我无甚所谓地答道：“是不是都无所谓。我只是表明我的态度。”
    “好好好！”谷梦瑶一脸愤怒地指着我道：“你放心，你这话我保证原话带给我姐。”
    “谢谢，有劳了。”我没什么感情色彩的应道。
    “哈！”谷梦瑶明显是被我给气笑了，“如果不是因为答应了我姐，我现在就想掀桌子走人！”
    我摊手道：“我记得你第一次来我家吃饭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撇开你姐不谈。我很愿意跟你交朋友。”
    谷梦瑶立刻反唇相讥道：“我记得我也跟你说过，如果没有我姐，我管你是谁？”
    “但后来徐远在场的时候，你说你也愿意把我当朋友啊。”我有些戏谑地说道。
    “你……”谷梦瑶有些被我噎到，但调整了片刻，她明智地换了个话题道：“我不想跟你说这些没意义的事情，我现在就问你，你想不想知道我姐昨天跟谁吃的饭？”
    闻言，我毫不留情地讥笑道：“不是跟徐少吗？她自己都承认了。”
    “哈！！！”的大笑一声，随即又给了我一个看白痴似的眼神，谷梦瑶慢悠悠地说道：“她昨天晚上跟我吃的饭。”顿了顿，她又轻描淡写地说道，“至于那个姓徐的，前天晚上就从日本飞美国去了。我是前天晚上到的日本，我姐跟你说她已经答应昨天徐远吃饭的时候，我就在她边上。”
    这……真的假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