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佳赟也看到了对方比出的手势。
所以她很自然地慌了，“刘畅……要……报警吗？”
瞥了眼党风上的行车记录仪，我稍微镇定了一些，而后尽量用开玩笑的口吻调侃道：“人家现在只是比了个手势，没有任何过激举动，报警说什么？人家耍流氓？”
“那怎么办？”
心下快速权衡了片刻，我降低车速，而后掏出手机解锁，递给楚佳赟道：“帮我给正义打个电话。”
“哦，好。”
待电话拨通，楚佳赟打开免提：“正义，在哪？”
略微一愣，匡正义立刻机敏地意识到我语气不对，随即果断地报了自己的位置，说自己现在在八佰伴附近。
我估计，他应该是在跟小悦吃饭。
略一思量，我结合自己所在的位置，提出了一个中间点，“我们同时向徐汇滨江那里靠拢！”
“收到！你电话别挂。我现在去取车！”
和我猜测的差不多，他说完这句之后，明显跟小悦打了个招呼。
带他再次对着话筒说了一句话，告诉我自己已经出发。
我失笑着抱歉道：“不好意思啊，打扰你俩约会了。”
“哥，你这话就见外了。”随口应了一句，他急声问道：“对方有没有什么过激举动？”
“暂时还没有。”
“明白，那按照我之前跟你说的，你就正常开，不用太快，也不用太慢。”
“收到！”
其实从接通匡正义的电话开始，我的心态就已经平和了许多。
当然，紧张肯定还是紧张的。
但绝对没有一开始那么焦虑了，甚至……还有一点小兴奋。
正如匡正义所说，眼下这个情况，早些时候，他是给我做过预案的。
这些预案是他还没入职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的。
在正式接送我上下班的第一天，他就挨个跟我做了阐述。
而之后，他还时不时地会抽查。
一开始我还挺不习惯，但见他尽职尽责，我也就耐心的跟他好好地较了一段时间的劲。
未成想，今天还真让我给遇上了。
如今这个状况，就是他给我做的预案之一——我单独行动，遇跟踪，但对方意图不明，且尚未采取进一步具有攻击性的举措。
回想着他跟我说的注意事项。
首先一点，就是保持冷静，然后保持车速，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向他靠拢。
如果对方依旧没有任何行动，那就视情况甩掉对方，或者……干脆找机会由匡正义制造车祸，视情况再做下一步打算。
如果对方采取行动，那选择其实并不多，除了报警，就是尽量稳住，等他赶过来。
现在的情况，显然是前者。
但到时候是甩掉对方，还是制造车祸……
之后的大约20分钟里，我一边跟匡正义交流，一边不紧不慢地向预定地点附近开去。
每隔一两分钟，我们就会互相确认一下情况。
而身后的那台suv，就这么一直不紧不慢地跟着我。
时而停在我们边上，时而在我们后方尾随，时而又开到我们前面，之后再不紧不慢地降低车速跟到我们后面。
虽然一直没有什么过激的举动，但这种行为，确实给我造成了很大的心理压力。
而我也不敢贸然停车，毕竟楚佳赟还在车上，万一他们有凶器……
至于什么把车开到公安局……
那完全没有任何意义。
而且我也不想这么做，因为有些事情……还是自己去问比较好。
当然，我紧张，身边的楚佳赟比我更紧张。
但此刻，除了偶尔等红灯的时候我能握一握她的手以示安慰，其他，我暂时也做不了，说不了太多。
当务之急，是先跟匡正义汇合，然后再谋其他。
又过了10来分钟，电话里传来匡正义的声音道：“刘哥，我在龙腾大道靠近龙耀路，南向北方向等你。”
“ok，我还有……最多5分钟。”
回了这句话，我抽空看了眼在一边已经紧张到鼻尖冒汗的楚佳赟，轻轻笑了笑道：“相信我。”
用力地点了点头，她轻声道：“嗯！”
几分钟后……
“转弯就到龙耀路了。”
“我看到你了。”顿了顿，匡正义忽然道：“你前面是个黄灯，加速冲过去。”
“收到！”
踩下油门的瞬间，我沉声提醒了楚佳赟一句：“坐稳！”
正当我全神贯注开车的时候，匡正义忽然带着一丝玩味地冷笑道：“嘿！跟你车的人，竟然差点闯红灯！有意思。”
我在后视镜里也看到了这一幕，略微松了点油门，我问匡正义道：“现在呢？”
“你想甩掉他还是……”
“后者。”
“懂了！那你保持车速，剩下的交给我。”
“你自己小心。”
“嘿嘿，小意思！”说完这句话，他沉默了片刻，然后用一种我认识他到现在，从来没有过的沉着语调说道：“刘哥，你保持在右侧车道，一会你听我指挥，加速、向左变道，点刹车。但注意，就点一下刹车就好，千万不要刹停！”
“明白，保持在右侧车道听你指挥，加速、向左变道，点刹车，但绝不刹停！”按耐住体内急剧飙升的肾上腺素，我冷静复述了他的命令。
“不会出什么事吧……”也就在这个时候，在一边保持了很久安静的楚佳赟颤抖着声调道。
“没事，相信我，相信正义。”转头看了她一眼，我轻声安慰道。
“嘿嘿，楚嫂子，听刘哥的没错！”冷不丁地，匡正义的声音从电话里冒了出来。
而这句话显然起到了效果，就听楚佳赟立刻嗔怒道：“呸！你乱叫什么呢？你应该跟小悦一样，叫我姐！”
“哈哈，行！一会儿完事了，我们去找小悦吃宵夜。”
闻言，我眼前一亮道：“嘿！这提议好！”
“好了！集中注意力，听我指挥。三、二、一！刘哥加速！！！”
龙腾大道是一条景观道路，我们的方向是由南向北，所以右手边是黄浦江沿岸，左手边是隔离带，再过去就是诸多在建，或者已经建成，但入住商户还不多的商业地产。
现在是星期天晚上9点，这一路上基本已经见不到几辆车了。
目力所及之处，更是连个人影都没有。
而当匡正义喊出加速口令的时候，我正以50公里的时速，接近眼前距离大约500米，一个刚刚开始闪烁黄灯的十字路口。
根据匡正义的口令，他这是让我抢黄灯。
没有犹豫，我猛踩刹车。
伴随着这台5.7升v8自吸的lx570传出的低吼，发动机转速指针骤然抬高，车速瞬间提升到了将近70公里每小时。
此时，我距离前方路口大约要有250米！
“变道！”
我立刻又打方向，直接转到了左侧车道。
距离前方十字路口不到100米！
“点刹车！”
没有任何犹豫，我松开油门猛地点了一脚刹车！车速立刻降到了40多公里每小时。
此时，匡正义冷静到冷漠的声音再次传来：“你继续左转！”
下意识地抬眼看了下右上方的后视镜，我刚开口：“收到！你……”
只是没等我继续把话说下去，我怔怔地在后视镜里，原本还在我身后挺远的特斯拉，好像一个瞬间就来到了距离我仅有两三个车身的位置。
而跟着我的那辆suv，估计也和我一样，完全没有注意到他，只顾着跟着我刹车，变道，进而准备抢灯左转。
也就在这个时候，suv的左后轮被匡正义驾驶的那台特斯拉顶到了。
这是一个标准的美式截停。
紧接着，我就眼睁睁地看到这台suv向右侧发生了侧翻，并直直地冲向了左侧护栏。
“嘭！”
见到这般景象，我下意识地踩下了刹车。
只是，还没等我刹停，手机里就传来匡正义跟刚刚一样冷静到冷漠的声调：“别停！继续走！联系小悦，我这里处理完之后来找你们！另外，如果你车上有行车记录仪，一会儿你记得清除记录。”
“哦……哦！好！”
而后，电话被挂断。
车厢里也同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大约开了十来分钟，在这个过程中，我一边按照匡正义的吩咐清除了行车记录仪的数据，一边反复地过了好几遍刚刚发生的事情。
尤其是匡正义介入之后。
一直到楚佳赟颤颤巍巍的声音，才打断了我的思绪：“所以刚刚……”
呼出一口气，我降低车速，拉住她的手，不只是对楚佳赟说，还是自言自语：“没事，相信正义，他是专业的，会处理好。刚刚就是我变道转弯，后车没注意到正义，然后发生了事故。而且我那台车自带的记录仪是不录音的，这我确认过，至于我自己装的那台……他肯定会处理。”
感受到手上传来的力度，我干脆靠边停了车。
“佳赟，我知道你害怕，其实我也怕。但这些事情迟早要面对，现在只是骚扰，如果我们忍了，那这帮人肯定会变本加厉。所以……”
“我知道的……”紧了紧我的手，楚佳赟转头看向我，凄然地笑了笑，而后强自镇定道：“我先联系小悦吧……”
“还联系个毛线啊，就你这状态，还真想吃夜宵啊？早点回去了！”说着我再次启动车子。
“那……那我还是要联系她……”
“啊？”
“我晚上一个人害怕……你……你晚上又不能陪我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