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十年前的宁家村就像所有新闻报道里的偏远农村一样，偏僻、落后而贫穷。
    但宁家过得还算不错，因为家里有个赤脚医生，常常在村里治病救人，受到了不少村民的爱戴，后来还生了两个儿子，在重男轻女的农村，他们的日子过得更有盼头了。
    那两个儿子，哥哥叫宁子杰，也就是宁翠翠宁红红的亲爹，弟弟叫宁正杰，也就是后来的程根生。
    哥哥宁子杰从小老实能干，虽然头脑不太灵活，但勤勤恳恳踏踏实实，弟弟宁正杰有些小聪明，一肚子坏水偷奸耍滑，经常干些偷鸡摸狗的事。
    两兄弟的性格倒也算是互补，虽然经常吵架但总体相安无事，直到有一天宁正杰从自家地窖里翻出了一本破破烂烂的旧书，上面记载了不少稀奇古怪的药方。
    宁正杰顿时动起了歪脑筋，开始在村里大张旗鼓地卖起了所谓的祖传药方，什么生子丸、转胎丸之类的，由于宁家有个赤脚医生，那时候又是几十年前，不少人还真就上当受骗了。
    刚开始的时候，宁正杰仗着那本旧书，干了不少坑蒙拐骗愚弄村民的事，就连宁子杰都被他骗到了，还以为自己弟弟有真本事。
    可惜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没多久宁正杰就暴露了。
    他给村长儿媳妇卖了一颗转胎丸，结果村长儿媳妇吃了之后一命呜呼，直接一尸两命了，村长儿子一看那死胎，竟是半男半女的怪样。
    所谓的转胎丸，据说可以让孕妇肚子里的女胎转变成男胎，宁正杰之前卖的那些转胎丸，未必真的有用，但至少吃不死人，万一生了女孩退钱就是了，生了男孩就说转胎丸起作用了。
    结果这下吃死人了，死的人还是村长儿媳妇，这一下子可捅了大篓子，村长立刻找了十来个村民，把宁正杰狠狠打了一顿，差点把宁正杰活活打死。
    其他村民也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个宁正杰哪里是什么神医后人，分明就是招摇撞骗的江湖骗子啊！
    随着村民们天天到宁家堵门找事，宁正杰在村子里彻底混不下去了，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他偷走了宁家积攒下来的所有钱，连夜离开了宁家村。
    宁翠翠抹着眼泪说：“那几年我们家过得很苦，连饭都快吃不起了，还不敢出门，出门就被村民骂，都怪宁正杰招摇撞骗，还偷走了我们所有钱……”
    宁正杰离开宁家村的时候，宁翠翠已经有七八岁了，她对当年的事记忆犹新，也对宁正杰恨得咬牙切齿。
    贺深却神色淡然，连个同情的眼神都欠奉，只是凉凉地问了一句：“那宁子豪不也照样招摇撞骗，你们怎么对他还那么百般维护呢？”
    宁翠翠看似对宁正杰恨得咬牙切齿，恐怕只是因为宁正杰害她们过了几年苦日子，而不是因为宁正杰招摇撞骗愚弄村民，毕竟后来宁子豪也开始招摇撞骗了，却还是宁家唯一的宝。
    宁翠翠脸色有些尴尬，下意识狡辩了起来：“我弟也是给宁正杰带坏了！”
    按理来说，宁家之前已经出过一个招摇撞骗的江湖骗子了，宁子豪再想甥承舅业继续坑蒙拐骗肯定没那么容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偏偏宁子豪脑子也有几分灵活，他在宁正杰的骗术基础上与时俱进了，卖的都是些所谓外国进口的西药，但功效和生子丸转胎丸差不多，实际上也就是换汤不换药的生子丸转胎丸。
    宁子豪有几分小聪明，偷奸耍滑，巧舌如簧，那些村民又大多没读过书，没什么文化，一下子就被宁子豪这个从城里回来、在城里读过书的“文化人”糊弄住了。
    宁翠翠和宁红红两个女孩，早早就不读书了，倒不是她们不爱学习，而是她们父母认为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没有必要，于是她们早早进城打工，赚到的钱都寄回了老家。
    宁子豪本身没什么读书天分，却靠着宁翠翠宁红红的供养，跑到城里读最好的学校，虽然后来没考上大学，但也足以仗着在城里读过书回老家骗骗人了。
    贺深神色淡淡的：“继续说。”
    宁翠翠看了宁红红一眼，两人的表情有些古怪，随即宁翠翠干笑了一声：“后来……后来我们就再也没有见过宁正杰了，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原来他也来了宁城，还改名叫程根生了。”
    “就这样？”贺深挑眉。
    宁翠翠咬了咬牙：“就这样，我就知道这么多了，后来宁正杰就和我们宁家断绝关系了，我们已经几十年没联系过了！他后来干了些什么，我们真的不知道！”
    贺深自然不相信，他话锋一转：“宁正杰当初为什么要和你们宁家断绝关系？”
    宁翠翠咬牙切齿地说：“还不是因为他的药害死了村长儿媳妇，天天整些歪门邪道，害得我们宁家在村里好些年都抬不起头来！”
    贺深平静地拆穿了她的话：“如果你们讨厌那些邪门歪道，为什么还要放任宁子豪继续卖假药？就因为宁正杰的假药吃死人了，宁子豪的假药还没吃死人？”
    宁翠翠一时语塞，脸色涨得通红：“这……我……”
    贺深冷笑了一声：“你们宁家是道德水平这么高的地方吗？别忘了你们的把柄还在我手里，以为随便糊弄一下就可以蒙混过关吗？”
    如果宁家就因为宁正杰卖的假药吃死人了，就把宁正杰逐出家门从此断绝关系，那他们怎么可能继续放任宁子豪走上宁正杰的老路。
    他们眼里恐怕没什么道德观念，只有实打实的利益和好处，宁子豪虽然卖假药了，但减少剂量吃不死人，反而赚到钱了，所以照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说吧，你们为什么要和宁正杰断绝关系？”贺深不紧不慢地说，“我也可以自己去调查，只是想先给你们一个机会，如果你们不想说……也可以。”
    但那之后会发生什么，他就不能保证了。
    宁翠翠和宁红红听出了贺深话里的威胁意味，她们的脸色白了又红，红了又青，最终宁红红一咬牙：“我说！”
    宁翠翠下意识阻拦：“家丑不能外扬！”
    “再不说，我们的家丑就要被扬了！”宁红红咬咬牙豁出去了，“当年宁正杰喝醉之后，强行玷污了我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