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阳闻言笑了笑。
    他坐在项琛对面，点了一支烟道：“这件事于公，是我想要以此倒逼省里面有点作为，给东海省创造个良好的商业环境。”
    “于私，我想要见一见省里的范老。”
    “奈何人家现在不见我，我只能用这种办法，把人引出来。”
    华阳吐了口烟，语气平淡，看不出任何情绪。
    项琛闻言反倒是皱起了眉头。
    他作为一个纯粹的商人，打心底是无法理解华阳的行为。
    可同时他作为华阳的下属，在这种时候，由心中的不理解而提出反对意见，对于他来说也有些不妥当。
    毕竟，华阳第一句话，就站在了大义这一面。
    为东海省创造个良好的商业环境。
    是多少企业家的愿景，真正有实力去做的，有且只有江华集团。
    至于第二点，华阳表示要见省里的范老这件事情。
    他更不没有理由过问，关于省里，市局和郑旭的事情，除非他听说了什么事情，会第一时间跟华阳通气。
    除此之外，他从没多过问一句话。
    于情于理，这件事不属于他顾及的范畴。
    项琛想到这，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为了掩饰尴尬，拿起桌上的水杯不紧不慢喝了一口。
    华阳见状笑了笑道：“发出公告，用词上还要斟酌一下。”
    “既要表明江华集团准备全线撤出东海省，又要别说的太明白，含糊其辞一点。”
    “同时，通知范总和余总，趁着这波势头，给我把优惠力度放到最大！”
    “一切都是为了营造出一种假象。”
    华阳优哉游哉的抽着烟，仿佛只是件平平无奇的事情。
    项琛点了点头道：“我明白。”
    “只是下次，您能不能把话说的明白一点。”
    “有些时候不怪下面人有想法，在他们看来这件事情确实过于突然。”
    “就算是假的，万一被席氏集团利用了舆论，反扑一下，也会造成不小的损失。”
    项琛叹了口气。
    华阳看着项琛微微挑起左侧眉头道：“这话听着怎么这么耳熟？”
    “刚刚洪晓在会议室跟你说的话，你反倒拿出来跟我说了？”
    他刚才趴墙根，对谁说了什么话，有什么反应全都了如指掌。
    为的就是借此机会看清楚谁对这件事是什么态度。
    越临近紧张的时刻，人表露出的情绪越接近自我。
    他的目的也在这……
    项琛闻言轻咳一声道：“我也只是传达一下。”
    “不说话已经说到这了，我还是得多一句嘴。”
    “华总，您的厉害之处，我非常佩服，能稳准狠的踩住每一个商机。”
    “可人就算实力再强，也不可能一直赢下去。”
    “靠着赢来的高歌猛进，迟早会在第一次失败下土崩瓦解。”
    “华总，这件事您得早做预防……”
    项琛看着华阳，隐隐有些担忧。
    这件事情，他早就想跟华阳说，只不过始终手里都有事情，时间一长反倒是搁置了起来。
    现在正好有契机，索性提出来。
    这一年多的时间，江华集团发展的速度堪称奇迹。
    迅速扩张之下，原本该出现的问题，在华阳一次次创造奇迹之下，被遮盖了下来。
    在此过程中，员工的荣誉感随着华阳一次次的胜利不断到达顶峰，整个省内员工自豪感最高的企业，无疑是江华集团的员工。
    甚至连东海闪送下属的配送员，都自诩是江华集团的员工。
    与此同时，许多个人乱象的小事，有时候都会被转嫁到江华集团上。
    只不过江华集团如日中天的繁荣，掩盖了许多小问题。
    平常华阳不在公司，出现类似的事情全部由他去处理。
    他以为华阳始终不知道，所以今天才提了这个醒。
    华阳闻言嘴角露出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他看着项琛，点了点头道：“现在知道我为什么不解释，却在窗外扒墙根偷听了吧？”
    此话一出，项琛直接愣住了。
    他看着华阳，一秒钟表情有惊讶变成骇然最后生出一丝惊恐。
    没想到华阳竟然离开竟然还有这层含义在。
    一瞬间，他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后跟直冲后脑……
    华阳把项琛的表情尽收眼底，嘴角始终挂着笑道：“有时候发展太快，难免会暴露出一些问题。”
    “首先我是把所有人都当成合作伙伴，然后才是下属。”
    “所以我今天不解释，就要先看一看高层里，有多少志同道合的人。”
    “这一点很重要。”
    “我想要的集团，是大家力都往一处使，我指哪里就打哪里。”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或许你觉得人不能每次决策都作对。”
    “但我可以跟你保证，我的每次决策都是对的！”
    “不论这次决策是多么的离谱或是不切实际，我就是能保证自己所有的决策都是对的。”
    “所以，我不喜欢提出决策之后，有人第一时间跳出来当众反对我。”
    “项大哥，你好就好在，从来不公然反对，在大家面前每次都是率先表明态度。”
    “光凭这份无条件的信任，我就应该谢谢你。”
    华阳冲项琛点了点头，语气带着真诚。
    项琛闻言讪笑了一声，神情却有些木然，显然还沉浸在刚才华阳给他带来的震撼当中。
    他简直无法想象，平日和善，不拘一格，重情重义，不畏权贵的华阳，竟然还有这份心机！
    尤其是弄不明白，华阳每天晚来早退，甚至一连好几天都不来集团，竟然能对集团的情况了如指掌。
    这份掌控力，仿佛是开了上帝视角，任何问题刚出现，就能被瞬间捕捉到！
    简直是恐怖至极……
    华阳看着项琛吞咽口水的动作，没再说话。
    他针对所有人，心里始终有一份名单，谁适合继续跟着他开疆扩土，谁适合留守在东海省，谁最重要下船，他都一清二楚。
    这次只不过是稍加试探，反倒试探出众人的心思。
    当然，他还是信任所有人都是出于为江华集团好的情况下。
    一个团体发展壮大，自然会形成保守派和激进派。
    他的路线始终要不断的冲锋，直到站在世界之巅。
    前进的路上需要激进的人，保守的人相比之下，更适合留守后方。
    显然，洪晓很适合留守后方……
    足足半晌，项琛拿起水杯喝了一口。
    “华总，这么看来，反倒是我多嘴了。”
    “以您对集团的了解，根本不需要我跟你多说这些话。”
    项琛双手摩擦的水杯，不自觉低下了头。
    华阳见状笑了一声道：“不是你多嘴，是你把我看扁了。”
    “我晚来早退，不代表我空闲的时候不去了解情况。”
    “每隔几天都会下去简单看看基层的情况。”
    “比如找一家聚鑫连锁超市，进去逛一逛看看江华食品和江华饮料的产品销量怎么样。”
    “包括你的东海闪送，没事我就点一份电话配送，看看效率和情况。”
    “我这个董事长，没你想的那么好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