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不.... 不！！
    见到斯卡蒂的异常状态，人形海嗣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情绪，只是继续往下说。
    “你流着我们的血，ishar-mla，你是我们的同胞。”
    人形海嗣的话语彻底搅动了斯卡蒂的心弦，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想下意识的相信它所说的话，就好像那是人形海嗣从来不会欺骗自己。
    斯卡蒂想过很多次。她知道自己和它们有联系，但斯卡蒂把这一切都归结于最后一战给她留下的伤疤。
    “扯.......谎........”
    颤抖的声音从斯卡蒂的牙缝里面蹦出，她强忍着内心的悸动说出了这两个字。
    “ishar-mla。你的血就是我们的血。”
    “我有许多血亲，他们遇见你，他们死去。”
    “他们闻到你们的气味，就像你闻到我们的气味。”
    “他们以为同胞被困在你们的皮下，他们不顾危险撕咬你们的皮肉，他们想把同胞从你们的身体中释放。”
    “但我的血亲还没有准备好，那时的他们还没器官去了解。你们没有在体内困住同胞，你们就是我们的同胞。”
    “ishar-mla，你就是我们。”
    人形海嗣的语言仿佛有魔力一般，将斯卡蒂纷乱的思绪带回曾经。当她与其他的猎人们一起斩杀恐鱼之时，那些血腥越重，他们就越兴奋，猎人的动作就愈加激烈，他们的身体在做出回应。
    对同类的血。
    她们和海嗣是同类！
    斯卡蒂眼中的世界开始天旋地转，温柔的低语开始在她的耳中萦绕，抚平她内心的躁动，让她真正的认识自己。
    「斯卡蒂，我们是同类。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闭嘴！！！”
    斯卡蒂捂着脑袋大吼，对海嗣的仇恨让她强制清醒了过来，试图将耳中萦绕的声音彻底屏蔽。
    “你们......”
    斯卡蒂死死的盯着眼前的人形海嗣，冲天的怒火将她的眼眸覆盖。
    “你们杀害了我们阿戈尔人！现在又想来和我沾亲带故！！”
    “你们杀了我的家人！是你们杀了我的妈妈！我的奶奶，我的妹妹！”
    哐当！
    斯卡蒂把剑匣甩在了地上，从中掏出自己的大剑。
    “不，不会。”
    人形海嗣摇摇头，否认了斯卡蒂刚才的话语。
    “我们不会主动攻击阿戈尔的城市，就算很多城市在我们的领地。但我们也不会去到领地之外的城市。”
    “在城市死去的同胞无法供养族群。阿戈尔人攻击我们，我们攻击阿戈尔人，没有区别。”
    “你们领地中死去的人，是你领地里的人做的。”
    “说谎！！！”
    斯卡蒂下意识的想要反驳人形海嗣的话语，自己的亲人怎么可能会是阿戈尔杀死的？！
    “说谎？”
    人形海嗣呆滞了一下，反而开始向斯卡蒂询问。
    “我想知道说谎的意思。你刚才也说了扯谎，我也想知道这个意思。”
    一阵阵带着询问意味信息素从人形海嗣的身上传来，斯卡蒂的身体彻底僵在原地。
    她好像触及到了海嗣的思想，人形海嗣的信息素直接从流入了她的脑海中。她能感受到。
    她......当然能......
    “不.....不...... ”
    斯卡蒂捂着脑袋不断摇头，脑海中刚刚消退不少的温柔声音又开始响起。
    “ishar-mla，你和我们间的阻隔太强了。你没有办法把想法传给我们。”
    “但你能知道我们所想，但这也够了。我的身体生长，能说语言，能和你交流。语言臃肿，不好使用。我只能这样说话，但是这样你就能告诉我。”
    “ishar-mla，我为见你而来。”
    “imi-lia（伊米莉雅）从海心诞生，她在岸上为族群寻找进化的方向，但我们仍旧需要你。”
    斯卡蒂从刚才传来的信息素中知道了一件事情。
    海嗣不会说谎。
    “我和你....不.....”
    她想开口反驳，但斯卡蒂做不到。来到岸上的这些年，她时常做梦。
    在梦中，斯卡蒂感觉自己与大海同游。无数的海嗣簇拥在她的身边，呼唤着她的名字。
    ishar-mla。
    但每到这个时候，亲人的尸体就会浮现在斯卡蒂的面前。她也会在这时被惊醒，彻夜难眠。
    “你为什么要说.....你为什么要说......”
    亲人死去的仇恨开始和深海猎人的责任冲突，强烈的落差和自责一点点的压迫着斯卡蒂精神。她会在这种压力下渐渐崩溃。
    苦涩的泪水慢慢的从斯卡蒂的眼眶中溢出。
    自己就是怪物。
    自己杀害同族。
    自己为同族（阿戈尔）杀害同族（海嗣）。
    自己被同族(海嗣)杀害同族（阿戈尔）。
    甚至......自己的亲人都死在同族的手下（阿戈尔）。
    街上的人眼神很暖，她们什么都不知道。研究所和营帐中的眼神很冷，她们什么都知道。
    猎人睡眠时有巡海者守卫......不。那不是守卫。
    巡海者在等猎人变成怪物，然后劈碎她们的脑袋。
    以及......斯卡蒂看见过......
    她的一个姐妹吃食阿戈尔人，她嚼着骨头，嘴角撕裂。直到队长将她杀死为止。斯卡蒂还记得队长的话。
    “她被恐鱼感染了神经，恐怕是某种恐鱼成为了她身体的一部分，我们救不回她了。”
    “...........”
    斯卡蒂的思绪沉浸在黑潮之中。
    她已经明白了。
    逃跑和守卫都毫无意义。
    过往和未来也都毫无意义。
    她是海嗣。
    她是一只...... 海怪，恐鱼，海嗣。
    以及她曾经犯下最大的罪恶。
    斯卡蒂想起了那东西毫无反抗，那东西轻轻的将触须叠在自己身上。那是海嗣的神。
    我杀了它。
    我杀了她。
    “我杀了......祂......”
    斯卡蒂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那上面沾满了自己同胞的血液。那是自己罪恶的象征。她的声音中第一次带上了哭腔。
    她的内心在哭泣。为同胞，为自己的罪恶恸哭。
    “祂什么都没做.....而我.....我却.....”
    “就连我的妹妹....我的妈妈....我的奶奶.....都是......阿戈尔人......”
    都是阿戈尔人杀的。
    原来自己报复了海嗣这么多年，都是错的。
    海嗣从不说谎。
    血腥味涌上心头。斯卡蒂无助的站在原地，她忽然意识到，支持她这么多年，令她足以承担巨大痛苦的动力源。对海嗣的仇恨。
    消失了。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虚无的，为了整个阿戈尔？斯卡蒂没有那么高尚，给自己找理由不过是自我安慰。
    阿戈尔......阿戈尔又把深海猎人当成什么了？
    人形兵器？随时可以被抛弃的兵器。
    斯卡蒂的身体里面流着海嗣的鲜血.....流淌着真相。她很清楚的记得，斩首行动的的最后。
    猎人们撕裂海怪群，打开天空，冲向黑暗。
    所有的深海猎人倾巢而出，所有同僚的生命在斯卡蒂的身后绽放。这一切都是为了那一瞬间。
    为了斯卡蒂拼死刺下的那一瞬间。
    海怪和猎人的血几乎令大洋腐烂，死亡沉淀到了一个没法在诞生生命的程度。
    斯卡蒂看到了..........她看到祂沉了下去。
    在那之前，她看到了那只巨大的眼球正在注视自己。斯卡蒂感到有什么连上了自己的意识，她的皮肤觉得很酸，她的世界震耳欲聋，还有无穷的疼痛。
    那一刻斯卡蒂都觉得自己已经疯了。
    但她很清醒，她知道自己清醒的活着。
    因为祂“开口”。
    “...........”
    歌蕾蒂娅那贯通了胸膛的伤口还在不停的流血，但她的心脏却没有停止跳动。
    “skadi（斯卡蒂），抬起头来。”
    人形海嗣的身影将斯卡蒂拉回现实，如果这种强烈的眩晕感和焦灼感算得上是现实的话。
    斯卡蒂机械般的抬起头，她看着面前自称是自己姐妹的生物，双眼茫然。
    “当祂在你面前又一次沉睡的时候，你有没有听到祂说话？”
    斯卡蒂的血液已经要在体内燃烧，她知道答案。即使这个秘密她打算留到自己死去。
    她还记得，祂的触手温柔的抚摸着自己。
    “祂说.......”
    「我们受的苦永远在。」
    “..........”
    强烈的反抗心理疯狂上涌，斯卡蒂刚刚张开的嘴巴又强行闭了上去。她有一种莫名的直觉，当自己说出这句话的时候。
    自己就不再是斯卡蒂了。
    “垃圾。”
    轻蔑无比的声音在人形海嗣的身后响起，斯卡蒂瞥见了歌蕾蒂娅从血泊中站起。闪烁着寒光的长槊贯穿了人形海嗣的身体。
    吼......
    歌蕾蒂娅知道刚才应该躲开，但是她硬生生吃下人形海嗣的攻击就是为了这一刻。
    “垃圾（阿戈尔语），我对你不会有一丝礼貌。”
    “（阿戈尔语）猎物就应该乖乖的困在陷阱里惨叫，你才是猎物。垃圾。”
    咔！
    歌蕾蒂娅手中的长槊再一次滑动，一瞬间就在海嗣的身上切开了巨大的伤口。人形海嗣的鲜血喷涌，腐蚀了歌蕾蒂娅的手臂。
    “死吧，垃圾！”
    长槊从人形海嗣的体内拔出，歌蕾蒂娅高举武器，拖着重伤的身体对着它全力挥出长槊。
    咔！
    人形海嗣的身体几乎被歌蕾蒂娅拦腰截断。它跌落在地上，十分艰难的看着歌蕾蒂娅。
    “gla-dia......”（咽呜一样的声音。）
    “你废话真多。”
    歌蕾蒂娅用力的将长槊从人形海嗣的身体里拔了出来，接着又跃向了斯卡蒂身边，飘然落地。
    她将长槊猛地一横，架在了斯卡蒂的面前。即使这个海嗣不想，那个主教也可能会对斯卡蒂动手。
    而她，歌蕾蒂娅，一个深海猎人的队长，要保护自己的猎人。
    好吧，哪怕她不是自己大队的。
    歌蕾蒂娅的脑袋里面飞快的闪过了各种想法，却没有一个在考虑自己的伤势。因为这具身体现在的状态还是足够她去杀掉任何人。
    “二队长.......”
    斯卡蒂颤抖的看着歌蕾蒂娅，鲜血正从她的伤口中不断涌出。斯卡蒂浑身血管凸起，她挣脱不了海嗣带给她的感知和庞大的精神信号。
    那些声音又开始在她的脑子响起，很吵，很烦人。
    “ishar-mla......”
    人形海嗣艰难的撑着身体，看着被歌蕾蒂娅护在身后的斯卡蒂。
    “活着吧.......下一次会有其他血亲找到你......向你询问。”
    “我们不太会问问题，我们会学会的。”
    歌蕾蒂娅冰冷的注视着眼前的猎物，慢慢的。人形海嗣的身体不再起伏。它蜷缩起来，像一朵迅速枯萎的花。
    “它死了.......”
    看着死去的人形海嗣，斯卡蒂只感觉如释重负。那些纷乱的信息素随着海嗣的死亡消失。她脑子混乱的大脑变得清醒了不少。
    但......
    亲人死亡的真相还是深深的根种在了斯卡蒂的心中。
    “你这个孽种！！！”
    昆图斯愤怒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实验室。但歌蕾蒂娅甚至没有去正眼看他。
    “到你了。”
    长槊指向昆图斯的脑袋，歌蕾蒂娅看他的眼神里面满是不屑。
    “这只垃圾孑然一身，外面那些恐鱼不是它这族的。那么只能是你的了。自己上来，我让你死的干脆一点。比起海嗣这些垃圾，你们曾经还是人，现在把自己改造的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真是让人反胃。”
    （愤怒的嘶吼声）
    但歌蕾蒂娅都懒得搭理昆图斯，转而关心起斯卡蒂的情况。
    “还能动吗？”
    斯卡蒂摇摇头。
    “我不清楚.....我很难不去想那些东西。我的手指没法动.......好像我一动，我的指甲就会从我的手上游走。”
    “神经细胞在急速代谢，记住，你是个猎人。”
    “这么想有用？”
    “你不想成为海嗣，你就不会。”
    “好。”
    ..................
    ps.
    抱怨一下，覆巢之下的线不想写那么长，后面还有愚人号。伊莎玛拉的占据斯卡蒂身体就不详细写了，不想写刀。
    归海枫后面还要跟小猫蛋卷玩玩呢，深海猎人这边就剪短一点吧。
    昨天看到萨卡兹肉鸽里面那个上天堂的爱国者boss属实没绷住。
    没想到老爹还有就业当新boss的机会啊。
    私人的吐槽就这样吧，cia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