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想见九千岁,办法是有,但需要一个合适的时机。”
“不过到时需要你配合一下。”
王莲再怎么说也在这宫里待了这么多年,还是有一定人脉关系帮林清妍见杨篱一面。
见他肯帮忙,林清妍写字道了谢。
接下去的日子里林清妍就安心待在阉宫等王莲的消息,杨篱被捕入狱,朝廷动荡,各个官员心思百转,有选择站队的,也有按兵不动的,更有一些包藏祸心的……
但大部分人都明哲保身的选择了梁王。
杨篱谋害小皇帝罪证确凿,已经无法翻案,为了讨好即将登基的新帝,一群见风使舵的人开始抖出杨篱的各种恶行,以及之前和杨篱交好之人的恶行。
在朝廷之中,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其他人拿不到的把柄握在手中,新帝即位之际,趁机弄倒敌对势力表忠心再合适不过了。
今天是李大人被罢免,明日又是张大人被流放,后天又不知是哪个大人遭了殃,旧的走了,新的来了,只因朝堂上这盘棋换了个掌棋者。
唯一不会改变的就是宦官杨篱的下场。
……
永安元年,冬月。
夏朝皇宫才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是雪下得最晚的一年。
下初雪这日,坊间民巷中传开了一个好消息:
宦官杨篱恶行昭彰,罪已诏,定死刑。
次月执刑,普天同庆。
……
与此同时,阉宫宫门大开。
梁王宋云砚带人畅通无阻地进去,搜查杨篱所供罪证,闯入了一间带锁的房间。
锁落,门开。
宋云砚看见了里面被锁住双手双脚的女子,冲身后的人吩咐道:“去弄开她的锁链。”
“是!”
侍卫行了一礼,过去用刀砍断了锁链。
鬓发散乱的女子缓缓抬头,露出了一张毫无血色的脸,温柔婉约。
宋云砚走上前,微微弯腰,伸出了手:“我是来救你的。”
语气像一个救世主。
林清妍目光感激地点头,手搭了上去,他拉起了自己。
是的,她得救了。
终于从杨篱这个恶人的手里逃脱了……
几天前,王莲找上了她。
“……就是这样的,请你配合我演这么一出戏。你知道的,九千岁他不愿牵连你。”
他要她演的,就是今天这一出戏。
林清妍眼底一片淡然,起身跟着宋云砚走了出去,走出了这个一直锁着她的房间。
外面正在下雪,飘如柳絮。
“铿!铿!铿!”
有声音传入耳中。
林清妍闻声望去,庭院中那棵梅花树正在被两个膀大腰圆的壮汉你一斧头我一斧头地砍着树身。
而那梅花树上,已开了满树的梅花。
“这梅花是开得好看,可惜了……杨篱谋反的罪证就埋在这树下,不得不砍。”梁王在一边惋惜道。
她和梁王站在那,她衣衫单薄,寒风吹过,凉意遍布全身。
只见那棵被养活的梅花树,在壮汉的一推后,轰然倒地。
梅花簌簌落下,雪地一片梅红。
挖断树根,深埋在土里的包袱被找了出来。
从始至终,林清妍都静静的站在那,看着树倒,看着树根被挖,看着包袱出现。
“梁王殿下,罪证在此。”
壮汉跪在地上,呈上沾满泥土的包袱。
打开包袱,里面是一件龙袍,还有伪造的玉玺以及几封泛黄的书信。
梁王拿起其中一封打开看了一眼,点点头:“对,是这个没错。”
林清妍瞥了一眼,唇角微扯,露出一丝讽笑。
她认得杨篱的字,他的字如鹤般清隽,才不似这般潦草,有故意卖弄笔锋之形。
简直是邯郸学步,不伦不类。
梁王将信放回去,挥手对他们下了命令:“你们再去其他处去找找看,看还能找出什么来。”
“是。”
那些人领命退下。
梁王偏头对她道:“走吧,我带你离开这里。”
林清妍点头。
这时有人递给她了一把伞。
现在下雪,需要撑伞。
梁王走在前头,她跟在身后。
在路过那满地落梅时,她停了一下,手指微缩,抓紧了手里的伞,跨过地上的梅花若无其事地走了过去。
身后跟着的其他人,直接踩上那些梅花往前走,留下了一地泥红。
梁王和林清妍并不算多熟,只是将她带到了宫外,将人交到了杨礼手里后就走了。
马车内,杨礼和林清妍一起坐在里面。
杨礼有些尴尬的先开了口:“今年的雪下得挺晚的,以前都是十月下的雪,今年居然拖到了十一月底……”
林清妍表情淡淡地点头,没有其他反应。
于是杨礼又道:“林姑娘,你应该生下孩子了吧?孩子在哪呢?我可以看看吗?”
然而林清妍依然没什么反应,不愿回答他。
其实孩子早被王莲带出宫了,那孩子的灰眸像极了杨篱,不宜让人看到。
而杨礼见人不怎么理自己,干脆不没话找话了,直接道:“我听王莲公公那边说了,知道你想见兄长一面,正好我这边祖母的丧事已经办完了,我等会就带你去见他,算作我之前在杨家时对你无礼的补偿。”
那个时候祖母病重他情绪有些不稳定,说了些不该说的话。
“林姑娘,对不起。”
他低头道歉。
林清妍只是漠然地点头。
她似乎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眉间浮起几丝疲惫神色。
杨篱被关在天牢。
和上次来时不一样,这次他被关在了最里面一间,林清妍走了好一段路才见到他。
他戴上了脚镣,换了身囚服,不再是之前那身灰衣。
除去那碍眼的“囚”字,林清妍还是第一次看他穿这么白,衬得他肤色胜雪,眉目如画。
杨篱覆眼的白布被取了下来,听到动静,他偏头看了过去,正好和林清妍对上视线。
林清妍看得出他那双灰眸重新有了光,不再黯淡无光,他看得见了。
她想到了之前和系统的对话,那个系统没有骗她,在她生下孩子后,杨篱的身体真的恢复如常了。
杨篱被她救活了。
可惜事已成定局,她再也救不了他了。
自己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唯一的用处……也只是救活了他的身体,救不了他本身。
牢门打开。
杨礼和狱卒识相地离开了,将地方留给他们两人。
走前杨礼提醒道:“只能待一会儿,你有话得说快点。”
现在杨篱是重犯,探监也不能探太久。
林清妍点头。
在人全都走后,她才听到了杨篱的声音。
“妍儿,你怎么来了?”杨篱起身,双手藏在袖子内,和她保持一定距离。
他又主动解释道:“那日你走后,我睡了一觉,醒来后身体突然就痊愈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之前没有故意装瞎骗你。”
然而林清妍并不关心这个,她只是看着杨篱藏在袖子里的手,比着手语道:【别藏了,我都知道了。】
于是杨篱的手从袖子里伸了出来。
那是一双伤痕累累的手,比上次她见到的时候留下的刀痕还多。
“送你的……”
他摊开手心,里面是一支木簪,簪头处雕刻着梅花,看着并不算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