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回纷乱的思绪,李氏急切的看向大女儿。
“大姐儿,你快说说,咱们该怎么办,娘这心里乱糟糟的,脑子一片空白。”
“娘,让小楠留在家里照看着爹,咱娘俩去找祖父,跟他把事情的严重性讲清楚。”
其实周小溪心里明白,最好直接去找里长,可是他一定不会见的。
只能说服祖父去找里长帮忙,能否绝处逢生,就在此一搏。
李氏眼眶一红,又想掉下泪来,不过她拼命忍住了。
大姐儿才十二岁,表现的比她更像个大人,她不能再懦弱下去了。
“可是大姐儿,那个董老汉是仗着跟县太爷有着七拐八拐的亲戚关系才当的里长,为人自私又无情,即便是让你祖父去求他,他也不会答应呀。”
“总能想出法子的,娘,咱们快走吧。小楠,你要勇敢,照顾好咱爹。”
周小楠含泪点头,她心里其实很害怕,可是姐姐和娘要做的事更艰难,她得懂事。
夜已深,道路两旁的杂草里到处都是嗡嗡的虫鸣声,借着月色,周小溪和母亲李氏磕磕绊绊的走到周老汉的家门口。
小溪祖母刚去世那会儿,周老汉在她大伯家住过一段时日,非常不适应,就又搬回了老宅。
这老宅的位置稍微有点偏僻,跟其他邻居相距较远。
老人年纪大了就喜欢安静,这也是他不愿跟孩子们住的主要原因。
周老汉稍微有些耳背,李氏敲了好一会儿的大门都没人应。
周小溪接替李氏,更加大力的捶门。
十几息后,终于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谁呀,这大半夜的,我这把老骨头可经不住折腾!”
“祖父,我是小溪,我和母亲过来找您商量个事。”
听到没人应答,周小溪继续往下说:
“村里的反常我已经猜到了七七八八,您要是不开门,我和娘就站在门口不走,一天不行就两天,只要我们死不了,就一直在门口等您开门。你们想要把我们一家往死路上逼,那咱们就同归于尽!反正我们一家也快活不成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周小溪说的又快又急,她怕自己说慢了,周老汉已经跑回屋,岂不是要前功尽弃。
生死攸关,周小溪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去战斗。
扭头就想跑回屋的周老汉,艰难的顿住脚步。
这个牙尖嘴利的孙女真是招人恨啊,果然不是他老周家的种就是不孝!
当初怎么就答应了李氏收养她呢,若是卖给别人家当童养媳,能白得一大笔银子呢!狠狠的咒骂了几句,再三犹豫之后,周老汉还是打开了大门。
老话说:软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今天要是不开这个门,这娘俩指不定能干出啥事呢!
“有什么事,就在院子里说吧!”
说罢,周老汉转身进了堂屋,坐在小杌子上,面沉如水的盯着这娘俩。
深吸几口气,松开紧握的拳头,周小溪目光直直的盯向周老汉,直到对方干咳一声,忍不住低下了头。
“祖父,您还记得那个跟我们同姓的周长宽么?”
“自打疯了以后村里人就很少见到他了,这两年更是没了踪影,大家都觉得他应该是死了。”
周老汉怎么会忘记,就因着两家同姓,他们要格外亲近些。
物是人非,那家人现在死的死、老的老,别提多可怜。
可是这丫头提他们家干嘛?一堆的歪心思,哼!
“我曾经无意间听到一个来咱村的卖货郎跟别人聊天,说起过类似的事。”
“如果两家血亲挨着太近,这对夫妻生出来的娃儿很有可能是个怪胎,缺胳膊少腿的,又或者多些手指脚趾,总之长什么样的都有。”
“这种事不仅发生在咱们人之间,他还见过两个头的猴子。至于为什么,他也不清楚,总之跟什么鬼神完全不沾边就是了。”
周小溪当然知道为什么,可是她没法说,说了肯定会被当成怪物。李氏也不会例外。
“据我所知,周长宽的媳妇是他娘的亲侄女吧?”
“简单点说,周长宽一家是被冤枉的,他媳妇和儿子是被村里人给害死的。就因为村里人没见识,愚昧无知,就活活把人家娘俩给烧死了!”
周老汉愤怒的打断周小溪的话,他面色涨红,双手发抖。
“你给我闭嘴!大半夜的,你们娘俩就是来跟我说这些陈年旧事的?没别的事就赶紧滚!”
完全插不上话的李氏,就安静的站在女儿身边紧握住她的小手,让女儿感受到她的支持和鼓励。
周小溪步步紧逼,
“您为什么不让我说?因为当年举着火把要逼死那母子的人里就有你的两个好儿子吧!”
“明明因着同姓跟人家格外亲厚,却因害怕被连累,就让两个儿子冲在最前面!我为什么要提他们,因为风水轮流转,我爹、您的幺儿连带他的妻女,马上也要被人烧死了!”
周小溪语速越说越快,在深夜里明明有些稚嫩的声音,听着却让人心里发颤。
“您对这个儿子没多少感情吧,毕竟这么多年都没在您身边尽孝,哪有大伯二伯亲厚。可是祖父,您攒下的银钱里有多少是这个幺儿给的,只有您自己最清楚!”
“如果今天您不答应帮我们一把,明天我就让的全村的人都知道,咱们老周家所有人都被我爹传染了脏东西,要死就大家一块儿死吧!”
周小溪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语速也越来越快,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发泄出她积压已久的愤怒。
面上的狠戾之色也愈加浓郁,看的周老汉一阵胆寒。这孩子,当真只有十多岁么?
下意识抓起旱烟袋想要猛抽几口,才发现根本没点火。
周老汉握紧颤抖的双手,缓慢的问出声,
“你想要我怎么帮?老三被恶鬼附身的事估计全村的人都知道了。小溪丫头,祖父不是不心疼你爹,可是咱老周家就这几口人,哪有本事跟全村都的人抗争?”
可能自己也有些害怕,到最后说话的声音都带上了点哭腔。
“我也是没有办法呀,总不能全家人都跟着你们陪葬吧!”
周小溪可不会被这三言两语就给糊弄了。
“祖父,您只需明日去找里长,求他帮忙跟村里人澄清。我爹只是生病了,外面传的那些话是纯属造谣。”
“你这丫头太天真,里长自己都在担心这事是真的,怎么可能帮咱们。”
周老汉不住摇头,还以为这孙女有啥通天的本事呢,自己刚才只是被她一时唬住了。
“他若不帮,我们就用威胁的。”
周老汉直接冷笑出声,
“拿啥威胁?咱们要是有这个本事,还用得着找里长?”
无视周老汉的嘲讽,周小溪继续解释,
“您只需让大伯明日一早就去城里,威胁里长说大伯会在城里过夜,若是第二天家里人还不去接他,他就去报官。状告槐花村村民造谣生事,草菅人命!”
“报官?”周老汉的双手又开始发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