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府这十年来从未这般热闹过,在上官清悦的带动下,全府上下都变得朝气蓬勃。
府中的护卫、小厮负责给两处琉璃房的地面松土,所有负责打理院子的丫鬟,都被派去琉璃房种菜苗和花草。
轩辕晏坐在一旁闲适的看书喝茶,上官清悦则与丫鬟们一起,在地里干的热火朝天。
一开始大家还十分拘谨,生怕一不小心做错事被撵出皇子府。一棵菜苗恨不能磨叽一盏茶的功夫才能栽好。
上官清悦实在看不下去,猛地站起身对大家吆喝道:
“姑娘们咱们种菜没这么多讲究,大家动作都利落点,不然干到天黑都种不完。”
她又看向一副事不关己模样的轩辕晏,
“殿下,您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命人把琴搬来弹奏几曲可好?据说,万物皆有灵,这些菜苗听了您弹的曲子说不定会长的更快、更好呢!”
热的满头大汗的吴妈妈听的心肝发颤,生怕主子一个恼怒把姑娘给轰出去。
却见轩辕晏微挑着眉头,语气淡然的说道:
“合着本殿下不止要弹琴给你们听,还得取悦这些菜苗?”
“噗~”
不知是谁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接着现场立即变得鸦雀无声。那小姑娘也意识到自己闯了祸,抖着身子就要跪地求饶。
不过,她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就听见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哈哈,殿下您这话说的貌似也挺对的。这些青菜将来都会端上您的饭桌,偶尔取悦一下也是应该。
不如,以后我就在这里练琴吧,一举多得!”
轩辕晏摇头失笑,对外面守着的青一吩咐:
“还不快把琴取来?为了填饱肚子,本殿下要卖艺了。”
这下不止上官清悦,所有人包括吴妈妈都笑出了声,现场氛围瞬间变得轻松自在起来。
不过遗憾的是,青一并未抱着琴过来,而是语气稍显沉重的禀报道:
“主子,贵妃娘娘来看您了。”
按理来说还有三日冬狩才会结束,静贵妃提前回来,显然是忧心三皇子的腿伤。至少,在外人来看应是如此。
轩辕晏脸上的柔色立即退了个一干二净,仿佛又戴回了原来的面具,周身都散发着寒气。
“看来这琴只好改日再弹了,阿悦你继续忙,不必跟来。”
上官清悦大松一口气,迫不及待的使劲儿点了点头。她打从心底就抗拒与静贵妃打交道,奈何对方身份太过尊贵,很多时候只能身不由己。
被野狼围困的事儿至今她每每想起,都觉胆战心惊。可即使她料想轩辕晏已经查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也没打算找他问个明白。
母亲设局陷害,儿子出手相救,如此看来也算两清了。至于心里的疙瘩,只能自己默默消化。
玄四抬着轩辕晏回到东院时,静贵妃已经坐在堂厅等着了。见到来人,便立即斥责道:
“晏儿,你伤了腿为何不好生休息,还到处折腾?可有找你叔公医治,他是如何说的?”
看着母亲眼中的急切和担忧,轩辕晏露出一丝苦笑,问道:
“母妃,若是儿臣的腿最后当真瘸了,您待如何?”
“说的什么浑话!咱们皇家什么好药没有,你叔公还是大安国医术最好的神医,怎会治不好小小一个腿伤?!!
晏儿,你是要做大事的人,怎能连如此小的打击都承受不住?”
静贵妃一脸的怒其不争,伸手将一旁的桌案拍的‘碰碰’作响。不知从何时起,她引以为傲的儿子变得这般庸碌无能,令她心痛又愤怒。
轩辕晏眼中隐约闪着水光,哑着声音问:
“母妃还没机会看过儿子的腿伤吧?”他握紧拳头在静贵妃面前比了比,继续说道:
“那血洞有一个拳头这么大呢,都能瞧见里面的腿骨,叔公说伤了筋骨很难恢复。
您若是不信,儿臣这就拆开纱布让您亲眼看看如何?若还是不信,大可再把叔公请到府上,让他老人家亲自与您说说。”
静贵妃每听他说一句,脸色就白上一分,说到最后,就连涂了口脂的鲜艳嘴唇似乎都暗淡了些。
轩辕晏定定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的问道:
“到底是儿臣受不住打击,还是母妃您不愿接受现实?
还是说,若儿臣当真瘸了,您就不认我这个儿子了?”
“放肆!你就是这么跟母妃说话的?!!”
急怒之下,她顺手将手中茶盏朝着轩辕晏就掷了过去!眼见着茶盏就要砸到对方腿上,青一及时伸手接住,滚烫的茶水泼了他满手,瞬间烫的通红。
“呵,看来母妃当真嫌恶我这条废腿呢!眼不见为净,您还是尽早回宫吧。”
他语气淡漠,面色一派平静,似乎对静贵妃的愤怒毫不在意。
南荣静活了半辈子,一直顺心如意,如今却在亲生儿子面前连连遭受挫败。她原本已经站起身,不知想到什么复又坐了回去。
“念你身子不适,母妃不与你计较。你是我十月怀胎辛苦生下,又耗尽心力培养长大的儿子,母妃心疼你还来不及又怎会嫌恶?
话说,你带回府的那个丫鬟呢?怎的没见着?”
原本神情淡漠的轩辕晏,听罢面色愈发的寒凉,
“她是上官府的二姑娘,不是什么丫鬟。母妃既然提到,那么儿臣姑且好奇问上一问——
在狩猎场,母妃为何要害她?”
静贵妃面色一僵,下意识想要端茶却发现旁边空无一物。她有些尴尬的收回手,恼怒的问道:
“一派胡言!本宫怎会为难一个丫头,难不成是她对你这般说的?!怎么,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乡野村姑,居然敢挑拨咱们母子的感情?
她在何处,立即把人带来,本宫要好生问上一问!”
候在一旁的荣嬷嬷面色有些发白,她深知,以三皇子的行事作风,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根本不会提起此事!
她自认事情收尾的干净利落,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
长时间坐着极为难受,轩辕晏皱着眉用手帮忙,将受伤的那条腿搭在旁边的矮凳上。
青一立即十分有眼色的,蹲下身子帮着揉捏放松。
长舒一口气,他淡淡开口道:
“朱三,将证据给贵妃娘娘一一呈上来。你顺道再帮着解释解释,咱们是如何顺藤摸瓜,最后确定凶手出自贵妃娘娘之手的。”
“你,你是故意想给母妃难堪吗?”
静贵妃终于有些慌乱,手中的帕子被她攥的死紧。她十分清楚自己儿子的本事,若想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并非难事。
若这事儿让皇上知晓……虽对她来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毕竟有损她在陛下心中的形象以及对外的名声。
“既然母妃认为难堪,那么这事儿就由儿臣亲自来说一说吧。你们都退下,我与母妃说说体己话。”
静贵妃终于舒了口气,示意身边人照做,很快偌大的会客厅只剩下他们二人。
“母妃先是给上官姑娘吃了加了料的点心,让她两日之内变得神志迟缓,写字恐怕都有些困难更遑论做什么诗了。
而后又在第二日的诗会上,在她身上洒了吸引野兽的药粉。如此一来她也就顺理成章的,因写不出诗句被您责罚上山折红梅……”
轩辕晏寒凉的看向静贵妃,继续道:
“儿臣往日只觉得母妃争强好胜,对儿臣学业管教严苛,当然您对您自己也极为苛刻。
却从未想到,您于心机谋略上也颇有建树,真是刮目相看!”
静贵妃双目赤红,又担心被候在外面的下人听到,只得压低了声音斥道:
“你居然为了一个低贱的丫头,让本宫这般难堪!本宫就是瞧她不顺眼,就想毁了她,你待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