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大早,上官清悦招呼都没打,背着一个小包袱骑着驴小花头也不回的跑出了三皇子府。
害羞自然是主要原因,至于这次要原因么,自然是回翠微山的家给她母亲庆生。
今日他们上官家的人都会回去。
包括在杏林书院苦读的小石头、备战科考的上官岚、被师父使唤的团团转的周小楠、在刑部熬夜翻卷宗的上官崧、水云间和八宝斋两头跑的百里锦林以及忙着挣钱的傅秋阳和上官云心。
另外,作为上官清悦的好友章娇娇,也会到场。
这么一想,不能将轩辕晏一同叫上,上官清悦心里突然涌出一股失落感。他也是自己最亲近的人之一呢。
想到此处,骑在驴背上的小姑娘不由羞红了脸颊。她松开缰绳,捂着有些发烫的脸,笑的傻里傻气。
就在这时,前方突然出现一阵骚乱,涌出好多护卫开道。
那些护卫举止蛮横粗鲁,掀翻了不少百姓刚刚支起的摊子或是身上背着的背篓,甚至还有抱着幼童的妇女被推倒在地。
一时间,孩童的哭闹、女子的痛呼、小贩的惨叫等等混作一团,听的人心焦又心慌。
不过,这种混乱的场面只停留了片刻就在护卫的呵斥声中安静下来。
上官清悦拉着驴小花避到了一处角落,跟在她身后各骑一匹马的冰凌与疏影干脆跳下马挡在自家主子身前。
冰凌竖耳听了一会儿,靠近上官清悦禀告道:
“主子,是五皇子妃,好似是去翠微山上的凝云寺上香。”
“呵!好大的排场啊!”
上官清悦忍不住讥笑,一张小脸罩上了寒霜。
她虽从来都不关心朝政之事,但也察觉出自三皇子被世人认定瘸腿之后,那位往日如个隐形人一般的五皇子愈发的风光了起来。
当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他那位皇子妃如今也开始招摇过市了呢。
一想到她此番去翠微山,很有可能要与这位风光自得的五皇子妃一路同行,就觉心中憋闷。
以往她从不觉得不会骑马是件什么大不了的事,可今日真的有些后悔了。
若是能骑马,她大可一路快马加鞭的疾驰,将这位五皇子妃远远甩在后面。可如今,她低头看了眼身下腿短、身子小的驴小花,只得认命的叹了口气。
吴悦安最近日子过的顺风顺水,整个人都红光满面。不过要说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就只有迟迟未能怀上孩子这事了。
前些日子五皇子差点要娶平妻,好在老天有眼让那王家的姑娘清白尽毁,使得这桩亲事不了了之。
不过,还是让她生出了警惕。只有生了儿子,她五皇子妃的位子才算真的牢不可破。
听说凝云寺的观世音菩萨十分灵验,才有了今日的出行。
往日,她这个五皇子妃从未享受过身为皇家儿媳应有的体面与尊荣。如今五皇子前程一片大好,她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
于是,她命丫鬟撩起车窗帘,想要好好看一看京城百姓对她的敬畏与仰慕。
就在她觉得春日料峭、寒风凛冽,打算让丫鬟放下帘子时,一眼瞥到了只露出半张脸的上官清悦。
“别动!”
她急急喝止了丫鬟的动作,倾身往窗外看去。而后双眼危险的眯起,心中暗道:没错了,就是那个贱人!
她干脆整个人都挪到了车窗前,用手臂支住下颌露出精致秀美的侧颜以及纤长如玉的脖颈。
很快便有低呼声传出,经人提醒越来越多的百姓看向马车的车窗,其中自然也包括上官清悦。
然而令吴悦安气恼的是,她并未从对方眼中看到一丝一毫的艳羡!
“好了,还不快些放下帘子,你想冻死本妃吗?!”
吴悦安将满腔的怒气撒到了贴身丫鬟身上,抄起手炉抱在怀里,驱散身上的寒气。
小丫鬟只能默默受着,一声都不敢吭。
直到他们出了城门又行了大约一里路,突然有侍卫在马车外禀报:
“禀五皇子妃,咱们的车队后跟着三个女子,其中一人骑的还是一头毛驴。可否需要属下将人驱逐?”
毛驴?
吴悦安一听立即来了精神,满京城里能厚颜骑着毛驴到处晃荡的不会再有第二人!
她唇角挂上一抹狞笑,当真是天助我也!
一旁的小丫鬟见状吓得瑟瑟发抖,死死咬住后槽牙、指甲嵌入肉里才让她维持住表面的平静无波。
“不必,让车夫把马车的速度往下降一降,与后面那个骑毛驴的丫头挨得近些。”
她微扬了声音对外吩咐,而后看着缩在角落里的丫鬟吩咐道:
“芙蓉,你快些给本妃看看,可有不妥之处。”
她抚了抚稍微有些褶皱的衣袖,又拢了拢耳鬓的碎发,突然想到什么快速从车厢暗格里找出一个小盒子放在桌几上:
“给我补一补口脂,再勾勒几笔眉毛、擦一擦水粉。”
小丫鬟芙蓉虽心中困惑,但手下动作却不敢停,她按着主子的吩咐将本就精致的妆容又仔仔细细修饰了一番。
不知道的还以为小姐要去见心上人呢,可她在一旁看着,主子分明是给那个骑毛驴的奇怪姑娘看的!
除了炫耀,小丫鬟想不出别的理由。
上官清悦原本自我安慰,就当赏一赏沿途的风景了,因而她故意让驴小花走的比平日里还慢了些。
至于跟在她身后的冰凌与疏影二人,身下的马匹都快边走边睡了。
可即便如此,她却发现前方的马车速度明显慢了下来,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与她并肩而行。
车窗帘再次被掀起,露出一张精致如画的脸。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上官二姑娘。怎么今日有空出来?我那位三皇兄的腿伤可是大好了?
哦,本妃想起来了,三皇兄即便伤势痊愈,那条右腿也再不能恢复如初。伺候他的这些日子,你没少吃苦头吧?唉,真是可怜见的。”
“五皇子妃此话怎讲?三皇子殿下君子端方、温润如玉,连对我大声说话都不曾,又怎会让我吃苦头?
您不能只以自己的经历而去妄议他人。”
驴小花这两年跟着上官清悦越来越通人性且极为敏感,它明显感受到小主人的不悦,于是加快了脚程,四条小短腿捣腾的飞快。
可奈何车夫早就得了主子的吩咐,见这毛驴想要赶超,他立即挥了挥鞭子让马匹走快了些。
一时间,一车一驴较上了劲儿,你追我赶折腾了许久。直到驴小花有些不耐烦,灰扑扑的驴尾巴摇的飞快,鼻子也不停往外喷着气。
上官清悦脸色也开始有些难看,但她一时间也想不出好法子摆脱眼前之人。
吴悦安坐在马车里居高临下的看着被日头晒着的小姑娘,心情十分的好。哪怕对方语出不敬她也不恼,而是继续道:
“上官姑娘没名没分的跟着我那三皇兄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你可知如今京中已经流传出了多少闲言碎语?
我也是好心提醒你一句,话虽不中听,但都是肺腑之言……”
“既然不中听,五皇子妃还是莫要再说的好,我这人只爱听好听的。”
上官清悦不耐烦的打断对方的喋喋不休,脑中飞速旋转,想着脱身之法。
吴悦安被一而再再而三的驳面子,脸色也冷了下来。她眼神微闪,想到什么将身边丫鬟招到近前小声吩咐了几句。
那丫鬟先是一惊,而后在主子的凝视下立即收了神色往车厢外挪去。
她颤着嗓子,极力压着声音与一名护卫交待了几句,白着一张小脸又折回了车厢。
冰凌本就隐约听到了些什么,在她与护卫吩咐之时更是听了个一清二楚。她面色一变,来不及多想立即说道:
“小姐,您快些远离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