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贵妃最终还是没能见到明德帝,只大太监王福出来说了几句话。
“还有两日您就要启程去甘州,贵妃娘娘若还不命人收拾行囊恐怕就来不及了。老奴劝您一句:这人哪,得知足。”
见静贵妃面露不解,他继续说道:
“您不会真的以为您这些年的动作,陛下都一无所知吧?且不说远的,就是五皇子舍身救您的那个戏码,也早就被殿下识破。
老奴事发当日就命人检查过,那大石被掏的只剩一个空壳,即便砸的是娇滴滴的小姑娘也不会有事。
殿下给您留着颜面本不愿再提,可您非得不撞南墙不回头,也只能由老奴出来提醒一二了。”
静贵妃脸色煞白,眼前阵阵发黑。
她本以为,自己这么些年的所作所为皇上之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是默许了她的做法。
却不曾想,皇上并非不在意,只因为时机未到!
那她究竟算什么?给盈月宫里的那位当笑话看着解闷的跳梁小丑么?!
想到此处 ,她突然仰天大笑,而后直直向后倒去……
三日后,从五皇子府内出来一队护卫,随后又出现五辆马车。
陆陆续续有百姓开始聚过来围观,有人忍不住唏嘘:堂堂五皇子、如今的谨郡王,出远门竟然这般寒酸!
难不成,他们是打算让府中下人跟随马车一路走到甘州吗?
其实众人有所不知,明德帝还有一道圣旨并未对外公开。如今的五皇子府,府中大半财物都被充公、仆从被发卖、护卫被充军。
至于那些幕僚,则全被流放去了边塞。
如今的五皇子府,几乎只剩下了一个空壳。
五辆马车,一辆坐着他们夫妻二人,一辆坐着仅剩的奴仆,剩下的三辆则是府中仅剩的家底和路上所需换洗之物。
而那点家底,大部分都是郡王妃吴悦安的嫁妆。
为了不惹人注意,静贵妃天刚亮便出了城,早早在十里亭等着。
饱受精神摧残的静贵妃,一连三日没睡好。然而,已经习惯了通过暴饮暴食来释放情绪的她,非但没有消瘦反而更加的丰腴。
此时的她淡妆素衣,发间只插了一支白玉簪,洗尽铅华后没了往日的犀利与高傲,整个人显得了无生气。
一旁的荣嬷嬷也换做了普通妇人打扮,她守在马车外不停的向远处张望。
此时正值炎炎夏日,马车车厢的帘子是被撩起来的,镜贵妃坐在里面自然瞧见了她的举动。
于是声音冷淡的说道:
“嬷嬷有什么好瞧的,皇上哪怕用绑的都得将老五遣送出京,你莫非还担心他反悔?”
荣嬷嬷踮脚眺望的动作一顿,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解释道:
“娘娘误会了,老奴并非在等五皇子,而是……在等三皇子。
您毕竟是三皇子的亲生母亲,即便之前有过什么摩擦,殿下他定然还是放不下您的。”
既然打开了话匣子,荣嬷嬷便又多了句嘴,柔声劝道:
“待会儿三皇子殿下过来时,娘娘您便服服软可好?
亲母子哪有什么隔夜仇,只要您好生与殿下说说,殿下自然会去找皇上给您求情的。”
静贵妃下意识就想发火。
可她环伺了一圈简陋的马车,都没能找到一件可以丢的东西。曾经那个金碧辉煌的静月宫,再也不属于她了!
最终她终于有些颓丧的轻轻点了点头,静静等着儿子来给自己送行。
然而,直到五皇子一行人赶来,大家一起又在原地等了半个时辰依然没能等到来人。
轩辕晨终于不耐烦,命人来催促启程。
他们还在皇城脚下,若是被皇上知晓他迟迟不愿离开,不知又会发生什么糟糕的事。
马车终于缓缓启动,在酷暑中徐徐前行。静贵妃不死心的一直看向窗外,手中攥着的帕子已经被她蹂躏的不成样子。
“这个孽障!”
她猛地一拍车厢壁,修剪的精致纤长的指甲立即断了三个,疼的她面部扭曲。
荣嬷嬷一脸灰败,心中一片荒凉。不止三皇子没来给娘娘送行,就连南荣家也不曾派一人前来。
南荣家的家主可是娘娘嫡亲的大哥啊,怎能如此凉薄?!
可无论主仆二人有多不甘心,积攒了多少怨愤无处发泄,马车依旧照常往前行驶,距离甘州也只会越来越近。
……
炎炎夏日,水云间的客人却越来越多。首先自然是因为店内环境舒适宜人,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
书肆正式营业了。
因着男女大防,上官清悦一狠心,花费水云间大半的盈利将左右两间铺子都买了下来。
东侧原来是个卖胭脂水粉的铺子,因为挨着水云间比之前多赚了不少银钱。也正因如此,上官清悦为了将其买下,费了不少精力。
也是巧了,那店铺背后的东家,正是老祭酒的儿媳虞夫人的嫁妆铺子。
两家原本交情还不错,尤其是老祭酒极为欣赏上官崇这个属下。
可自打他辞官做了清心书院的小小山长,两家便断了来往。
虞夫人本就对百里南晴没什么好感,如今更是连带上官清悦也一并厌上了。
无他,在她的眼里,书香世家可是顶顶清贵的人家。而上官家的女人们却个个学那些商贾精于钻营,满心满眼只有银钱,一身的铜臭味!
如今为了赚钱,居然想把她好好的嫁妆铺子买下来,这无论如何她也是不会答应的!
可上官清悦遗憾了不到三日便迎来了转机,那位虞夫人居然答应了!
而且原本她允诺付双倍的价钱,对方也没同意,只按照市价收了银钱了事。
后来她才从母亲那里得知,竟然是父亲为了她亲自去拜访了老祭酒。
当初老祭酒因着父亲突然辞官的事,发了好大的火。自从她父亲离开国子监便再也没给过他好脸色。
没成想,老祭酒竟然会答应帮忙说服儿媳,这人情不可谓不重。
得知此事后,上官清悦对书肆愈发的上心,几乎天天从早到晚待在店里忙碌。
于是,没机会跟未婚妻约会的轩辕晏,再次成了水云间的常客。
时日一久,他也渐渐喜欢上了这个地方,哪怕上官清悦不在店里,每日依旧去待上至少一个时辰。
实在是因为书肆的环境以及氛围太过舒适。
造型奇特但格外舒适的躺椅,一排排简洁规整的书架,上面还清晰明了的标明了书籍的分门别类。
再加上晶莹剔透的落地琉璃窗、室内清爽宜人的香气,甚至是客人此起彼伏的书页被轻轻翻动的声音……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人流连忘返、沉迷其中。
书肆的收费方式也很特别。客人可以按月、季度或者年付银钱,付完钱后会得到一个相应的佩饰。
按月付钱的,是一个铜制的书本样式的配饰,按季度的是银制的,而按年的则是由玉石做的。
书肆只供人读书,不可外借也不对外售卖。
若是付不起银钱的,还是老办法,通过誊抄书籍来换取在书肆读书的时间。每抄一本,就可以免费阅读半月。
就这样,水云间的书肆很快在京中出了名,甚至一直传到了宫里。
许久没再品尝过水云间的甜品的明德帝,突然有些心痒难耐。
这一次他干脆将皇后也带出了宫,帝后二人扮做寻常夫妇悄悄来了店里,独留‘弱不禁风’的太子在宫中处理政务。
太子也早就听说了有关水云间的诸多趣事,奈何身不由己,只能无奈埋头批阅奏章。
那些个爱说车轱辘话,半天说不到重点的臣子便悲催的遭了殃。
太子用朱笔在奏折上写了‘废话连篇’四个明晃晃的大字,使得这些人被同僚笑话了许久。
自此,一夜之间改了大臣写奏折的拖沓习惯,明德帝十分欣慰,对把江山交给太子愈发的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