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有了大把的闲暇时光,上官清悦却并未偷懒。她已经习惯了早睡早起的生活,尤其每日的晨练从不落下。
宸皇后今日醒的早,便想趁着清晨天气凉爽宜人,与明德帝一同去林间散步。
于是,两拨人恰巧在外面遇上。
看着满头是汗的小姑娘,宸皇后快速的眨了眨眼,十分惊讶的与明德帝对视了一眼,而后有些迟疑的问道:
“阿悦,你这是在做什么?”
这孩子总不能是起猛了,正在梦游吧?
一直守在一旁的轩辕晨见小姑娘气息不稳,轻拍了下她的肩膀帮着答道:
“回母后,清清这是在锻炼身体,她每日雷打不动坚持跑步。儿臣担心她一个人不安全,于是便在一旁陪着。”
好在他做事一向谨慎,临出门前依旧在鞋内塞了增高的鞋垫,不然此时定要露了馅。
明德帝看着小姑娘气色红润的小脸,立即来了兴致。
皇后这些年身子骨一直不太强健,宫里的太医不知想了多少法子,可依旧收效甚微。
若这么锻炼就能强身健体,岂不是人人都能做?
于是他立即问道:
“阿悦快与朕好好说说,每日这么跑真的对身体有益么?你坚持了多久,感受如何?”
上官清悦接过轩辕晏递过来的棉帕将脸上的汗珠擦拭干净,顶着一撮小呆毛恭敬回道:
“回皇上,臣女已经跑了大半年,身子骨十分壮实。哪怕有功夫的男子都不一定能跑的过臣女呢!”
明德帝面色一僵,小姑娘家家的,跑那么快做什么?他可不想自己温温柔柔的皇后,突然有一天跟个兔子似的在自己面前跑来跑去。
虽说不想,可脑中还是不由自主闪现出皇后飞奔的画面,他使劲儿摇了摇头试图将头脑中的画面打碎。
宸皇后见状,误以为皇上不乐意,于是赶紧帮着说话:
“陛下,您是不知。阿悦这孩子的一双小手比冬日里的暖炉还热,每日都精神饱满。”
说到此处她神色一暗,有些伤感的说道:
“当年臣妾的身体若是有阿悦一半好,都不至于……”
她没有将话说完,可在场之人立即懂了她话中之意。太子体弱、二皇子早夭,这是帝后一生的痛。
明德帝伸手将宸皇后揽入怀中,一下一下轻拍着她的肩膀安慰道:
“梓潼莫要伤心,过去的事咱们就不提了。既然悦丫头说跑步这法子好,你便跟着一同试上几日。
不过咱们可说好了,若有任何不适必须立即停止,你可答应?”
宸皇后倚在明德帝怀里,轻轻的点了下头。
看着旁若无人撒狗粮的帝后,上官清悦有些欲言又止,她轻轻拽了拽身边之人的衣袖,投去一抹求助的眼神。
轩辕晏原本正为着仅剩的与心上人独处的时间即将被霸占而郁闷,见小姑娘这般模样,脑中突然灵光一现,于是轻咳一声说道:
“咳,父皇、母后,这跑步儿臣听清清说过并非谁都能做。身体过于虚弱、平日很少动弹的须得从散步开始练起。
再就是,若是患有心疾或者哮喘之类,则是万万不能跑的。”
他见明德帝面露犹豫,立即补充道:
“母后身子骨弱,一开始还是由父皇陪着散步为好,等明显感觉腿脚有力后再考虑跑步的事儿。”
上官清悦也跟着附和:
“到时臣女会将跑步的所有技巧都说与皇后您听,您此时的确不能着急。”
面露遗憾的宸皇后只得无奈说道:
“既如此,那便先按照晏儿说的做。不过,等本宫可以跑步时,阿悦你一定要去宫里陪本宫一段时日,直到本宫熟练掌握那些技巧你才可离开。”
此时的宸皇后,就像一个撒娇要糖吃的小姑娘,看的明德帝心中一片柔软。于是不经思考的话直接脱口而出:
“既然梓潼这么喜欢这丫头,干脆不让他俩去就藩了,就在京城待着。如此一来,你想何时见她,立即就能见到。”
轩辕晏立即变了脸色,他既已彻底放弃争夺那个位子,自然就不想在这是非之地过多停留。
他的女孩,自然要被他保护的好好的,若是可以,岳父岳母一家他都想一并带去封地。
于是他毫不犹豫的提醒道:
“父皇,万万不可!既然圣旨已下,儿臣就藩这事便不能再更改了,否则会引起兄弟们还有朝中大臣的不满!”
话一出口就已经后悔了的明德帝,十分识时务的给台阶就下。他捋了捋有些发白的胡须,点了点头。
“晏儿提醒的对,朕方才的话的确有些欠考虑。”
宸皇后原本雀跃的心,很快跟着沉静下来。在心里长叹,果然世事难两全啊!
就在这时,有宫女过来提醒该用早膳了,于是一行人相携离开。轩辕晏走在最后,长长舒了一口气。
他的小姑娘太过受人喜爱也不是什么好事啊!
用过早膳后,宸皇后突发奇想,提议大家乔装打扮一番再去清心书院。她的提议立即得到明德帝的赞同。
身为帝王,最遗憾的莫过于高处不胜寒。久居高位不接地气,时日已久,被那些大臣蒙骗了他都不知道。
因此,微服私访什么的,他最喜欢了!
一行人还未走到书院门口,就先被一大片金灿灿的向阳花给迷了眼。宸皇后不由好奇的问道:
“阿悦,这书院周围为何栽种了这么多向阳花?”
“这向阳花明媚又热烈,看到就让人心境开阔。学子们每日瞧着,也能受其影响,为人处世能更加乐观积极些。”
“另外……”
她嘻嘻笑了两声,面露狡黠之色,继续说道:
“待这向阳花成熟后,采下来的的种子还能做成好吃的炒瓜子。售卖得来的银钱又用在学生身上,如此一来便是一举多得的好事。”
明德帝听后眉头微蹙,
“学生们早早受商贾气息熏染,岂能心无旁骛的读书?小丫头,你们这书院风气不正啊!”
此时恰巧有个学生从外面回来,将明德帝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先生平日里没少教导他们,要做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
可这人在说他们书院的不是,这如何能忍?
已经快要踏进书院大门的双腿,最终还是撤了回来。他面露不忿的来到明德帝面前,先是躬身一礼, 而后说道:
“这位伯父,学生失礼了。方才不小心听到您不赞同书院的做法,学生忍不住想要反驳一二。”
大太监王公公一听下意识就想上前拦人,却被明德帝一个眼神制止住。他饶有兴致的上下打量了眼前的小小少年。
十岁不到的年纪,身着群青色长衫,衣裳虽被洗的微微有些发白却能嗅到淡淡的皂角香气。
稚嫩的脸颊被日头晒的黝黑,却神态端正、眼神澄澈。
只一眼,明德帝就确定这孩子被教的很好。
于是他笑着问道:
“哦,你要如何反驳我?”
小少年挺了挺身板,认真回道:
“我们清心书院不但不收束修,还免费给学生提供食宿以及一应吃穿用度。可书院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若不想些赚钱的法子,要如何养的起我们这么多口人?
您莫要小看了这些向阳花,待到种子成熟后卖给作坊所得的银钱能够我们所有人都添置一身新衣裳呢!”
明德帝不赞同的摇了摇头,
“书院既然招收了你们,就该信守承诺。而这赚银钱的事,不该你们这些学生操心。
若是我猜的没错的话,平日里侍弄这些向阳花的活也是你们来干吧?”
小少年见对方不赞同并未气馁,略一沉思继续说道:
“我们先生说,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人,即便一举高中得以入仕也很难成为百姓称颂的好官。
不懂百姓疾苦之人,只会闹出‘何不食肉糜’这般的笑话。因而,学生并不觉得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是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