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夜、狂奔、九死一生的经历与巨大的绝望压抑着他的思维,使他的大脑充血而一片昏厥。
【完了】
【没有异能,没有光照,没有车……这……】
【刚才还打了几架呢,这几天还吃不好睡不好的,能有力气才怪了】
而就在这时,那红光却突然调转了移动方向。
随着一阵缓慢却稳定的脚步声,一道灰色的身影划开风暴,来到了摔倒的白无一身旁,一把将他拉起。
“白,还好吗?”
高大的身躯,因沉重与坚硬而哪怕于风沙中亦毫不受阻的躯体,坚实的脚步与沉稳的声音……以及那盏不断向上,刺破了黑暗的红芒。
是安德烈。
即便四周一片风沙,他的声音依然清晰:
“我听到了这边的声响,就看到你了。”
“我没事。”
白无一站了起来,看着这一片漆黑的风暴,心中一股凄凉油然而生。
夜幕已至,如此一片黑暗……其他人,难道都……
这一丝悲凉。
“没事就好,对了。”
随着斯拉夫人的下一道声音戛然而止。
从厚实的防护服中掏了一会儿,安德烈有些艰难地拿出一个熟悉的东西:
“你的终端坏了是吧?你把这个先拿着,好吗?”
方块一样的屏幕泛着清晰的白光,不会错,这正是如白无一刚才在路上摔坏之物一般的终端,受到干扰的屏幕完全无法再显示出任何有价值的信息,只是错乱地花白着。
“……?”
“拿着两个东西,我也怕摔倒搞坏啊。”
在斯拉夫人说出这么一句话的时候,四周的沙尘暴,似乎都短暂寂静了一瞬。
【等等……我好像记得这个句式】
【露西亚人,难道……】
【冲啊!一拳把副本干碎的大哥哥!】
脚步声响起。
那是斯拉夫人转过身,面朝着无穷无尽的黑暗与混乱,再一次朝着黑暗走去……不,仔细一看,这一片黑暗之中,仍有些许光芒尚存,宛如黑夜中黯然绽放的星芒。
是终端。
终端微弱的光芒,指引着安德烈前进。
【黑夜适合侦查,白天才模糊一片!】
【就算是白天,这个沙尘暴里面这么暗,距离不远的话亮起来的东西也挺明显吧】
【还好没分太散】
【队长的光、队员的光……懂了,你们是迪○!】
白无一站在原地,他这时才清晰看见这些光芒,于是……刚刚死寂下去的一片心,忽然又跳动了起来。
缺血的大脑,再一次开始如齿轮咬合般转动。
他忽然坐了下来,似乎置身事外一样,毫无动作。
红光,象征着安德烈的那道灼眼红光在黑暗之中穿梭着,朝那三道或近或远的光芒靠近……事实上,他最初便是如此动作的,席卷的黑暗汹涌着呼啸着,却无法吞没他的身躯……
沙尘岂能撼动钢铁?
一颗星、又一颗星……红色的光芒接近着这些微弱的星光,将其庇护在身后,仍是之前那一道红光,但现在重新看来,这光芒竟是如此盛大,那些缭绕的沙尘于其身旁简直如一群脆弱又聒噪的小虫。
然后……
“呜哇哇哇哇哇哇白先生!安德烈先生啊啊啊啊!!!”
“差点死了……”
“大家都没事吗!太好了……艹踏马的巴蒂老子出去以后一定要活活撕了那个狗曰的逼……”
哭声、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喋喋不休的碎碎骂。
以及最后的……
“同志,都找到了,没事了。”
安德烈钢铁般的承诺:
“我承诺过,我想不到的东西,你来想,你救不到的人,我来救。”
【我的天呐,安德烈,我的天呐……】
【安德烈就是我大哥!谁说都没用!一辈子的大哥!】
【这下再也不用受这个狗气了】
现在,在白无一面前,比沙尘暴还吵吵嚷嚷的,是完完整整的四个人。
迷失在黑暗中的队友被几乎是轻易地找回,若是白无一一人……好吧,那样好像也没队友这么一说了,但若是这些人之中没有安德烈,白无一怕是做梦也不敢想象一切能倒退至如此圆满的情况。
安德烈……呜呜……比起其他乱七八糟的选手,白无一现在是打心里希望能多跟这位有些过分耿直的斯拉夫人多当几次队友。
“不过现在虽然大家都找回来了,但是没有车,也没有方向,这怎么出去啊……”
贾格尔骂完人以后便开始重新为难了起来,毕竟这里属实一片漆黑,他之前也是迷路人士之一,知道丢失方向后重新寻回的痛苦,而规则之中,和这一片沙尘明显相关的是一条规则:
13.若您的终端突然不能使用,请立刻确定其他人的终端是否也不能使用,若其他人正常使用,则您的终端已损坏,请参考其他人终端继续进行工作,若所有人均不可使用,请立刻从你们所在地方在10分钟之内逃跑起码两千米。
这条规则虽然有很多问题(集中在对沙尘本身的描述,而沙尘来自南方,规则很大程度上不可信),但如果没猜错的话,10分钟应该的确是防护服(来自基地,因此规则可信)在这一片沙尘中坚持的极限。
【现在过去多久了?】
【3分钟……还有7分钟。】
【……那怎么跑2千米?超人?】
【2千米是这沙尘的半径罢,如果能跑出沙尘,那几千米都无所谓,如果搞错方向了那跑一万米都没办法】
【沙尘的速度是10分钟1千米……白选手如果能找到正确的方向然后直线逃跑的话,最多只需要跑1千米,七分钟跑1千米也不是做不到的】
【方向,直线,您瞧瞧我们现在最缺的是什么?】
方位,方位。
这个副本之中一再强调的重要信息此刻被再度提起,而在被黑暗笼罩的情况下,所谓指引方位的紫光也好,太阳的影子也罢,都成了无法看见亦无法制造的不可信之物。
屏幕内,宫野琳满怀期待地看向了刚才把众人从黑暗中救出的安德烈:
“安德烈先生,您既然能找到我们,肯定对这种情况也有应对方法,对不对?”
“我是没有。”
令宫野有些失望的是,高大的斯拉夫人摇了摇头,但给出的回答却仍是坚定而平静:
“但我相信,一定有人有。”
“安德烈,”
白无一的声音重新响起,这次异常平静:
“你,把信标点起来。”